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己的名字,我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他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冰冷,清晰地传了过来:
“一个替身而已,也配动真心?”
“…”
后面他还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
“一个替身而已,也配动真心?”
这句话,像一把烧红了的匕首,带着毁灭一切的温度,狠狠地捅进了我的心脏,然后残忍地搅动。
原来是这样。
原来我这一年来的小心翼翼,我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我深夜偷偷画下的他的轮廓,我所有的隐忍和付出,在他眼里,不过是个“不配动真心”的替身,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连动心,都是僭越。
我一直知道自己是替身,但我以为,至少我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活生生在他身边待了一年的妻子,总能在他心里留下一点点痕迹吧?
哪怕是一点点怜悯,一点点习惯,或者一点点厌烦也好。
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没有感情、不该有感情的物件。一个占了他心上人位置的,碍眼的摆设。
心口那里,先是传来一阵尖锐到极致的剧痛,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随即,那痛感迅速变得麻木,变成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和空洞。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身体里彻底碎掉了,熄灭了。
眼泪反而流不出来了。我只是觉得冷,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冷。
我扶着栏杆,慢慢直起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大概跟我“死”了以后的样子也差不多。
里面宴会厅的音乐还在响,人们的笑声隐约传来。眼前是繁华璀璨的上海夜景,黄浦江上游轮灯火通明。
这一切,都跟我没关系了。
我转过身,没有再看那个阴影处一眼,一步一步,极其平稳地走回了宴会厅。找到那个被我遗落在角落的手拿包,然后,径直走向出口。
没有人注意到我的离开,就像没有人真正在意过我的存在。
回到别墅,我直接进了那间客房。打开灯,走到书桌前,拿出那本厚厚的素描本。
我一页一页地翻看着。里面全是他,各种各样的他,旁边还有我那些可笑的、卑微的心情记录。
看着看着,我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带着点疯狂和凄凉。
陆锦言,你真是个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
我翻到最后一页,那里,是我前几天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偷偷夹进去的一张旧照片复印件——那是江逾白和我姐姐多年前的一张合影。照片上的他,看着姐姐的眼神,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几秒钟。
然后,我伸出手,抓住那最后一页,猛地一撕!
“刺啦——”
清脆的撕裂声,像划破了某个虚假的梦境。
我把那页纸,连同上面那个温柔的、不属于我的他,狠狠地撕成了碎片。碎片像雪花一样散落在地上。
不够。
我又抓起整个素描本,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把它也撕开。但这本子太厚了,我撕不动。
我抱着那个本子,瘫坐在地上,像抱住自己那具早已冰冷的尸体。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像在为我送葬。
也好。
我抬起头,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雨水反射的光,还是我终于流下来的眼泪。
就这样吧。
江逾白,如你所愿。
你这个不配动真心的替身,现在,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