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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点首饰时,翻出一个桃木匣子。
里面整整齐齐收纳这些年的纪念。
赛马票根、天星小轮的船票、半岛酒店的账单。
还有出租屋的钥匙,锈迹斑斑。
那时,我刚从苏城来港大。
穷得连杯**奶茶都要斟酌。
还是同学施舍了这张赛马票。
容我见识到真正的港城繁华。
靳柏言坐在贵宾席。
一身定制西装如天神下凡,格外瞩目。
却主动走来用英文搭话。
我捏着洗得发皱的衣角。
用蹩脚的白话解释:
“我系内地来的学生。”
他忽而笑了,换成流利的普通话:
“**,整个港城,看过赛马的人随处可见。”
“但是,见过长江、拾过麦穗的,万里挑一。”
这句话像维多利亚港的烟火。
在我灰暗的青春里骤然绽放。
后来,靳柏言追我,人尽皆知。
带我去浅水湾看落日。
去兰桂坊教我品红酒。
狗仔无底线的闪光灯下。
他次次紧紧握住我的手。
好几瞬,我都脸红觉得好不真实。
像踩在云端,怕一阵风来就惊醒。
暗自狠掐自己的大腿肉。
掐出红痕,才信这不是梦。
可梦太真,真到靳家都坐不住。
那时,靳柏言妈妈尚能坐轮椅。
见了头版新闻后,当晚病情急转,再未清醒。
靳老爷子暴跳如雷。
下令断了他所有经济来源。
我们挤进深水埗的出租屋。
他却没少爷架子,跑去旺角摆摊卖零件。
有路人认出,嗤笑港圈太子爷自甘**。
他不甚在意,笑得没心没肺:
“看看买点?我要攒钱给我太太买婚戒。”
我躲在转角处偷听,泪流满面。
满脑子都是,这辈子就是他了。
那半年,我从港大毕业。
顶着金融系第一的名头,却因内地身份处处碰壁。
最后在中环找了份精算师工作,天天加班到凌晨。
回到出租屋,我们挤在五平米的房间里吃泡面。
他开玩笑说,这是我们吃过最特别的烛光晚餐。
我累到筷子都拿不住,心里却满满当当。
原来,有情饮水饱,是真的。
真到靳老爷子都松口,说我可以进门。
靳柏言欣喜若狂,以为全凭自己坚持。
可他不知道,靳老爷子私下找我:
“言仔是靳家独苗,靳家需要他。”
“你看着还算聪明,能帮衬一下。”
“婚后别在外抛头露面,安心做靳太,多添点人丁。”
我点头应下,暗自想着。
只要靳柏言和我相爱。
条条框框就不算束缚。
世纪婚礼轰动全港。
婚戒还是当初那枚。
寓意情意千金不换。
我们婚后的头两年,也算蜜里调油。
可我的肚子始终没动静。
打针吃药如家常便饭,苦到舌根没味。
西医中医求遍,黄大仙庙都拜了又拜。
那时他刚接手家族生意,早出晚归。
其他富少不是赌马就是包明星。
他却像突然着魔,迷上了养鸟。
天天回家,侍奉这些金丝雀。
我问过,他为什么独爱养鸟。
他逗着笼中画眉,漫不经心:
“外表漂亮,又好控制。”
我端着中药的手微微一顿。
忽然觉得他变得有些陌生。
他堂弟刚抱得三子,外头还养私生子。
他却搂着我,如预言般说:
“蘅芜,我有没有孩子不重要。”
“但我保证,我孩子的妈妈一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