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

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虞惊寒甩开了那群叽叽喳喳的跟班，凭着模糊的记忆和打听来的只言片语，走进了学校后巷深处那片迷宫般的破败街区。

污水横流，垃圾堆积，空气中弥漫着腐烂和劣质烟草混合的臭味。

她穿着精致的小羊皮鞋，踩在湿滑黏腻的地面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拐过几个弯，预想中的场景，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

逼仄的死胡同里，几个穿着流里流气、明显是社会青年的男人，正围着一个清瘦的身影拳打脚踢。

“妈的!欠钱不还?找死!”

“听说你妈又跟人跑了?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给老子打!打到他吐出来为止!”

污言秽语夹杂着沉闷的击打声。

被围在中间的少年，死死蜷缩着身体，双手护住头，没有求饶，也没有哭喊，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困兽般的、压抑的闷哼。

他穿着圣樱学院的校服，但早已脏污不堪，洗得发白的面料上沾满了尘土和暗红的血迹。

虞惊寒停住脚步，站在巷口阴影里，静静地看着。

这就是江沉渊。

未来那个翻云覆雨、令人生畏的商业帝王，此刻像垃圾一样，被人踩在泥泞里。

她看着他一次次试图挣扎起身，又一次次被更重的力道踹倒。

看着他额角的鲜血消过眉骨，滑过挺直的鼻梁，滴落在他紧抿的、失去血色的薄唇上。

那双眼睛....

虞惊寒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多情风流的长相，此刻却只剩下狼一般的凶狠和死寂。

浓密的长睫上沾了血珠和尘土，却遮不住底下那双瞳仁里进射出的、冰冷刺骨的恨意和戾气。

像蛰伏在黑暗中的毒蛇，随时会暴起，给予致命一击。

即使狼狈至此，他那张脸的轮廓，依旧深刻得惊人，混合着少年人的清隽和某种破碎的、引人摧毁的脆弱感。

难怪原书情节里提过一句，他母亲那边，似乎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混乱血缘，给了他这副好皮囊。

那几个混混打累了，又骂骂咧咧了几句，抢走了他身上仅有的几十块钱，才悻悻散去。

巷子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少年粗重压抑的喘息声。

他尝试着用手臂支撑地面，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脱力和疼痛，再次跌坐回去。

虞惊寒就在这时，动了。

她一步步走过去，高跟鞋敲击在坑洼的水泥地上，发出清晰而规律的嗒、嗒声，在这寂静的陋巷里，显得格外突兀。

江沉渊猛地抬起头。

警惕、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屈辱，在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交织。

逆着巷口透进来的、灰蒙蒙的光线，他看清了来人。

少女穿着一身干净的、价格不菲的圣樱学院女生校服，百褶裙摆下双腿笔直纤长，外面罩着一件浅杏色的羊绒薄外套，衬得她肌肤胜雪。

她长得极美，是那种带着攻击性的、秾丽精致的美。眼型微圆，眼角却微微上挑，自带一股天然的骄矜和疏离。

鼻梁秀挺，唇瓣是天然的嫣红，饱满得像沾染了晨露的玫瑰花瓣，长发微卷，如同海藻般浓密，随意披散在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