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师像画画,我杀人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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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这位不靠谱的师父,我们从漠北晃到巴蜀。

每天冷得发抖,饿得头晕,衣衫破旧,活像个小乞丐。

天色一沉下来,我就开始耍赖,“师父,悦儿今晚要住客栈!”

他总是直白回答:“没钱。”

我又撒娇:“师父,悦儿要吃桂花糕!”

他还是一句:“没钱。”

有一次到了成都府,师父抬头看了眼天:“啧,一会儿要下雨,老霖雨那种,一下半月不止的那种。”

我一听就慌,抱着他袖子转来转去:“师父……悦儿不要淋雨!悦儿要住客栈!”

他盯着我好一会儿,最终无奈叹了口气:“真没钱啊。”

师父弄钱的方法很朴素,随手在街角捡根破竹竿,挂块写着“算命”的破布,然后拉着我在墙根一蹲,等着哪个“有缘人”上门。

天色渐昏,雨丝越来越密。

没等到“有缘人”,先等来一个行色匆匆的官差模样的人。

他没看我们,只顾提着浆糊刷子,在斑驳的墙上一抹,随手“啪”地拍上一张纸,又急匆匆赶去下一个街口。

那纸是上好的棉纸,右下角盖着一方醒目的朱红府印,抬眼一行大字——“重金悬赏”。

细看才知是城内林府所发:

府上千金近日疑被邪祟缠身,整日浑浑噩噩,哭笑不定,延医用药无效,法师驱邪也无果。如今病情愈演愈烈,林府心急如焚,特此悬榜,诚邀高人相助。若能治愈,必有重酬。

“邪祟迷心……”

我小声念着,抬头望见雨势更急,天色彻底暗下来,忍不住扯了扯师父的袖子:“师父……要不,我们去看看吧?”

师父瞅了我冻得通红的鼻尖,叹口气,骂道:“麻烦精。”

起身揭了榜文,拎着我依着地址穿街过巷寻去。

林府并非官宦,而是大商贾之家,朱门高墙,灯火辉煌,气派十足。

门房见我们持着榜文,不敢怠慢,立刻引入,一路穿花拂柳,终于到花厅见到林员外。

他约六十上下,体态丰腴,锦衣华服,面容慈和,却满是忧色,见师父气度沉静眉目疏朗,忙起身相迎。可当目光一落到我身上,就迟疑了片刻:“这小姑娘是……?”

“在下劣徒。”

林员外会意,立刻招呼丫鬟:“带小姑娘去梳洗,再备些吃食。”

我几乎是被半扶半请带了下去,热水洗尽连日风尘,换上柔软干净的衣裙,再吃了一顿饱饭,才觉得人活过来了。

再回到花厅时,师父正与林员外对坐喝茶。见我进来,他眉梢一挑,好像费了点劲才认出我这个洗得白净**的徒弟。

林员外开口:“不知先生如何称呼?仙乡何处?”

丫鬟奉上热茶,我安静站在师父身旁,茶香淡淡飘散。

“敝姓拓跋,闲人一个,四处游历罢了。”

我心里暗道:前两天不是还说姓张吗?怎么转眼又成拓跋了?

林员外也没追问,只是长叹一声,把女儿的情况细细道来:“小女前些日子去城外青羊观还愿,回来后就一天天不对劲。痴痴傻傻,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见人就躲,连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例外。请了多少大夫,开了多少安神方子,都不见效。后来请了几拨法师做法事,反倒越来越严重了……”

师父放下茶盏:“员外宽心,能否让我先见见令千金?”

林员外急忙起身:“当然,当然!先生请随我来!若能救小女,林某定当重谢!”

一行人进了林**的闺房。只见林家千金半倚在绣榻上,锦被盖身,可惜病得厉害,往日的几分姿色早被折腾没了。脸色蜡黄,双颊深陷,颧骨高得吓人,整个人像魂魄被抽走,看不出半点富家**的风光。

师父瞥了一眼,把目光移向林员外。

林员外脸色发白,声音都抖了:“先生!可……可救得下吗?”

师父慢悠悠说:“能救是能救,不过这法子要静心凝神,不容半点打扰。施术的时候,房里只能留我和小徒,若有第三人在旁,多一丝气息,邪气反冲,轻则伤根基,重则神魂俱灭。到那时,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也没用。”

这一番话,把林员外吓得够呛,但他也不敢冒险耽误,犹豫半天,才咬牙把丫鬟婆子都赶走。

“一切就托付给先生了!”

房门一关,屋子顿时安静下来。

我忍不住小声问:“师父……您到底行不行啊?”

师父瞪了我一眼。

我又好奇:“那为什么要把林员外他们都赶出去?”

师父凑过来,压低声音:“你个傻丫头,难不成要我当着他们的面运功?真气外放,未免太惊世骇俗了。”

“哦……那林**到底是什么病啊?”

“咒术。”

“什么咒?”

“没见过。看样子是茅山上清一脉的手法,这种咒不伤肉身,专门蚀神魂。手法还挺高明,邪气缠在林**灵台方寸,怪不得林员说外请过一堆道士和尚,都没用。”

“那……师父您会不会啊?”

“这有啥难的?既然是咒,**不就完了?”

拔?拔萝卜那样?我满脑子都是奇怪的画面。

“怎么拔嘛?”

师父一边挽袖口一边说:“破咒的正统路子为师研究过,太麻烦。什么导引、化解、冲散,全是弯弯绕绕……”

话还没说完,他双手就亮起微光,光芒渐渐凝成一柄手指长短的小光刃,对准林**眉心灵台处刺了进去。

榻上的林**闷哼一声,原本蜡黄的脸泛起一丝潮红。

师父手指在她灵台上方一点一点摸索,好像在找什么。良久,他猛地一提,一缕漆黑的气息被生生扯了出来。

那黑气在师父指尖疯狂挣扎,林**的呼吸却平稳下来,眉头舒展,虽说人还是虚弱,但整个人清透了许多,再没之前那股死气沉沉的样子。

师父看着那缕黑气看了看:“这东西有点门道,得留着,好好琢磨琢磨。”

说完,他把黑气禁锢压缩成一颗小小的黑色气旋,藏进了袖子里。

“悦儿,去请林员外他们进来吧。”

我还愣了半天:“这……就结束了?”

“结束了。快点,别磨蹭,你不还想住客栈了?”

我这才乖乖去开门。门一拉开,好家伙,林员外带着一群人黑压压地全贴在门上,把我吓一跳,见我突然开门,他们慌忙整理衣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林员外,**已无大碍,请进吧。”

话音未落,林员外就冲进屋子,下人们紧随其后。

他扑到女儿床前,一看女儿虽然虚弱,但呼吸平稳,脸色也渐渐有了血色,顿时眼泪就下来了。

“好了……真的好了!”

榻上的林**轻轻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眼,眼神还有些迷茫,但能辨认周围,虚弱地叫:“爹爹……我饿……”

林员外一听差点喜得跳起来,连声喊:“快!快端参汤和米粥来!”

下人们立马跑得乱七八糟。

林员外回过神来,对着师父深深一揖:“先生真乃神人!老朽感激不尽!若之前有怠慢,还望先生海涵!”

夜里,林府灯火通明,跟过年似的。

林员外满面红光,亲自给师父斟酒布菜。

而我呢,完全没心思说话,埋头猛干饭。

满桌子全是巴蜀菜,麻辣鲜香,太对我胃口了,想想这一年多跟着师父东奔西跑,哪有过这么丰盛的一顿?

“拓跋先生,请再饮此杯!小女能醒,全靠您神通广大。老朽无以为报,这些薄礼,还望先生笑纳!”

说完,管家端上一只沉甸甸的锦盘,金银闪烁,蜀锦流光。

我当场两眼放光:收下啊!快收下啊!

谁知师父只挑了两锭银子,摆手拦下管家。

“云游之人,钱财多了反成负累。足够盘缠即可,锦缎华服,于我师徒无用,员外请收回罢。”

我心里哀嚎:给我啊!全给我啊!

然后我眼睁睁看着那盘金银被端走,心如刀割。

林员外却佩服得不得了:“先生真乃世外高人,老朽敬佩!”

师父笑呵呵地举杯:“员外客气。只是这巴蜀风味,倒合我心意。”

林员外哈哈大笑:“哈哈哈,先生爽快!既然如此,老朽岂能不尽地主之谊?”

他转头对管家扬声道:“快去!让后厨备一道‘雪域岩蛟烩’,再把窖里那坛五十年的‘赤水烧’取来!今日定要让先生尝到我巴蜀至味!”

“雪域岩蛟?”师父似有好奇。

林员外笑道:“此乃极难得的珍馐。所谓‘岩蛟’,其实是生在岷山雪水深溪的一种稀有雪鲵。因通体如玉、形似小蛟,又擅长藏于冰岩之下,故得此名。肉质细腻带着雪山寒意,要用秘法烹饪:先以峨眉山‘七窍椒’和十八味香料爆炒,再用老鸡汤慢煨收汁。鲜辣爽滑,回味悠长。因为捕捉太难、保存更难,就算是本地人,一辈子都不一定吃得到。”

吃完喝完,师父直接了当:“员外,此间事了,在下也该告辞了。”

林员外一惊,忙道:“先生这就要走?不妥不妥!天色已深,先生务必多住几日,让老朽略尽地主之谊!客房早已备好……”

林员外说的好有道理……我在心里疯狂点头!

师父却只一摆手:“员外好意心领,只是我师徒闲云野鹤惯了,缘起则聚,缘尽则散,不必强求。”

林员外知留不住,长叹一声:“先生恩情,老朽铭记,日后若有差遣,赴汤蹈火,绝不推辞!”

随即命管家奉上一早备好的行囊,里头装满干粮肉脯,另有一壶用青瓷瓶封存的好酒。

“先生务必收下!此去山高水长,略备薄礼,万勿推辞!”

我眼疾手快,一把抢过行囊,利落躬身:“多谢林员外!”

师父微微一笑,向林员外拱手作别,拎起我便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林员外悠长而不舍的送别:“先生……一路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