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犯。”

这三个字，如同三把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耳膜，穿透脑髓。

我浑身剧震，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杀人犯？

在我直播间里？

怎么可能？！

恐惧像藤蔓一样勒紧了我的喉咙，让我发不出任何声音。我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具腐烂、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魂体，看着她那只指着手机屏幕的、露出白骨的手指。

学姐的鬼魂，那双空洞的白色眼珠似乎转动了一下，聚焦在我惨白的脸上。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是漏风箱般的声音，像是在笑。

“不……信？”

她那只抬起的手，腐烂的手指缓缓移动，不再是指着手机，而是指向了我。

一股更加冰冷刺骨的气息瞬间将我包裹。

下一秒，我眼前的景象猛地扭曲、变幻！

不再是熟悉的公寓客厅。

而是一个昏暗、逼仄的空间。潮湿的空气带着浓重的霉味和……血腥味。

视线模糊不清，但我能感觉到自己被捆绑着，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嘴里塞着布团，发出绝望的呜咽。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高大的、模糊的人影出现在视野里，背光，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一个轮廓，手里似乎拿着什么反光的东西……

恐惧，无边无际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那是濒死的、最原始的恐惧！

紧接着，是剧烈的、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

我看不见，但能清晰地“感觉”到冰冷的利器切割开皮肉，感觉到骨头被折断，感觉到生命随着温热的血液一点点流逝……

绝望！怨恨！不甘！

无数的负面情绪如同火山喷发，在我的意识里炸开！

“啊——！！！”

我猛地从那可怕的“幻觉”或者说“共感”中挣脱出来，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踉跄着后退，直到脊背狠狠撞上冰冷的墙壁，才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已经浸透了全身。

刚才那是什么？！

是学姐死前经历的一切吗？！

那个模糊的高大人影……就是凶手？！

“嗬……嗬……”学姐的鬼魂依旧站在那里，发出令人牙酸的笑声，似乎对我刚才的反应很满意。她身上的腐臭味更浓了。

“看……到了？”她歪着头，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腐烂的脸颊上，“他……杀了我……像杀……一只鸡……”

她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怨毒。

“他……就在……你的……直播间……里……”

我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碎胸骨。喉咙干得发疼，好不容易才挤出一点声音：“是……是谁？”

学姐的鬼魂，那只腐烂的手指，再次缓缓抬起，指向了桌面上，我那部屏幕碎裂的手机。

她的声音，一字一顿，清晰地在我脑中响起：

“在……线……列……表……”

“榜……首……”

榜首？！

我瞳孔骤缩！

我的直播间在线列表榜首，几乎从不变动，只有一个ID——

林深见鹿！

那个送礼最大方、话最少、昨晚还提醒我“小心”的榜一大哥？！

怎么会是他？！

我暗恋了……不，准确说，是欣赏和感激了多年的人！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几乎无法思考。

林深见鹿，他的头像是一片幽静的森林，个人简介空白，从不参与弹幕讨论，只在每次我遇到比较惊险的环节时，会送上昂贵的礼物，附带一句简短的“注意安全”或者“小心”。

在我刚开始直播，人气低迷的时候，是他持续的支持让我坚持了下来。我甚至私下里和他有过几次简短的交流，感觉他言辞得体，语气温和，带着一种成熟稳重的气质。

我一度以为，他可能是个事业有成、富有同情心、并且同样对灵异话题感兴趣的年轻企业家或者精英。

他怎么会……是杀人犯？！

还杀了学姐？！用那么残忍的方式？！

“不……不可能……”我下意识地反驳，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你是不是搞错了？他……他是我粉丝，他经常鼓励我……”

“粉……丝？”学姐的鬼魂发出尖锐的嗤笑，那笑声像是用指甲刮擦玻璃，“他……鼓励你……去死……”

她猛地飘近，腐烂的脸几乎要贴到我的脸上，冰冷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

“他……喜欢……看……猎物……挣扎……”

“他家的……地下室……”

学姐的声音骤然变得凄厉无比，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痛苦，仿佛回忆起了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还……有……七……个！”

“像……我……这样……的！！！”

七个？！

像她这样的？！

我如遭雷击，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都逆流了！

七个……受害者？！

林深见鹿……不，那个隐藏在“林深见鹿”ID后面的男人，不仅仅杀了学姐，他还囚禁、杀害了至少七个无辜的人？！尸体……或者灵魂，就在他家的地下室里？！

这是什么样的恶魔？！

“他……看……到……你……了……”学姐的鬼魂突然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急迫的惊恐，“昨晚……直播……他……认出……我了……”

“他……知道……我……接触……你……”

“他……在……定位……你的……IP……”

学姐猛地转头，那双白色的眼珠死死地“盯”着我公寓的门口方向，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外面正在逼近的危险。

“他……来……了！！！”

凄厉的尖啸声几乎刺破我的耳膜！

学姐的鬼魂瞬间变得模糊、扭曲，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嗖的一下化作一道灰白色的雾气，钻进了我摔碎屏幕的旧手机里，消失不见。

客厅里，只剩下浓郁不散的腐臭，和我粗重惊恐的喘息声。

他来了？

林深见鹿……来了？！

找我？！

因为我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因为学姐的鬼魂找上了我？！

巨大的恐惧如同海啸，瞬间将我吞没。

跑！

必须立刻跑！

我像弹簧一样从墙边弹起，冲向卧室，手忙脚乱地抓起钱包、身份证、备用手机和充电宝，胡乱塞进一个背包里。经过客厅时，我看了一眼桌面上那部屏幕碎裂、藏着学姐鬼魂的手机，犹豫了一瞬，还是一把抓起来塞进了背包。

这可能……是证据？

不，现在没时间想这些了！

我冲到门口，手刚握住门把手，动作却猛地顿住。

不能走正门！

如果他已经到了楼下，或者就在楼道里……

我立刻转身，冲向厨房的窗户。我住在三楼，不算高。楼下是一排老旧的平房屋顶，堆着些杂物。

深吸一口气，我手脚并用地爬上窗台，也顾不上会不会受伤，眼睛一闭，纵身跳了下去！

“砰！”

身体砸在下方平房略显倾斜的石棉瓦屋顶上，发出一声闷响，脚踝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我闷哼一声，顾不上检查，连滚带爬地从屋顶边缘滑下，落在狭窄的后巷里。

落地时，脚踝的剧痛让我差点跪倒在地。

扭伤了。

但我不能停！

咬着牙，我一瘸一拐地，沿着漆黑、堆满垃圾的后巷，拼命朝着与公寓正门相反的方向跑去。

夜风吹在满是冷汗的脸上，一片冰凉。

我不敢回头，拼命地跑，肺像破风箱一样拉扯着疼痛，脚踝每落地一次都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林深见鹿是杀人魔？地下室有七个受害者？学姐的鬼魂在我手机里？他在定位我？他来杀我了？

这一切太疯狂了！超出了我能理解的范畴！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肺快要炸开，脚踝肿得老高，实在跑不动了，我才在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门口停下，扶着冰冷的玻璃墙，大口喘息。

便利店的灯光惨白，照亮了寂静的街道。偶尔有车辆驶过。

我惊魂未定地回头张望。

空无一人。

他……没追上来？

暂时安全了？

我稍微松了口气，但心脏依旧狂跳不止。

走进便利店，买了瓶冰水，拧开盖子猛灌了几口，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压下了些许恐慌。

我找了个靠窗的角落位置坐下，把背包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这样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