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我暗恋班主任，这份秘密被他知晓。

我以为会迎来开除或嘲讽，他却笑意盈盈。

“等你考上大学，我给你一个机会。”他平静地说。

我的人生轨迹，被这句承诺彻底绑架。

我拼尽全力，只为奔赴这场，不知是光明还是深渊的约会。

八十年代的夏天，蝉鸣是黏稠的，能把人的思绪都粘住。

午后的阳光穿过窗棂，在水泥地上切割出明晃晃的几何图形。

空气里混杂着粉笔灰和旧书本的味道，风扇在头顶有气无力地转着，搅不动一池闷热。

我的整个世界，都浓缩在讲台上那个清瘦儒雅的身影里。

他叫陆怀安，我的班主任，教语文。

他有一双很好看的手，骨节分明，指尖干净。

当他用那双手轻敲黑板，发出“笃笃”的声响时，我的心跳也会跟着漏掉一拍。

我喜欢看他批改作业时的侧脸，金边眼镜下的睫毛很长，光落下来，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

他偶尔会蹙眉，然后用红笔在作业本上画下一个圈，那个圈，仿佛也圈住了我全部的少女心事。

这份爱慕，是我心底最深、最滚烫的秘密。

我把它藏得很好，藏在每一次低头、每一次脸红，藏在深夜里写满了他名字的日记本里。

我以为这个秘密会永远烂在心里，直到那个周五的下午。

最后一节自习课，我被一道数学题困住，急得抓耳挠腮，不小心把桌上的书本全都碰倒在地。

一片混乱中，我匆忙把东西捡起来，塞进书包，完全没注意到，那个被我视若珍宝的绿色硬壳日记本，从书堆里滑了出去，悄无声息地躺在了桌子底下。

放学**响起，我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混在人群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陆怀安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走廊尽头。

我走出校门，才猛然想起被遗忘的作业本，急匆匆地跑**室。

教室里空无一人，夕阳的余晖把课桌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刚弯下腰，就看到陆怀安从讲台后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熟悉得让我血液倒流的东西。

是我的日记本。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完了。

他看到了。

他一定看到了。

那个绿色的本子此刻就像一个烫手的山芋，不，它是一颗炸弹，足以将我炸得粉身碎骨。

“姜思渺。”

他叫我的名字，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可在我听来，却像是审判前的宣告。

我僵在原地，手脚冰凉，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去办公室的路很短，我却走得像一个世纪那么长。路过的同学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班长顾远担忧地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这些目光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扎在我的皮肤上，密密麻麻的疼。

办公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没有开灯，夕阳的光从窗户斜射进来，把空气中的尘埃照得清清楚楚。

他把日记本放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那声音敲在我的心脏上，让我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

我低着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看他。羞耻、恐惧、绝望……各种情绪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甚至能想象到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是鄙夷的嘲讽？“姜思渺，你才多大，就动这些歪心思？”

是严厉的批评？“你对得起你的父母吗？对得起老师的教导吗？”

还是直接通知家长，然后把我开除？

我等待着疾风骤雨的降临，准备迎接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预想中的斥责并没有到来。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像在为我倒计时。

我终于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了他一眼。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我，眼神很复杂，复杂到我根本读不懂。里面没有我预想的愤怒和厌恶，反而……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着日记本的封面，似乎在犹豫。

终于，他把那个绿色的本子，朝我的方向推了过来。

“你的东西。”

我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我伸出手，指尖颤抖着碰到日记本，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

就在我以为这场酷刑即将结束时，他忽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我死寂的心湖。

“等你考上大学，”他顿了顿，抬起眼，目光直直地看向我，嘴角竟然勾起一抹我从未见过的，带着神秘又捉摸不透意味的笑容，“我给你一个机会。”

机会？

什么机会？

我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是幻觉吗？是他在戏弄我吗？

我看到他眼里的笑意，很淡，却很真实。

他平静地说：“姜思渺，等你考上大学，我给你一个机会。”

这句含蓄却分量十足的承诺，像一道惊雷，在我混乱的大脑里炸开。

我的心脏狂跳，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不稳。

他看着我煞白的脸，似乎觉得自己的话造成了太大的冲击，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变得有些模糊：“这个机会，是让你证明自己，也是对我……一个承诺。”

他没有挑明，留足了悬念。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办公室的。

我的脑子里反复回响着他的那句话。

“等你考上大学，我给你一个机会。”

羞耻、震惊、恐惧的情绪，在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奇迹般地转化成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动力。

我的人生，仿佛被这句承诺彻底绑架了。

考上大学，从一个模糊的目标，变成了一场奔赴光明的约会。

或者，是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