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石上的水渍被晨风吹干,猎刀的锋刃在初升的日光下,泛着一层森白的寒光。
林风将猎刀插回腰间的皮鞘,站起身。他没有回头再看一眼身后的新坟,只是默默地走回自家的废墟,从一堆烧焦的木头下,扒出了那支被父亲藏在暗格里的莫辛纳甘步枪,和满满一牛皮袋的子弹。
枪管冰冷,但贴在手心,却仿佛带着父亲的余温。
他检查了一下枪况,熟练地推弹上膛,然后将那只木雕雄鹰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贴着胸口。做完这一切,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茫茫山林。
复仇,开始了。
林风没有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山里乱撞。他绕了一个大圈,回到了前天伏击日军巡逻队的战场。尸体已经被野兽啃噬得面目全非,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恶臭。
他对此视若无睹,像一头经验老到的猎犬,俯下身,开始仔细勘察地面。
很快,他在一片凌乱的脚印中,发现了一串不同的痕迹。不是他伏击的那支小队留下的,这些脚印更深,也更新,明显是另一支队伍前来查探时留下的。他们的人数更多,大约在二十人左右,穿着同样的军靴,队列分散,正朝着山林深处而去。
“清乡”……林风的脑海里蹦出这个词。这些畜生,毁了他的家,还要去毁掉更多人的家。
他的眼中杀意更浓。
他没有直接跟上去。对于一个优秀的猎人来说,紧跟在猎物身后是最愚蠢的做法。他站起身,辨认了一下方向,然后转身钻入了更茂密的丛林,开始从侧翼大范围地包抄。
他熟悉这里的每一条山脊,每一道沟壑。他知道哪里有捷径可以节省体力,哪里有溪流可以掩盖行踪。他就像这山林的一个幽灵,无声无息地穿行,速度却远比那支在山路上跋涉的日军小队要快得多。
半天后,他已经成功绕到了日军的前方。
他爬上一处高耸的岩壁,用父亲留下的老旧望远镜,远远地观察着那支正在山谷中缓慢行进的队伍。他们的队形很谨慎,五米一人,前后都有哨兵,显然是吸取了之前那支巡逻队的教训。
直接用枪,效果不会太好,而且容易暴露自己。
林风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他收起望远镜,滑下岩壁。既然你们怕枪,那我就用最原始的方法,陪你们好好玩玩。
接下来,他开始忙碌起来。他不再是一个狙击手,而是变回了那个从小跟着父亲在山林里与野兽斗智斗勇的猎人。
他在日军必经的一段狭窄山道上,找到了一处完美的陷阱设置点。
首先,是伪装的坑洞。他用猎刀飞快地挖了一个深约两米的陷阱,底部削尖了十几根坚硬的竹子,倒插在坑底。然后,他用细密的树枝和枯藤搭好骨架,铺上厚厚一层枯叶和浮土,从表面看,与周围的地面毫无二致。
紧接着,是绊索。他在一棵碗口粗的枯树上做好了手脚,然后用坚韧的藤蔓在离地不到五公分的地方,横拉了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绊索。只要有人触发,那棵枯树就会瞬间倒下,砸向后面的队伍。
做完这一切,他清理掉所有痕跡,像一只狸猫般悄无声息地退到了远处的高地上,举起望远镜,静静地等待着猎物自己走进屠宰场。
一个小时后,日军小队的身影出现在了山道的拐角处。
走在最前面的哨兵小心翼翼地探着路,每一步都踩得很实。他安全地走过了林风设下的陷阱区域。
林风的心没有一丝波动。猎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果然,走在队伍中间的一名士兵,或许是有些分神,一脚踩在了那片看似结实的浮土上。
“噗!”
一声闷响,那名士兵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便瞬间消失在了地面。紧接着,从坑洞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随即戛然而止。
队伍瞬间大乱。“怎么回事?”“山田君!”
几名士兵惊恐地围了上去,探头往坑里一看,顿时吓得脸色惨白。他们的同伴,像一串糖葫芦,被几根尖锐的竹子从大腿和腹部贯穿,早已没了气息。
就在他们惊魂未定之时,一名军曹急着上前查看情况,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猛地一绊。
“咔嚓!”
不远处那棵枯树的根部应声而断,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队伍的后半段横扫过来!
“小心!”
后面的士兵吓得魂飞魄散,抱头鼠窜。但狭窄的山道上,根本无处可躲。
“轰隆!”
枯树重重地砸在地上,两名躲闪不及的士兵被当场砸中,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眼看是活不成了。
一天之内,不见敌踪,不见枪响,一支二十人的小队,就莫名其妙地减员了三人,重伤两人。
一股无形的恐惧,像冰冷的毒雾,迅速在这支队伍中蔓延开来。他们开始疑神疑鬼,看每一片树叶都觉得后面藏着人,踩每一寸土地都怕下面是陷阱。
行军速度变得比乌龟还慢,士气,已经濒临崩溃。
远处的山坡上,林风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缓缓放下了望远镜。
他知道,恐慌的猎物,最容易露出破绽。
而他的猎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