一连赶了三天路,沈西辞的伤势在徐青的照料下,总算稳定了下来。
只是他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深。
这个自称徐青的郎中,处处都透着古怪。
他不像个文弱书生,骑术精湛,甚至比沈西辞这个常年带兵的人还要好。
他对地理的熟悉程度,也令人咋舌。
总能找到最隐蔽的路径,避开所有的关隘和岗哨。
还有他那个看起来呆头呆脑的药童,名叫石头。
年纪不大,力气却出奇地大,一个人能背负近百斤的行囊,还能健步如飞。
这主仆二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
“徐兄,你对西域似乎很熟?”
篝火旁,沈西辞终于忍不住开口试探。
徐青正专心致志地烤着一只野兔,头也不抬地回答:“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书上看的多了,自然就熟了。”
一个完美的借口,却堵不住沈西-辞的怀疑。
“我看徐兄的医术,也不像是寻常的江湖郎中。”
沈西辞的伤口,徐青处理得极为专业,缝合的手法,他只在宫廷的御医那里见过。
“哦?那沈兄觉得我该是哪种郎中?”徐青抬起头,笑眯眯地反问。
他的眼神,总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从容。
这让沈西辞很不舒服。
他习惯了掌控一切,而现在,他感觉自己反倒成了被掌控的那个。
“我不知道。”沈西辞选择实话实说,“但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救我,帮我,一定有你的目的。”
徐青撕下一条兔腿,递给沈西辞。
“目的嘛,自然是有的。”
他终于不再打哈哈。
“我听说,前飞鹰卫指挥使沈西辞,手中有一份‘山河舆图’的残卷。”
山河舆图!
沈西辞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兔腿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山河舆图,是开国皇帝时期绘制的绝密地图,上面不仅有大燕王朝所有的山川地理,矿产分布,更重要的是,记录了三处秘密宝藏的位置。
传说,得宝藏者,可得天下。
这份舆图后来被一分为四,分别由皇帝和三位开国元勋的后人执掌。
而沈西辞的义父,正是三位元勋之一的后人。
义父临终前,将他执掌的那份残卷,交给了沈西辞。
这件事,是最高机密。
除了他和已经驾崩的先皇,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这个徐青,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你是什么人?”沈西辞的声音冷了下来,身上散发出久居上位的压迫感和杀气。
一旁的石头吓得缩了缩脖子。
徐青却毫不在意,自顾自地啃着兔肉,吃得满嘴是油。
“别这么紧张嘛,沈兄。”他含糊不清地说道,“我要是想害你,你早就死了一百回了。”
他咽下口中的兔肉,擦了擦嘴。
“我也不瞒你,我家祖上,也是那三位元Gong之一。”
沈西辞愣住了。
“我需要你手上的那份残卷,来找到我家祖传的那一份。作为交换,我可以帮你。”
“帮我什么?”
“帮你洗刷冤屈,帮你拿回属于你的一切,甚至……帮你杀了魏征。”
徐青说出最后四个字的时候,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但沈西辞却听出了一股滔天的恨意。
“你和魏征有仇?”
“血海深仇。”
徐青的脸上依旧挂着笑,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像一层冰冷的面具。
“我全家上下,一百二十七口,都死在了魏征手上。”
沈西辞的心猛地一震。
他想起了三年前的一桩旧案。
镇远侯府被以谋逆罪满门抄斩,主审官,正是当时还是大理寺卿的魏征。
而镇远侯,就是三位开国元Gong之一的后人。
“你是……镇远侯的儿子?”
“侥幸逃出来的一条漏网之鱼罢了。”徐青的语气恢复了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沈西辞沉默了。
他终于明白,徐青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又为什么会救他。
这不是巧合,而是蓄谋已久。
徐青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京城的局势,当他被魏征陷害,成为魏征的敌人时,他就成了徐青眼中最合适的合作对象。
这个年轻人,心机深沉得可怕。
“我怎么相信你?”沈西辞问道。
“你别无选择。”徐青直截了当地说,“凭你一个人,到了凉州也只是无头苍蝇。凉州的水,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没有我,你寸步难行。”
他站起身,走到沈西辞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而且,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不是吗?”
沈西辞与他对视。
良久。
他点了点头。
“舆图不在我身上。”
“我知道。”徐青似乎早有预料,“那么贵重的东西,你当然会藏在最安全的地方。不过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
他重新坐回篝火旁,脸上的笑容又变得真实了几分。
“现在,我们是盟友了。作为盟友,我得提醒你一句。”
“什么?”
“凉州城的守将,虎威将军赵括,是你义父的旧部。但他这个人,刚正不阿,甚至有些不近人情。你想让他帮你,恐怕没那么容易。”
沈西辞皱起了眉。
赵括将军的名声,他早有耳闻。
那是军中有名的“石将军”,油盐不进,只认军法和圣旨。
如今他身负叛国罪名,赵括不把他当场拿下,已经算是念及旧情了。
想让他帮忙,无异于痴人说梦。
“车到山前必有路。”沈西辞沉声道。
他从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
徐青笑了笑,没再多说。
接下来的路程,气氛融洽了许多。
既然成了盟友,徐青也不再隐藏。
他告诉沈西辞,他这些年一直以行医为名,游走西域各地,暗中联络了不少被魏征迫害的旧部和江湖势力,建立了一个名为“青衣楼”的情报组织。
之前在林中救沈西辞的那些“蛮人”,其实就是青衣楼的人假扮的。
沈西辞听得心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