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婴儿的哭声像根细针,扎破了出租屋的寂静。我(林晚)抱着怀里滚烫的小远,
手忙脚乱地找退烧药,台灯的光在墙上投出我佝偻的影子,像株被霜打蔫的向日葵。
隔壁房间传来婆婆张桂兰翻身的动静,接着是她刻意压低的咳嗽声——我知道她没睡,
但她没过来。这是我嫁给陈阳的第五年,也是和婆婆同住的第三年。
窗外的老槐树在风里晃着枝桠,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模样:2018年的春天,
她穿着藏青色外套,站在火车站出口,手里攥着个印着“富贵花开”的布包,看见我时,
嘴角咧开个僵硬的笑,说“林晚是吧?路上累了吧”。那时候我以为,
我们会像所有普通婆媳一样,客气地走下去,却没料到,后来的日子里,
那些细碎的矛盾会像受潮的霉斑,一点点爬满我们的生活。1新婚的“客气”里,
藏着看不见的墙我是1993年生的,老家在南方小城,父母是普通工人,
从小教我“凡事多让一步”。陈阳比我大两岁,
是婆婆独自带大的——公公在他十岁那年出了车祸,婆婆在纺织厂打两份工,
把他供到大学毕业。第一次去陈阳家,我特意给婆婆买了件羊绒衫,浅灰色,
想着显气质又不张扬。可她接过衣服时,手指捏着领口翻了翻,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
只转头对陈阳说“你看你,让人家姑娘破费干啥”,语气里的生分,像层薄冰。
我们的婚房是首付买的,我和陈阳各出了一半,装修时,婆婆主动说要来帮忙。
起初我挺感动,直到她拿着卷尺在客厅里量来量去,说“这沙发太大了,占地方,
不如换成我老家那种木沙发,结实”;又指着我选的浅粉色墙面,
皱着眉说“年轻人咋喜欢这么浅的颜色?擦不干净,以后有了孩子,墙上全是印子”。
我试着跟她解释“沙发是选的可拆洗面料,墙面漆是耐脏的”,她却摆了摆手,
转头跟陈阳说“你看她,啥也不懂,过日子得实惠”。陈阳夹在中间,只会挠着头笑“妈,
林晚有她的想法,咱们听她的”,可转头又悄悄跟我说“我妈不容易,你多担待”。
那时候我总觉得,忍一忍就过去了。毕竟她是长辈,又是为了我们好。直到婚礼前一天,
婆婆拉着我进了卧室,从布包里掏出一沓叠得整整齐齐的现金,数了五千块递给我,
说“晚晚,这是妈给你的改口费。咱们这边规矩是这样,
你别嫌少——妈这辈子就攒了这么多,陈阳结婚,我也没啥能帮的”。我看着她手上的老茧,
指关节因为常年干活有些变形,心里忽然发酸,连忙说“妈,我不要这么多,
意思意思就行”。可她硬塞到我手里,眼神里带着点恳求似的期待,说“拿着吧,
以后你就是我闺女了”。那天晚上,我摸着那沓带着体温的钱,
觉得之前的小别扭都不算什么——她只是太实在,不懂得怎么表达关心。可我没想到,
新婚的甜蜜还没捂热,矛盾就来了。婚后第一个月,婆婆说要过来住几天,
帮我们“收拾收拾家”。她来的第一天,就把我放在阳台的绿植挪到了墙角,
说“阳台是晒衣服的地方,摆这些花花草草干啥,
占地方还招虫子”;又把我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重新翻出来,
按她的方式叠——内衣和袜子放在一个抽屉,毛衣和外套堆在一起。我下班回家看到时,
心里有点不舒服,跟她说“妈,内衣和袜子要分开放,不然不卫生”。她却停下手里的活,
看着我说“我跟陈阳他爸过了二十年,衣服都是这么放的,也没见谁生病。
你们年轻人就是讲究多,瞎折腾”。那天晚上,我跟陈阳吐槽,他抱着我说“我妈就是这样,
你别往心里去。她小时候苦,过日子节俭惯了”。我想着也是,就没再计较。可后来,
这样的“小事”越来越多:我买的面膜,她以为是“涂脸的药膏”,说我“浪费钱,
脸能值多少钱”;我周末想睡个懒觉,她七点就敲门,说“年轻人别总睡懒觉,对身体不好,
起来吃早饭”;甚至我跟陈阳偶尔拌嘴,她听见了,只会拉着陈阳说“男人在外不容易,
你别总跟他闹”。我开始觉得委屈,明明我没做错什么,却总像个“外人”。
可每次想跟她好好沟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怕她觉得我“不懂事”,更怕陈阳为难。
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所有没说出口的委屈,都会像种子一样,在心里慢慢发芽。
2怀孕后的“战争”,从一碗汤开始2020年夏天,我查出怀孕,孕吐得厉害,
吃什么吐什么。陈阳心疼我,让婆婆过来照顾我。刚开始,
她确实很上心:每天早上五点就去菜市场买新鲜的菜,变着花样给我做粥,
说“怀孕得吃清淡点,对孩子好”。我心里暖暖的,想着这次肯定能好好相处。可没过多久,
矛盾就因为“吃”爆发了。她听说“怀孕要多喝汤补身体”,每天都给我炖鸡汤,
而且是那种少油少盐、几乎没味道的汤。我本来就没胃口,喝了两次就吐了,跟她说“妈,
我实在喝不下这个汤,能不能换点别的,比如番茄蛋汤?”她却放下汤勺,脸色沉了下来,
说“鸡汤是大补的,番茄蛋汤有啥营养?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得为孩子着想。我当年怀陈阳,
条件那么差,还想喝鸡汤呢,都喝不上”。我忍着恶心说“妈,我知道鸡汤有营养,
可我真的喝不下,吐了更难受”。她却不依不饶,拿着勺子舀了一勺汤递到我嘴边,
说“你就喝一口,就一口,为了孩子”。那天我没忍住,把碗推开了,汤洒了一点在桌子上。
她愣了一下,然后突然红了眼眶,转身就进了卧室,跟陈阳打电话,
声音带着哭腔“我好心给她炖汤,她还不领情,嫌我做的不好吃……”陈阳下班回来,
一边给我道歉,一边去哄婆婆。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
心里又委屈又无力——我只是想喝一碗自己喜欢的汤,怎么就成了“不领情”?从那以后,
婆婆对我的态度明显冷了下来。她还是会给我做饭,但不再问我想吃什么,
做的都是她觉得“有营养”的菜:清炒菠菜、水煮白菜、不加盐的蒸鱼。
我有时候实在吃不下,自己泡碗面,她看见了,就会在旁边叹气“方便面是垃圾食品,
你吃这个,孩子能好吗?真是不负责任”。更让我难受的是产检。我每次去医院,
都想让陈阳陪我,可婆婆总说“产检有啥好陪的?我当年生陈阳,都是自己去的医院。
你现在条件这么好,还这么娇气”。有一次,我查出有点贫血,
医生让我多吃点红肉和动物肝脏。我跟婆婆说,她却摇头说“动物肝脏吃多了有毒,
我听老家的人说,贫血就多吃红枣,我给你煮红枣水”。
我跟她解释“医生说红枣补铁效果不好,得吃红肉”,她却固执地说“医生懂啥?
老家的偏方才管用。我当年贫血,就是吃红枣好的”。结果,我喝了一个月红枣水,
复查时贫血更严重了,医生说再这样下去,会影响胎儿发育。那天我拿着化验单,
在医院走廊里哭了。陈阳赶来时,我抱着他说“我真的快撑不住了,
妈为什么就不听我一次呢?”陈阳也红了眼,说“对不起,是我没做好。
以后产检我都陪你去,饮食的事,咱们跟妈好好说”。可那次沟通,还是不欢而散。
婆婆坐在沙发上,听完我们的话,沉默了很久,然后说“我知道你们嫌我老古董,不懂科学。
可我也是为了孩子好,我总不能害自己的孙子吧?”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我这辈子,
就盼着陈阳能有个孩子,我能帮他带大,也算对得起他爸了。现在你们这么说我,
我觉得自己像个外人,多余的”。看着她哭,我心里也不好受。我知道她不是坏心,
可她的“好”,却像枷锁一样,勒得我喘不过气。那时候我才明白,婆媳之间的矛盾,
从来不是“谁对谁错”,而是两代人不同的观念,像两条平行线,怎么也凑不到一起。
3月子里的“崩溃”,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2021年春天,我顺产生下小远,
侧切的伤口疼得我站不起来。婆婆在病房里忙前忙后,给小远换尿布,给我擦脸,那一刻,
我觉得之前所有的矛盾都烟消云散了——她是真心疼孩子,也真心疼我。可出院回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