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奖100,我反手干碎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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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会。

瑞丰大厦三十六楼的宴会厅,灯火通明。水晶吊灯底下,人影晃动,酒杯里的液体,映着一张张油光满面的脸。

陈安坐在角落里,埋头对付着盘子里那块半生不熟的牛排。他切得很用力,瓷盘子被刀叉划得“吱吱”作响。

“下面,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销售部的王经理,为我们揭晓今年的年度销售冠军!”

司仪的声音甜得发腻。

掌声雷动。

陈安没抬头。他知道,这个奖没跑,是他的。

他来公司三年,第一年熟悉业务,第二年崭露头角,第三年,他一个人,扛起了整个销售部百分之四十的业绩。不是他吹,没有他陈安,销售部那面墙上,“销冠团队”的锦旗,早就该摘下来了。

他为了一个东北的单子,陪客户喝了三天的白酒,喝到胃出血,自己半夜打车去医院洗胃,第二天早上,又带着一脸笑,把签好的合同摆在王经理桌上。

他为了一个南方的项目,顶着台风天,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绿皮火车,硬座。到了地方,对方老总避而不见,他就在人家公司楼下,守了两天两夜,饿了啃面包,渴了喝凉水。最后,老总被他这股劲头镇住了,见了面。单子,拿下了。

他觉得,自己对得起公司。

王经理挺着啤酒肚走上台,满面红光。他接过话筒,清了清嗓子。

“同志们,朋友们,大家晚上好!”

底下又是一阵掌声。

“过去的一年,是充满挑战的一年,也是我们砥砺前行的一年。在座的每一位,都付出了辛勤的汗水……”

陈安停下了刀叉。他听着王经理在台上讲那些空话、套话,胃里那点因为酒精烧起来的暖意,一点点冷下去。

王经理讲了十分钟。

陈安那块牛排,也彻底凉了。

“……当然,我们团队里,也涌现出了一批特别优秀的员工。他们是我们的榜样,是我们的标杆!其中,尤其要表扬的,就是我们的小陈,陈安同志!”

王经理的声音高了八度。

聚光灯“唰”一下,打在陈安脸上。

陈安眯了眯眼,站了起来。

他看见王经理从司仪手里,拿过一个烫金的大红信封。

“陈安,来,上台来!”王经理朝他招手。

陈安走上台。

他看着王经理的脸。那张脸上,堆着笑,但那笑意,没到眼睛里。

王经理的眼睛,像两条藏在**里的蛇,吐着信子。

“陈安啊,今年干得不错。全公司的业绩,你可是顶梁柱。”王经理拍着他的肩膀,手很重,“公司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说着,把那个大红信"封",塞到陈安手里。

信封很薄。

陈安捏了捏。

他心里,咯噔一下。

“年轻人,不要骄傲。再接再厉,明年,公司的未来,就看你们的了!”王经理对着话筒,声音洪亮。

陈安没说话。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撕开了那个信封。

里面,一张红色的票子。

崭新。

编号的开头,是“HD”。

一百块。

台下很静。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他。有同情,有幸灾乐祸,有茫然。

陈安把那张钱抽了出来。

他举起那张钱,对着灯光,看了看。

然后,他笑了。

他看着王经理,把那张钱,连同那个空信封,一起递了回去。

“王经理。”

他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楚。

“我去年,陪张总喝酒,喝到胃出血。医药费,一千二。我自己付的。”

“我上个月,去广东出差,为了省钱,坐的硬座。来回车票,八百六。公司,还没给报。”

“我加班最多的时候,一个月,加了一百二十个小时。加班费,一分没有。”

他顿了顿。

“我为公司,拿下了总共三千七百万的合同。我的提成,按合同,应该是三十七万。”

“王经理,你这数学,是谁教的?”

“三十七万,到你这儿,怎么就剩一百了?”

“那三十六万九千九,是被你吃了,还是给你家祖宗烧了?”

王经理的脸,白了。然后,涨成了猪肝色。

“陈安!你胡说八道什么!”他压着嗓子吼。

“我胡说?”陈安往前走了一步,盯着他的眼睛,“那我们现在就叫财务过来,把账本拉出来,一条一条,对一对?”

王经理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陈安把手里的东西,塞进王经理西装的上口袋里。

“这一百块,你留着。”

“买副好点的棺材,别太寒碜。”

他说完,没再看王经理一眼。

他走下台,回到自己的座位,拿起西装外套。

他没走,就站在那儿,当着所有人的面,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电话通了。

“喂,苏总吗?我是瑞丰的小陈。”

“对,是我。跟您说个事儿。”

“我,不干了。”

宴会厅里的空气,好像被抽干了。

所有人都看着陈安。

那个角落,成了全场的中心。

王经理站在台上,像一尊被雷劈了的泥塑,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

陈安的手机听筒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那声音,有点懒,有点沙,带着一丝笑意。

“哦?小陈?怎么个不干了法?瑞丰把你这尊大佛给开了?”

这女人叫苏梅。

是陈安最大的客户,也是他最难啃的一块骨头。

她是做美妆供应链的,年纪不大,三十出头,但手腕,比男人还硬。

陈安第一次见她,是在一个酒会上。她穿一身红裙子,站在一群大老爷们中间,气场全开。别人敬她酒,她就端着杯子,抿一口,不多喝。但谁跟她说话,都得客客气气的。

为了拿下她的单子,陈安磨了她整整半年。

送方案,被她批得一无是处。

请吃饭,她从来不给机会。

他摸不透这个女人。

后来,有一次,他去苏梅公司楼下堵她。那天,下大雨。他没带伞,就站在雨里。

苏梅的车开出来,停在他身边。

车窗摇下来,她看着他,浑身往下滴着水,狼狈得像条狗。

她没说话,就那么看着。

看了足足一分钟。

陈安的心,一点点凉下去。

他觉得,这事儿,黄了。

结果,苏梅开口了。

“上车。”

那天,在车里,她什么都没问。就给了他一份合同。

合同的金额,比他预想的,还要大一倍。

签字的时候,苏梅说了一句话。

“陈安,我签的,不是瑞丰,是你这个人。”

此刻,陈安听着电话里,她那不紧不慢的声音,心,定了下来。

“瑞丰这庙太小,容不下我。”陈安说,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宴会厅里,传得老远,“所以,我自己滚了。”

“呵……”苏梅在那头,轻笑了一声,“有骨气。”

她顿了顿。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好。先睡个好觉。”陈安说,“就是觉得,得跟苏总您说一声。以后,瑞丰那边,不管谁接手您的业务,您都多留个心眼。王经理那个人,手脚不太干净。”

这话,是说给苏梅听的。

也是,说给宴会厅里,所有人听的。

王经理的脸,已经不能看了。

“你……”他指着陈安,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

苏梅在那边,又笑了。

“陈安,你这人,有意思。”

“这样吧。明天上午十点,老地方,就我们常去的那家茶馆,见个面。我有点想法,想跟你聊聊。”

“你那个王经理,手脚不干净,我早就知道。我就是想看看,你什么时候,能从那个泥潭里,自己爬出来。”

“现在看来,你爬出来的姿势,还挺帅。”

电话挂了。

陈安把手机揣回兜里。

他环视了一圈。

那些平时跟他称兄道弟的同事,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看他。

他理解。

都是要养家糊口的人。

他没说什么。

转身,就往门口走。

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王经理。

“王经理,忘了告诉你了。”

“苏总那个单子,下个季度的续签合同,还在我手上。我还没交给你。”

“本来,是打算明天给你的。”

“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份文件,当着所有人的面,从中间,“嘶啦”一声,撕成了两半。

然后,随手一扬。

碎纸片,像雪花一样,飘飘扬扬地,落了下来。

“你慢慢玩。”

陈安说完,推开门,走了出去。

身后,是死一样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