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陈橙过得浑浑噩噩。秦禹深似乎很忙，但对她依旧体贴，会过问她一日三餐，会在她加班时派司机来接。只是他偶尔落在她锁骨处的目光，不再让她感到被珍视的战栗，反而激起一阵冰冷的寒意。那目光里，有审视，有探究，或许还有……属于收藏家看到心仪猎物的满意。

她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又是一个深夜，秦禹深在外应酬未归。陈橙独自在家，那种无处遁形的怀疑和恐慌蚕食着她的理智。她鬼使神差地，再次走到了书房门口。

这一次，书房的门锁着。

她站在门外，心跳如雷。那扇紧闭的红木门，像一个巨大的谜团，里面藏着她爱情真相的答案，也可能是将她彻底摧毁的炸弹。她深吸一口气，从睡衣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小的、冰凉的黄铜钥匙。是上次保姆打扫卫生，暂时放在客厅抽屉里，被她无意中看见，不知怎地就偷偷收了起来。

钥匙插入锁孔，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她的手指在颤抖，冷汗濡湿了掌心。

推开沉重的门，里面是一片黑暗，只有月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投下一道清冷的光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雪松木和旧纸张的味道，那是属于秦禹深的气息，曾经让她安心，此刻却令人窒息。

她没有开大灯，借着那点微光，走到了那张宽大的黑胡桃木书桌前。桌面整洁，只有一台合着的笔记本电脑。她的目光扫过，最终定格在桌子右侧最底下的那个抽屉。

关于“克莱因蓝蝶”的对话再次回响。活体样本……图谱……记载……

她蹲下身，手指颤抖着，拉开了那个从未对她开放过的抽屉。

里面东西不多，最上面是一些泛黄的医学期刊复印件，下面压着一本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硬壳笔记本。她的心沉了下去，几乎是屏住呼吸，将那样东西拿了出来。

不是文件，也不是笔记本。

是一本定制的手工相册。深蓝色的封面，没有任何文字，触手是细腻的皮质感。

不祥的预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她咬着下唇，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终于猛地掀开了相册的封面。

第一页，空无一物。

第二页，也是。

她的心脏在绝望和一丝荒谬的侥幸中起伏。直到她翻到第三页——

动作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照片。满满的一页，都是照片。

不同角度，不同光线，不同焦距。

特写，局部，全景。

全都是——她锁骨上那片蝴蝶状的胎记。

有她在厨房弯腰倒水时，领口自然垂落瞬间的抓拍；有夏日她穿连衣裙时，他从侧面角度拍摄的；甚至有一张，是她窝在沙发里睡着，衣领滑开，那片肌肤完全暴露在灯光下……

有些背景明显是在这间别墅，有些则是在她完全不知情的室外公共场所。

他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用镜头，将她身体上这片她最想隐藏的“缺陷”，细致入微地、巨细无遗地记录了下来。

不是偶然。不是爱屋及乌。

是一场处心积虑的、围绕着她身体“异常”部位展开的观察和记录。

相册从骤然脱力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闷响，砸在昂贵的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