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冰冷,混合着一种诡异的、不断蔓延的温热,将她牢牢钉在破碎的躯壳里。
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嘶鸣仿佛还在耳膜里震荡,金属扭曲变形发出的**啃噬着神经,玻璃碎片像一场冻结的雨,悬停在半空,折射出窗外霓虹灯诡谲的光斑。
虞惊寒意识浮沉,像一片无所依凭的羽毛,在剧痛和虚无的边缘摇摆。
她是要死了吗?
为了赶去一场无关紧要的、名为她庆生实则炫耀自家儿女的宴会,在那个被暴雨淋湿的十字路口,被一辆失控的货车碾过。
真讽刺。虞家大**,锦衣玉食十七年,张扬跋扈十七年,最后死得如此....不值一提。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瞬眼前的混沌骤然被撕裂!
无数纷乱的、陌生的画面强行涌入脑海,如同最劣质的胶片电影,飞速闪回。
她看见虞氏集团巍峨的大厦顶端,象征着家族荣耀的徽标被粗暴地拆卸、砸碎;看见父亲一夜白头,在无尽的诉讼和调查中银铛入狱,母亲哭晕在空旷的别墅里,再无往日优雅;看见那些曾经巴结奉承的所谓世交亲朋,是如何露出獠牙,贪婪地分食着虞家倒塌后留下的血肉....
而她,虞惊寒,在这短暂又漫长的人生剧本里,仅仅是在某本她从未听说的书册中,于某场宴会角落里,作为衬托真千金女主善良美好的恶毒女配,出场过一回。然后,便在这场突兀的车祸中,潦草退场。
原来,她的人生,只是一场被书写好的笑话。
不甘和怨恨如同毒藤,瞬间绞紧了心脏,比身体上的疼痛更让她窒息。
然而,画面并未结束。
在一片属于虞家的废墟之上,一个颀长冷峻的身影缓缓转过身。暮色四合,为他周身镀上一层残血般的暗红。
是江沉渊。
那个高中时总是沉默地坐在角落,浑身散发着阴郁气息,被她不止一次讥讽为“垃圾”、“阴沟里的老鼠”的少年。
可他此刻,站在权力的废墟之巅,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再不见昔日的半分隐忍。他成了新的商业帝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她看见他是如何以雷霆手段,将那些参与陷害虞家的势力连根拔起,用远比商业竞争更残酷、更血腥的方式,一一清算。他仿佛来自地狱的复仇使者,所过之处,皆成焦土。
最后,他站在她的墓前。那只是一座简陋的、几乎被遗忘的孤坟。
他伸出手,指尖极轻地拂过墓碑上那张早已褪色的照片,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与他周身凛冽的杀意格格不入。
“惊寒”他的声音低沉喑哑,被风吹散,带着无尽的空茫,“他们都死了。”
“真没意思。”
他俯身,将一个沾染了暗红血迹、依稀能看出是她曾经随意丢弃不要的、一枚廉价的水晶发卡,轻轻放在墓碑前。
然后,他抽出了一把比首。刀锋在夕阳余晖下,流淌过一道刺目的寒光。
没有犹豫,没有挣扎,他甚至微微勾起了唇角,像是终于得到了某种解脱。
利刃精准地划过颈动脉,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墓碑,也染红了她最后的视野。
他倒在她的墓前,望着她的照片,墨色的眼瞳一点点涣散,最终归于死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