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伤为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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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镇国将军府唯一的明珠,沈惊鸿。

我的名字,是陆知珩取的,他说“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是我一生的批注。

我信了。

他说:“沈惊鸿,你只配为奴。”

那一掌,碎了我的傲骨,也碎了我的心。

可无人知晓,碎裂的经脉深处,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悄然苏醒。

这种天赋名为“承伤”。

所有施加于我身的伤害,无论是筋骨之痛,还是穿心之言,都会化为最精纯的元气,重塑我的根骨。

他打我一掌,我修为精进一分。

世人辱我一句,我根基便稳固一寸。

他们以为在将我推入深渊,却不知,他们正亲手将我送上云端。

陆知珩,我曾仰望的星辰。

这一次,换我走上你的殿堂,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我跪在冰冷的金砖上,膝盖下的寒气,正一寸寸侵蚀我四肢百骸。

周围是锦衣华服的宫人,他们的目光或怜悯,或鄙夷,或幸灾乐祸。

高台之上,那身明黄太子常服的,是我的未婚夫,陆知珩。

他面容清俊,眉眼如画,一如我们初见时那个为我题名的少年。

只是那双曾盛满星光的眼眸,此刻只余下一片冰封的湖。

“沈惊鸿,你可知罪?”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

我的父亲,镇国大将军沈毅,三日前以“通敌叛国”之罪下狱。

偌大的将军府,一夜之间倾覆。

而他,我倾心相付十年的陆知珩,便是此案的主审。

“我父忠君爱国,何罪之有?”我质问道。

他身侧新封的良娣,户部尚书的女儿周婉儿娇笑一声,柔柔地倚靠在他身上:“太子哥哥,跟一个罪臣之女有什么好说的。她父亲的通敌书信都呈上来了,证据确凿呢。”

陆知珩没有看她,目光依旧锁着我,“冥顽不灵。”

他吐出四个字,而后站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

他停在我面前,投下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

“本宫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沈家,认不认罪?”

我挺直了背脊,尽管单薄的囚衣无法抵御寒风,我的骨头却未曾弯曲分毫。“我沈家满门忠烈,上对得起君王,下对得起百姓,绝不认这莫须有的罪名!”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

然后,他抬起了手。

那只曾牵着我走过上元灯节的手,那只为我画过《江山雪霁图》的手,此刻掌心凝聚着雄浑的内劲,金色的光芒吞吐不定。

“陆知珩,”我望着他,一字一顿,“你会后悔的。”

他眼睫微颤,但那决绝的神色没有半分动摇。

他掌风落下,没有一丝留情。

一股沛然巨力撞上我的丹田气海。

剧痛!难以言喻的剧痛自我腹部炸开。

我经脉寸断,气血逆流,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溅在他明黄的衣摆上。

我的世界陷入一片血红与黑暗。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我看到他收回手,用一方洁白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溅上血迹的指尖。

“拖下去,送入掖庭。”他冰冷的声音,是我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我以为我会死。

死在我曾倾心爱慕的人手中。

然而,没有。

在无尽的黑暗与痛楚中,一丝微弱的暖流,自我破碎的丹田深处悄然诞生。

那摧毁我一切的掌力,那些肆虐的、狂暴的能量,在触及这丝暖流后,竟被它一丝丝地吸收、转化。

断裂的经脉,在这股新生的、精纯至极的能量滋润下,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缓缓愈合,并且变得比从前更加坚韧、更加宽阔。

我那被废掉的丹田气海,如同干涸的土地迎来了甘霖,正被这股力量重新填满、扩充。

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掖庭浣衣局的硬板床上。

窗外,风雪依旧。

身体的剧痛犹在,但丹田深处那股温养百骸的力量却是如此真切。

我惊愕地发现,我不仅没被废,修为反而……精进了。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但的的确确是精进了。

我闭上眼,仔细回溯那种感觉。

是陆知珩的那一掌,那股毁灭性的力量,在击溃我的同时,也激活了我体内某种沉睡的东西。

它将那股伤害,转化为了我的力量。

承伤化元。

我忽然想起,母亲曾在我幼时讲过,我沈家先祖中曾出过一位奇人,身负异禀,愈伤愈强,最终踏入武道之巅。

但这天赋血脉稀薄,已数百年未曾现世。

原来,是真的。

我蜷缩在冰冷的被褥里,身体因为寒冷和后怕而颤抖,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最终化为一个无声的大笑。

眼泪从我眼角滑落,滚烫。

陆知珩。

你以为你打碎了我的一切。

你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