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我脑癌晚期只剩三个月时,林晚晚甩着孕检单堵在诊室门口。
“沈牧,我怀孕了,你的。”
全院目光聚焦在我这个她曾当众拒绝的舔狗身上。
我笑着拨通律师电话:“爸妈留下的遗产,现在立遗嘱全捐给希望工程。”
她瞬间煞白的脸让我想起半年前——她挽着富二代羞辱我:“你连他家保姆都不如。”
腹中胎儿?那晚我醉得不省人事。
而监控显示,是她在我的酒杯里下了药。
消毒水的味道无孔不入,钻进肺里,带着一种冰冷的、属于终结的气息。
我坐在诊室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椅子边缘的人造皮革,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对面的王主任,我爸妈生前的故交,此刻摘下眼镜,用力揉着眉心,仿佛想将那点疲惫连同即将宣判的噩耗一起碾碎。
“小牧……”他声音沉得能拧出水来,“报告出来了。胶质母细胞瘤,四级。位置……很不好。”
他后面的话变得有些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浸了水的玻璃。“晚期”、“三个月”、“积极治疗可能延长……”这些词句碎片一样砸过来,落在耳膜上,却不怎么疼,只是钝,闷闷的,带着一种奇异的、不真实的回响。
三个月。
九十天。两千一百六十个小时。十二万九千六百分钟。
原来一个人的一辈子,可以这么快就被丈量清楚。
我甚至没有感觉到太多的悲伤,只是空。胸腔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彻底掏空了,连心跳都显得多余且遥远。爸妈车祸走后,我以为自己已经尝够了孤绝的滋味,没想到命运还能变本加厉,给我安排了这样一场仓促的、不容置疑的退场。
“王叔,”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出奇的平静,甚至带上了一点儿连我自己都惊讶的轻松,“意思是,我不用再还那三十年房贷了,对吧?”
王主任愣了一下,眼眶瞬间红了。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力道,像是要把我直接按进泥土里。
我站起身,接过他递过来的那一叠判决书。纸张很轻,却重得我几乎要拿不住。推开诊室厚重的门,走廊里明亮的光线刺得我眼睛生疼。
然后,我就看到了她。
林晚晚。
像一道不合时宜的、精心调试过的风景,突兀地钉在惨白的灯光下。她穿着一条柔软的米白色连衣裙,衬得肌肤胜雪,长发松松挽起,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几个月不见,她似乎更美了,那种美带着易碎感,能轻易激起任何雄性生物的保护欲。
曾经,我就是被这种假象迷惑得神魂颠倒的蠢货之一。
她迎着我走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带着一种步步紧逼的节奏感。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混合着紧张和某种决绝的光芒。
“沈牧。”她喊我名字,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周围零星几个候诊的病人和家属侧目。
我停下脚步,没说话,只是看着她。我想看看,事到如今,她还能演出什么戏码。
她在我面前站定,距离近得我能闻到她身上那款熟悉的、价格不菲的香水味。然后,她从那只**款的手包里,抽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递到我面前。
动作流畅,带着一种刻意的、舞台剧般的郑重。
“我怀孕了。”她说,声音微微扬起,确保周围竖起的耳朵都能捕捉到,“你的。”
那张纸,是医院的孕检报告单。上面清晰地印着结果,还有时间。
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窥探的目光瞬间变得灼热,像无数根细针,扎在我**的皮肤上。惊讶、同情、鄙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种种情绪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我牢牢罩在中央。
我,沈牧,一个刚被宣判死刑的脑癌晚期患者。她,林晚晚,曾经高高在上、让我卑微到尘埃里苦苦追逐了整整三年的白月光。
现在,她站在医院走廊,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我,她怀了我的孩子。
多么荒诞,又多么……恰到好处。
记忆像淬了毒的冰锥,猛地扎进脑海。
半年前,那场所谓的“分手宴”。她挽着那个叫赵炜的富二代的胳膊,在一众朋友的起哄声中,笑靥如花地对我说:“沈牧,你醒醒吧。你看看你,浑身上下加起来,连赵炜家保姆的一只袜子都买不起。你拿什么喜欢我?凭你那份五千块一个月还要加班到深夜的工作吗?”
当时包厢里爆发的哄笑声,此刻仿佛穿越时空,在这消毒水弥漫的走廊里隐隐回响。我记得自己当时像个**一样,还试图解释,试图挽回,换来的只是她更轻蔑的眼神和赵炜搂着她肩膀宣告**的手。
从那以后,我删掉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把自己扔进工作和酒精里,试图用麻木来覆盖那份撕心裂肺的耻辱。我以为我早就放下了,至少是强迫自己不去想了。
可现在,她就站在这里,用这样一种方式,再次将我拖回那个难堪的境地。
孕检单?我的孩子?
我的目光从她那张故作镇定的脸上,缓缓移到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一个模糊的片段挣扎着想要浮现——那是一个多月前,公司拿下个大项目后的庆功宴。我喝得烂醉如泥,记忆断片得厉害。只隐约记得似乎是林晚晚不知怎么出现了,然后……然后就是第二天在自己住处床上醒来时的头痛欲裂和一片空白。
难道……
不。
醉得连路都走不稳的我,怎么可能对她做什么?
心底有个冰冷的声音在嗤笑。沈牧,你都死到临头了,还在指望巧合和温情吗?
我看着林晚晚。她眼底那丝紧张下面,藏着的是算计,是孤注一掷。她选择在这个时间点,这个地点,用这种方式找我,真的是因为走投无路,想来给我这个“将死之人”送个血脉延续的“惊喜”?
还是说,她不知道从什么渠道,提前知晓了我的病情,知道我命不久矣,而我那对早逝的、白手起家攒下不小家业的父母,给我留下了一笔足够让许多人眼红的遗产?
毕竟,我曾经像个透明的蠢货,把我家的底细、我对她的痴迷,毫无保留地摊开在她面前。而赵炜家最近生意失败濒临破产的消息,在这个圈子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一股极其冰寒的、带着毁灭意味的**,突然从我那被癌细胞侵蚀的大脑深处窜起,瞬间流遍四肢百骸。比得知死讯更让人麻木的,是临死前还要被当成最后一块肥肉撕咬的恶心。
也好。
反正,我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三个月,够玩一场好戏了。
我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笑容。不是苦笑,不是自嘲,而是一种近乎愉悦的、带着锋利边缘的弧度。
林晚晚被我这反应弄懵了,她预期的愤怒、惊慌、甚至是一丝残存的旧情复燃,都没有出现。她握着孕检单的手指微微收紧。
周围看客的眼神也更加炽热,等着我的回应。是怒斥她撒谎?是惊喜交集?还是像个懦夫一样仓皇逃离?
我什么也没对林晚晚说。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慢条斯理地掏出手机,指纹解锁,找到了那个署名为“周律师”的号码,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几乎是秒接。
“周律师,下午好。”我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出去,平静,清晰,甚至带着一丝彬彬有礼的温和,在这落针可闻的走廊里,异常突兀。
“麻烦你,以最快速度,帮我拟定一份遗嘱。”
这句话像一块烧红的铁块,扔进了冰水里。四周响起一片极力压抑的抽气声。林晚晚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骤缩。
我看着她脸上那副精心维持的表情开始碎裂,看着血色一点点从她细腻的皮肤下褪去,露出一种近乎死灰的苍白。这种苍白,比任何控诉和咆哮都更能取悦我此刻的灵魂。
我微笑着,一字一句,对着话筒,也对着她,更是对着所有竖起的耳朵,清晰地说道:
“我名下所有资产,包括我父母留下的全部遗产,在我死后——”
我故意顿了顿,欣赏着林晚晚身体开始难以抑制地轻微颤抖。
“——无条件捐赠给希望工程。对,全部。”
电话那头,周律师似乎也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决定惊住了,迟疑地确认着什么。
我补充道:“是的,我确定。立刻,马上生效。相关文件准备好后,我随时可以过去签署。辛苦了。”
说完,**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
林晚晚僵在原地,像一尊瞬间失了魂的美丽石膏像。那张孕检单从她颤抖的手指间滑落,轻飘飘地掉在地上。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计划彻底破产后、本能升起的、巨大的恐慌和怨毒。
对了,就是这种表情。
半年前,在那个灯光暧昧的包厢里,她挽着赵炜,用那种轻飘飘的、却能刺穿人骨头的语气说我“连他家保姆都不如”时,大概永远也想不到,有一天,她会在我面前,露出如此狼狈、如此绝望的神情。
我弯腰,捡起地上那张轻飘飘的纸。指尖传来纸张微凉的触感。
孕检单?孩子?
我的笑容加深了,带着一丝玩味,凑近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说:
“林晚晚,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她瞳孔里倒映着我此刻近乎残忍的平静。
“那晚庆功宴,”我缓缓地,一字一顿,“我醉得像个死人。怎么上的楼,怎么回的家,统统不记得。”
我清晰地看到,她眼底最后一丝侥幸也碎裂开来。
“不过巧了,”我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屏幕上是安保部门朋友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信息是几分钟前刚发的,“我们公司楼下,监控全覆盖,高清的。你说,我要不要申请调一下那晚的录像……”
我故意拖长了尾音,看着她煞白的脸一点点变得灰败。
“……看看究竟是谁,扶着谁,去了哪里?又或者,”我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她的小腹,“看看是不是有人,往一个‘死人’的酒杯里,加了点不该加的东西?”
林晚晚猛地后退一步,脚跟不稳,险些摔倒。她扶住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住。那双曾经盛满了我卑微爱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骇然和巨大的恐惧。
我没兴趣再看她更多的表演。
将那张孕检单轻轻塞回她冰凉的手里,指尖甚至没有碰到她的皮肤。
“孩子,”我笑了笑,那笑容里空荡荡的,什么情绪都没有,“既然你说是我的,那你就好好生下来。”
“毕竟,”我转过身,背对着她,朝着走廊尽头那片象征着未知终结的光亮走去,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她听清,“等我死了,我的遗产全都捐给了山区的孩子。你的孩子,或许……可以去申请一下希望工程的资助?”
“祝你好运。”
我不再理会身后可能出现的任何反应——是崩溃大哭,是歇斯底里的咒骂,还是继续演戏博取旁观者的同情?都与我无关了。
脚步异常轻松。
原来,抛弃所有幻想和顾忌,是这种感觉。
癌细胞在我颅内叫嚣着倒计时。
但此刻,我仿佛嗅到了……复仇的甜美气息。
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一滴血,已经落下。
走出医院大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我下意识地眯了眯。世界依旧车水马龙,喧嚣而真实,与我胸腔里那片死寂的空洞格格不入。口袋里那张轻飘飘的诊断书,和手机里刚刚拨出的遗嘱电话,像两个烙印,烫得我灵魂都在微微战栗。
我没有回头,但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那道来自医院走廊的、混合着震惊、怨毒和难以置信的目光,几乎要将我的背影灼穿。林晚晚此刻是什么表情?是计划落空的惊慌,还是被当众撕破伪装的羞愤?
都不重要了。
我拦了辆出租车,报出周律师事务所的地址。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我一眼,大概是我脸色太过苍白,他难得地没有搭话,只是默默打开了舒缓的音乐。
车子汇入车流,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在椅背上,闭上眼,试图整理这短短一小时内在天翻地覆的心绪。死亡是最终的答案,毋庸置疑,冰冷而绝对。但在答案揭晓之前,林晚晚的这场拙劣表演,无疑给这最后的旅程,添上了一抹浓墨重彩的、充满讽刺意味的注解。
她以为我还是那个被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被她几句软语、几滴眼泪就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沈牧?还是那个即使被她当众羞辱,仍会可悲地存有一丝幻想的舔狗?
癌症抽走了我对未来的所有期望,却也意外地卸下了我身上所有的枷锁。道德?体面?甚至是对生命本身的敬畏?在仅剩的倒计时里,这些曾经束缚我的东西,忽然变得轻如鸿毛。
现在,我唯一还拥有的,就是爸妈留下的那笔钱,以及这具正在缓慢崩解、但尚能支撑三个月的躯壳。还有……林晚晚主动送上门来的这个“把柄”。
孕检单?孩子?
我心底冷笑。那晚我醉得不省人事是事实,但并非全无记忆碎片。我记得包厢里震耳欲聋的音乐,记得同事们喧闹的劝酒,也记得林晚晚不知何时出现,端着酒杯,巧笑倩兮地向我走来。之后便是大片大片的空白,只有几个模糊的、令人作呕的肢体接触片段,以及第二天醒来时,房间里残留的那一丝属于她的、甜腻的香水味。
当时我只以为是酒后乱性,懊恼、羞愧,甚至还有一丝连自己都鄙夷的、死灰复燃般的窃喜。我试图联系她,她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直到今天,她拿着孕检单,以这样一种高调的方式,重新闯入我的生活。
现在想来,那晚的“巧合”,处处透着精心设计的痕迹。而我手机里,安保部门那位朋友刚刚发来的确认信息,更是佐证了我的猜测——“牧哥,那晚大厦门口和电梯里的监控调了,确实是林晚晚扶着你上的楼,状态……你看起来几乎不省人事。需要更详细的吗?”
需要。当然需要。但这不再是出于被背叛的痛苦,而是……武器。一件足够锋利,能将她和她背后可能存在的指使者,一同拖入地狱的武器。
车子在市中心一栋高级写字楼前停下。我深吸一口气,推门下车,电梯直达周律师所在的楼层。
周铭,我父亲生前的挚友兼法律顾问,一个精明干练的中年人,此刻正一脸凝重地在办公室等我。他显然已经从我刚才那通电话里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小牧,你……”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不解,“你在电话里说的是真的?立遗嘱,全部捐赠?这太突然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是身体……”他的目光落在我依旧难看的脸色上。
“王叔确诊了。”我打断他,语气平静得让自己都感到意外,“脑癌,晚期,最多三个月。”
周铭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他猛地站起身,绕过宽大的办公桌,抓住我的肩膀:“什么?!王主任亲口说的?怎么会……你还这么年轻!有没有误诊?我们去北京,去上海!我联系最好的专家……”
看着他眼中真切的悲痛和慌乱,我心头微微一暖。这世上,终究还是有关心我的人。但这份温暖,此刻却更加反衬出我即将面对的无边冷寂。
“周叔,没必要了。”我轻轻拨开他的手,扯出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王叔的为人和技术,您清楚。他判了死刑,基本就是终审了。”
我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蝼蚁般穿梭的车流人群。“三个月,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挣扎上。怎么活完这最后一段,对我来说更重要。”
周铭沉默了,他坐回椅子,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良久,他才沙哑着开口:“所以,你决定把遗产全部捐掉?小牧,那是你父母一辈子的心血!你……你再考虑考虑?哪怕留一部分给自己,或者……或者以后成家……”
“成家?”我转过身,面对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周叔,就在一个小时前,在医院,林晚晚拿着孕检单堵我,说怀了我的孩子。”
周铭的眼睛瞬间瞪圆了,满是难以置信:“林晚晚?那个之前把你……她还有脸来找你?孩子?这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我走回沙发坐下,身体陷进柔软的皮质里,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那晚我醉得像摊烂泥。而且,我刚托朋友查了监控,确实是她把我弄走的。周叔,您觉得,这是巧合吗?”
周铭是聪明人,瞬间就明白了我的暗示。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愤怒和鄙夷交织:“她这是……她这是看你……她想打遗产的主意?!**!下作!”
“是不是,查清楚就知道了。”我淡淡道,“但现在,这份遗嘱,我必须立刻立。而且,要让她,让所有可能盯着这笔钱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我的目光变得锐利:“遗嘱要明确,清晰,不留任何漏洞。我,沈牧,名下所有动产、不动产、有价证券、银行存款,在我死亡后,全部无偿捐赠给希望工程指定账户。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附加条件,不承认任何突然冒出来的‘法定继承人’,包括所谓的非婚生子女。”
我一字一顿,确保每个字都砸在周铭的心上:“我要这份遗嘱,具有绝对的法律效力,哪怕我明天就死了,这笔钱,也一分都不会流到林晚晚,或者任何别有用心的阿猫阿狗手里。”
周铭看着我,眼神复杂。他看到了我平静表面下汹涌的恨意和决绝。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职业素养和对我处境的理解占据了上风。
“我明白了。”他深吸一口气,打开电脑,“我现在就起草。会采用最严格的条款,聘请第三方公证机构监督执行。你放心,只要遗嘱生效,谁也动不了这笔钱。”
他顿了顿,看向我:“但是小牧,这样一来,你也……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了。万一……”
“没有万一。”我斩钉截铁,“周叔,对我来说,最大的‘万一’就是死后还要被这种恶心事缠上,让我爸妈在地下不得安宁。这笔钱,用来建希望小学,帮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孩子,比喂了苍蝇强一万倍。”
周铭不再劝阻,开始飞快地敲击键盘。办公室里只剩下清脆的键盘声和我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一个多小时后,遗嘱草案初步完成。条款严谨,措辞冰冷,像一把无形的锁,将我父母毕生的心血,也是林晚晚们觊觎的目标,彻底锁死在了慈善的保险箱里。
“正式文件需要一点时间准备和公证,但意向声明和法律效力从现在起就可以开始计算。”周铭打印出草案,递给我,“小牧,你再仔细看看。”
我接过那几张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纸,目光扫过那些冰冷的法律条文。当看到“绝症”、“死亡”、“全部捐赠”这些字眼时,心脏还是不可避免地抽搐了一下。
但更多的,是一种扭曲的快意。我想象着林晚晚得知这份正式遗嘱存在时的表情,那一定比在医院走廊里更加精彩。
“没问题,周叔。”我将草案递还给他,“尽快办妥。另外,我希望这份遗嘱的内容,可以‘适当’地透露出去。”
周铭愣了一下,随即了然:“你是想……”
“没错。”我冷笑,“与其让她像个苍蝇一样围着将死的我嗡嗡叫,不如直接告诉她,这块肉已经下了砒霜,沾不得。也省得她再动什么歪心思,或者……让她背后的人,彻底死心。”
我要让她,让赵炜,让所有看笑话的人都知道,我沈牧,就算死,也要按照自己的方式死。想从我这里捞好处?门都没有!不仅没门,我还要让他们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怎么飞进别人的碗里。
“我明白了。”周铭点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忍,但更多的是支持,“我会处理好的。小牧,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我望向窗外渐渐沉落的夕阳,金色的余晖给这座冰冷的城市镀上了一层虚幻的暖意。
“打算?”我轻轻重复,嘴角扯出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当然是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时光。顺便……看看戏。”
看看那些跳梁小丑,还能演出怎样的荒唐剧。
离开律师事务所,天色已近黄昏。我打开手机,忽略掉几十个未接来电和一堆微信消息——大部分来自好奇的同事和几个塑料朋友,想必医院那一幕已经以光速在某个小圈子里传开了。
我特意点开了林晚晚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半年前她决绝的“别再联系了”。而现在,对话框顶端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很久,却一条消息都没发过来。
她在斟酌用词?在思考如何挽回局面?还是在酝酿新的阴谋?
我懒得猜。
正准备收起手机,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赵炜。
呵,正主之一来了。
我按下接听键,没说话,等着对方开口。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赵炜努力维持镇定却难掩焦躁的声音:“沈牧?是我,赵炜。”
“有事?”我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晚晚……晚晚她今天是不是去找你了?”他语气有些急促,“她回来状态很不好,哭得很厉害……沈牧,我知道过去有些事是晚晚不对,但我希望你看在……看在她现在情况特殊的份上,能不能……冷静一点,我们谈谈?”
“谈谈?”我笑了,“谈什么?谈她肚子里那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还是谈我刚刚立好的、把我家底儿全都捐了的遗嘱?”
电话那头呼吸一窒,显然,我立遗嘱的消息,已经比我想象的更快地传到了他耳朵里。
“沈牧!你!”赵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气急败坏的意味,“你别太过分!那孩子怎么说也是一条生命!晚晚她……她再怎么样,也是个女人!你就算不顾念旧情,也不能这么绝吧!”
“旧情?”我慢悠悠地反问,“赵公子,你指的是她当众说你家的保姆都比我体面的旧情,还是她给你戴了顶可能绿油油的帽子的旧情?”
“**放屁!”赵炜彻底破防了,在电话那头咆哮起来。
我懒得再跟他废话。
“赵炜,”我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听着,我不管你们在打什么算盘。钱,我一分没有,而且马上就会变成希望小学的砖瓦。孩子,林晚晚坚持要生,我拦不住。但她最好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那是我的种,否则……”
我顿了顿,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否则,等孩子生下来,我不介意建议希望工程,以她欺诈的名义,追回所有可能被错误申请走的资助款。当然,那得是……我还活着的话。”
说完,我不等赵炜反应,直接挂断了电话,顺手将这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世界清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