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松江柳色里的初遇秦始皇二十六年,秦灭六国,一统天下。
咸阳宫里的始皇帝正忙着定帝号、废分封、置郡县,颁行统一的度量衡与文字,
而江南松江府华亭县的孟家庄,却还浸在暮春的烟雨里,柳丝垂绿,菜花铺金。
孟家庄东头的孟老汉家,篱笆院里的桃树正开得热闹。十八岁的孟姜坐在桃树下的竹凳上,
手里捻着纺车的棉线,银白的丝线随着她纤细的手指流转,落在竹筐里堆成小小的雪丘。
她穿一件月白粗布衫,乌发挽成简单的双丫髻,鬓边别着一朵刚摘的粉桃,眉眼弯弯,
肌肤像浸过春雨的瓷,透着莹润的光。“姜儿,把这篮新蒸的麦饼给西头王阿婆送去。
”孟老汉扛着锄头从外面进来,粗布短褂上沾着泥土,脸上却带着笑。他中年丧妻,
独力拉扯女儿长大,孟姜不仅模样出挑,更兼心性温柔,纺线织布、烧菜做饭样样精通,
左邻右舍没有不夸的。孟姜应了一声,放下纺车,提起竹篮就往外走。王阿婆无儿无女,
腿脚又不便,孟姜常帮着挑水、洗衣,送些吃食。穿过几条窄窄的田埂,
远远就看见王阿婆家门口的老槐树,树底下却多了个身影——一个年轻男子蜷缩在树根旁,
青布长衫沾满泥污,额角渗着血,脸色白得像纸,气息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孟姜心里一紧,
快步走过去蹲下:“大哥,你怎么了?”她伸手探了探男子的鼻息,还好,还有气。
王阿婆听见声音,拄着拐杖出来,看见这情景也吓了一跳:“这是咋了?莫不是遭了劫?
”孟姜咬了咬唇,道:“阿婆,先把他扶进屋吧,总不能让他在这儿冻着。
”两人合力将男子扶进王阿婆的小屋,孟姜又跑回家端来热水和干净的布条,
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脸上的血污,包扎额角的伤口。过了约莫一个时辰,
男子终于缓缓睁开眼。他望着眼前的孟姜,眼神有些迷茫,
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姑娘……是你救了我?”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砂纸摩擦木头。
“是我,大哥你别乱动,伤口还没好。”孟姜递过一碗温水,“你先喝点水,慢慢说,
你是谁?怎么会倒在这儿?”男子喝了几口水,精神好了些,才叹了口气,
说出了自己的来历。他名叫范喜良,本是姑苏城里的读书人,父母早亡,独自一人生活。
前几日官府派官差下乡抓壮丁修长城,他不愿去,便连夜逃了出来,一路上慌不择路,
不仅丢了盘缠,还在山里遇到了劫匪,被打得晕了过去,醒来就到了这里。
“修长城……”孟姜的眉头皱了起来。她也听说过,朝廷为了修那万里长城,
从各地抓了无数壮丁,不少人一去就没了音讯。她看着范喜良苍白的脸,
心里生出几分同情:“范大哥,你先安心在这儿养伤,等伤好了再做打算。”接下来的日子,
孟姜每天都来给范喜良送药、送饭,帮着王阿婆照顾他。范喜良养伤之余,
也常帮着劈柴、挑水,他读过书,说话温文尔雅,做事又勤快,
渐渐博得了孟姜和王阿婆的好感。孟姜发现,范喜良不仅品性好,还写得一手好字,
闲暇时会帮她在纺好的布上绣字的底稿,那些花草鱼虫经他一画,顿时生动起来。
孟老汉见女儿最近总是往王阿婆家里跑,心里便有了数。他偷偷去看过范喜良几次,
见他眉清目秀,举止端正,对人也恭敬有礼,心里暗暗满意。这日晚饭后,
孟老汉坐在院子里抽烟,看着孟姜收拾碗筷的身影,开口道:“姜儿,那范喜良,
你觉得怎么样?”孟姜的脸一下子红了,低下头小声说:“爹,范大哥是个好人。
”孟老汉笑了笑:“爹看出来了,他对你有意思,你对他也上心。既然如此,
爹就托王阿婆做个媒,把你许配给他,你看好不好?”孟姜的心怦怦直跳,用力点了点头,
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这是喜悦的泪。第二章红烛下的生死约定三日后,
王阿婆带着孟老汉的意思去找范喜良说媒。范喜良本就对孟姜心生爱慕,听了这话,
当即答应下来,感激地说:“多谢阿婆,多谢孟大伯成全。我范喜良无依无靠,
若能娶孟姜姑娘为妻,定当一辈子对她好。”婚期定在半个月后。孟家庄的人都来帮忙,
有人送布料,有人送粮食,院子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孟姜穿着自己亲手缝制的红嫁衣,
坐在镜前,看着镜中娇羞的自己,心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她想象着和范喜良一起,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几个可爱的孩子,过着平平淡淡的幸福生活。婚礼当天,红烛高照,
宾客满座。孟姜和范喜良拜了天地,拜了孟老汉,又对拜了一拜,正式成为了夫妻。晚上,
宾客散去,新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范喜良握着孟姜的手,温柔地说:“姜儿,委屈你了,
跟着我这个穷书生,恐怕要受苦。”孟姜摇了摇头,眼里含着笑:“喜良,我不怕苦,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再苦我也愿意。”两人依偎在一起,说了很多贴心话,直到深夜才睡去。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一起去给邻居们道谢,一起打理家里的田地,日子过得甜蜜而温馨。
孟老汉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觉得自己终于了却了一桩心事。然而,
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得像一场梦。新婚第三天的清晨,天刚蒙蒙亮,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就打破了孟家庄的宁静。孟姜揉着惺忪的睡眼去开门,门刚打开,
几个身着皂衣、腰佩弯刀的官差就闯了进来,为首的官差满脸横肉,手里拿着一份文书,
大声喝道:“奉朝廷之命,捉拿壮丁范喜良,速速交出人来!”范喜良听到声音,
赶紧从里屋出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孟姜下意识地挡在范喜良身前,
苦苦哀求:“官差大哥,求求你们放过他吧,我们刚成亲,他身体还没完全恢复,
你们就再宽限几天,好不好?”“宽限?”为首的官差冷笑一声,“朝廷的命令也敢违抗?
告诉你,今天范喜良必须跟我们走!再敢阻拦,连你们一起抓去修长城!”说完,
他使了个眼色,身后的两个官差立刻上前,粗鲁地将孟姜推开,拿出绳索就往范喜良身上绑。
范喜良挣扎着,回头看着孟姜,眼里满是不舍和愧疚:“姜儿,对不起,
是我连累了你……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的!”孟姜泪流满面,
冲过去抱住范喜良的腿:“喜良,我不让你走,我不让你走!”官差不耐烦地一脚踹开孟姜,
押着范喜良就往外走。孟姜爬起来,想要追上去,却被孟老汉死死拉住:“女儿,别追了,
没用的……”孟姜看着范喜良远去的背影,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醒来后,
孟姜整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着范喜良留下的那支毛笔,
还有他帮她画的绣稿,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孟老汉心疼女儿,每天都来劝她,
可她一句话也听不进去。这天夜里,孟姜梦见范喜良在长城脚下冻得瑟瑟发抖,
身上穿着单薄的衣服,手里还拿着她给他绣的荷包。她一下子从梦里惊醒,冷汗直流。
“不行,我不能让喜良在北方受冻。”她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我要给喜良缝制一件棉衣,
然后去找他。”第二天一早,孟姜就从箱子里翻出家里最好的棉花和布料,
开始日夜不停地纺线织布。她每天只睡两个时辰,眼睛熬红了,手指被针扎得满是血泡,
却丝毫没有停下。孟老汉看着女儿如此拼命,心里既心疼又无奈,只能默默地给她端水送茶。
三个月后,一件厚实暖和的棉衣终于缝制好了。孟姜把棉衣叠好,放进包袱里,
又收拾了一些干粮和盘缠,走到孟老汉面前,跪下说:“爹,我要去找喜良,
把棉衣给他送去。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等我找到喜良,就和他一起回来孝敬您。
”孟老汉老泪纵横,扶起女儿:“女儿啊,从这里到长城有几千里路,一路上兵荒马乱,
你一个女子怎么能去?太危险了。”“爹,喜良是我的丈夫,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北方受苦。
”孟姜的眼神十分坚定,“就算再危险,我也要去。您要是不放心,我就给您写一封家书,
每隔一段时间就托人寄回来。”孟老汉知道女儿的脾气,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轻易改变。
他叹了口气,只好答应了:“好吧,你要去就去吧。路上一定要小心,
遇到困难就找当地的官府帮忙。”他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布包,递给孟姜,
“这里面是爹攒的一些银子,你拿着,路上用。”孟姜接过布包,眼泪又掉了下来:“爹,
您多保重身体,我一定会回来的。”第三章风雨兼程的寻夫路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
孟姜就背着包袱,踏上了千里寻夫的路程。她没有告诉村里的人,怕他们担心,
只是悄悄地离开了孟家庄。刚开始的路程还算顺利,孟姜沿着大路往前走,
遇到了不少善良的人。有一次,她走到一个小镇上,天色已晚,找不到客栈,
一个好心的大娘就让她住在自己家里,还给她做了热腾腾的饭菜。
大娘听说她是去长城找丈夫的,十分敬佩她的勇气,还给她指了一条近路。
可随着路程越来越远,地势越来越崎岖,孟姜遇到的困难也越来越多。
她走到一片荒山野岭时,突然下起了大雨,山路泥泞不堪,她一不小心滑倒在山坡上,
膝盖擦破了皮,包袱也滚到了山脚下。她忍着疼痛,爬下山去捡包袱,打开一看,
里面的干粮都被雨水泡湿了,银子也湿了一大半。孟姜坐在山坡上,看着湿透的干粮和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