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县衙里一片死寂,只有更夫的梆子声,偶尔在远处响起。
我换上一身夜行衣,将特制的“显影灯油”小心翼翼地灌入灯笼。
这灯油,是我家的不传之秘。
我爹曾说,这灯油能照见世间一切魑魅魍魉。
我以前不信。
但现在,我信了。
我像一只狸猫,悄无声息地翻出县衙的院墙,朝着沈府的方向奔去。
沈府的书房,已经被官府贴上了封条。
但这难不倒我。
我从怀里取出一根细长的铁丝,几下就捅开了门锁。
书房里一片狼藉,捕快们勘察过后,并没有将东西归位。
空气中,那股苦杏仁的味道,比白天更浓了一些。
我关上门,点亮了手中的灯。
橘黄色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缓缓转动灯座上的一个不起眼的铜环。
随着铜环的转动,灯芯的火焰,颜色开始发生奇妙的变化。
从橘黄,到淡蓝,再到一种诡异的幽紫色。
这就是“显影灯”的秘密。
当灯光变成幽紫色时,奇迹发生了。
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上、书桌上、甚至墙壁上,开始浮现出点点滴滴的荧光。
那是肉眼不可见的毒药残留。
荧光勾勒出一条清晰的路径,从窗口开始,一直延伸到沈玉郎倒下的地方。
凶手,是从窗户进来的。
可是,窗户是从里面插上的,这是一间密室。
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的目光,落在了窗边的博古架上。
上面摆放着一个精巧的九连环。
我走过去,拿起九连环,紫色的灯光下,九连环的一个环扣上,沾着一星微弱的荧光。
是毒药。
我的脑中,瞬间闪过一个精妙的密室手法。
凶手事先在九连环上涂了毒,然后通过某种方式,诱使沈玉郎在深夜把玩。
而那个打开的窗户……
我走到窗前,仔细检查着窗栓。
窗栓上,有一根几乎看不见的,极细的丝线。
丝线的另一头,通向了屋顶的横梁。
原来如此。
凶手在行凶后,从窗户离开,再用这根丝线,从外面将窗栓轻轻拉上。
然后,只要收回丝线,一个完美的密室就形成了。
手法虽然精妙,但并不算天衣无缝。
只要足够仔细,总会发现破绽。
可为什么,尉迟风和他手下的那群捕快,什么都没发现?
是他们无能?
还是……有人在刻意掩盖真相?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吹熄了灯,将一切恢复原状,悄悄地离开了沈府。
回到杂物间,我一夜无眠。
我该怎么办?
把真相公之于众?
谁会相信一个掌灯人的话?
他们只会把我当成疯子,或者……凶手的同党。
到时候,我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如果我不说,沈玉郎就白死了。
凶手就会继续逍遥法外,寻找下一个目标。
我的内心,在天人交战。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照常去当值。
尉迟风看见我,又是那种懒散中带着审视的眼神。
“没睡好?”他问。
我摇了摇头。
他没再追问,只是丢给我一个肉包子。
“吃吧,别饿死在半路上,晦气。”
我捧着温热的包子,心里五味杂陈。
他这个人,虽然嘴巴毒,但似乎……并不坏。
或许,我可以试着相信他?
就在我犹豫不决时,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
城西的钱老爷,死了。
死法和沈玉郎,一模一样。
也是在密室中,“暴毙而亡”。
县衙里,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说,这是冤魂索命。
只有我知道,这不是鬼,是人。
是那个手法高明的凶手,再次作案了。
我不能再等了。
我必须把我知道的一切,告诉尉迟风。
哪怕,这会让我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