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惊寒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像是溺水之人终于冲破水面,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
消毒水的气味刺鼻。
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奢华的水晶吊灯,以及手背上埋着的滞留针。
“惊寒!你醒了?老天保佑!医生!医生!”母亲宋婉玉带着哭腔的惊呼在耳边响起,紧接着是父亲虞震廷如释重负的叹息和急促的脚步声。
虞惊寒僵硬地转动眼球,看向床边妆容精致却难掩憔悴的母亲,和一脸担忧、西装革履的父亲。
是她熟悉无比的环境,圣心私立医院最顶级的VIP病房。
时间...似乎倒流了。
她并没有死在那场车祸里,而是回到了十七岁,高二刚开学不久的时候。
脑海中那些属于未来的画面,清晰得令人胆寒。
那不是梦。
是她濒死前窥见的,既定命运轨迹的剧本。
而她虞惊寒,不过是这本剧本里,一个愚蠢、恶毒、早早退场的边缘角色。她的家族,也只是主角登顶路上,一块稍大些的垫脚石。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愤怒,如同潮水般灭顶而来。
凭什么?
她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所有翻涌的情绪已被强行压下,只余下一层脆弱的水光,和恰到好处的、劫后余生的惶恐。
“妈...爸爸...”她声音沙哑,带着细微的颤抖,伸手紧紧抓住了宋婉玉的手,如同抓住唯一的浮木,“我好怕....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她表演得天衣无缝。一个受尽宠爱、骄纵任性,却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后,懂得依赖父母的小女儿姿态。
宋婉玉的心立刻化了,抱着她心肝宝贝地哄着。
虞震廷也红了眼眶,连声安抚。
虞惊寒依偎在母亲怀里,感受着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情”,心底却一片冰封的冷静。
装乖,扮可怜,获取她想要的一切,这是她与生俱来的本能。
以前是为了更肆意地挥霍享受,现在...是为了活下去,让虞家活下去。
那个未来里,唯一打破剧本,甚至在她死后为她复仇、打败了一切的人.....
江沉渊。
那个从出生就不被爱,在泥泞和暴力中长大的少年。那个表面彬彬有礼,内里阴险毒辣,未来却能力卓绝、白手起家建立起商业帝国的男人。
他是变数。
是一把未来最锋利、最致命的刀。
而现在,这把刀,还深藏在鞘中,锈迹斑斑,无人问津。
她需要这把刀,必须握住这把刀。
**
几天后,虞惊寒康复出院。
她依旧是那个众星捧月的虞家大**,穿着定制款的昂贵裙装,背着**版的包包,在一群家境相仿的跟班簇拥下,重返圣樱学院。
只是没人知道,这副精致皮囊下,灵魂早已被淬炼得冷硬。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搜集关于江沉渊的信息。
比记忆中更不堪。
父亲是酒鬼,母亲跟各色男人纠缠不清,家庭对于他而言,是暴力和屈辱的代名词。他住在城市最混乱肮脏的棚户区,靠着奖学金和不见光的**勉强维持学业。
在学校里,他永远是独来独往,沉默地像一道影子,因为阴郁的性格和永远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他是所有人排挤、欺凌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