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我接手了一具无法确定死因的女尸。作为法医,我见过无数尸体,
但这一具却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每当深夜独自在解剖室,我总能听到若有若无的歌声。
监控显示,每次歌声响起时,我的行为就会变得异常。而尸体身上,
渐渐出现了只有我能看到的诡异变化。”二零二五年,深秋。海津市法医中心的空气,
是一成不变的冷,混杂着消毒水和福尔马林那种刻意营造的、试图掩盖死亡本身气味的甜腥。
晚上十一点,第三解剖室只亮着无影灯,惨白的光线将不锈钢解剖台照得晃眼,
光线边缘没入沉沉的黑暗里。我,高寒,穿着蓝色的解剖服,橡胶手套紧箍着手腕,
额头上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与这冰冷环境格格不入的冷汗。台上躺着的是编号2547,
一具年轻女性的尸体。三天前从城西的菱湖里被打捞上来,初步检验是溺死,
可怪就怪在这里——肺里几乎没有积水,典型的“干性溺死”征象也模模糊糊,更诡异的是,
体表除了一些轻微的、符合水中漂浮碰撞的死后伤,
找不到任何导致她失去意识沉入水底的暴力痕迹。没有挣扎搏斗的迹象,没有致命疾病,
毒理检测也干干净净。她像是走着路,就这么平静地、毫无征兆地滑入了水底,
放弃了所有求生的本能。档案上写着:林晚,二十五岁,自由插画师。照片上的她笑容温婉,
有浅浅的梨涡。此刻,她躺在冰冷的金属台上,皮肤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灰白,
因长时间浸泡微微发胀,但五官依旧能看出生前的清秀。这种平静,
与死因的扑朔迷离形成了尖锐的对比,像一口深井,让人望进去心里发毛。我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再次拿起解剖刀。刀刃划开已经缝合过一次的Y字形切口,
那种熟悉的、软中带韧的触感传来。脏器暴露出来,在灯光下颜色暗淡。
我仔细检查着心脏、肺叶、肝肾……一切看似正常,正常得令人沮丧。
死亡像个技艺高超的贼,没留下任何指纹。就在我俯身,准备查看舌骨附近更细微的情况时,
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突然钻进了我的耳膜。很轻,很远,像隔着几重墙壁。
是个女人的歌声,调子很古怪,不成旋律,忽高忽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哀戚?不,
更像是空茫,没有情绪,只是重复着几个简单的音节。我猛地直起身,侧耳倾听。
解剖室里死寂一片,只有通风系统低沉的嗡嗡声。是幻听?连续加班带来的疲劳?我摇摇头,
继续工作。可那歌声,像是黏在了空气里,断断续续,萦绕不散。它并不响亮,
却具有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让你无法真正忽略。我感觉后颈的汗毛有些立起来,
这感觉很不专业,甚至有些荒谬。一个从业近十年、经手上千具尸体的法医,
竟然在解剖室里产生了幻听?为了驱散这种不适,我决定去倒杯咖啡,
顺便看看走廊里的动静。走出解剖室,厚重的自动门在身后合拢,走廊灯光通明,空无一人。
我走到尽头的休息间,接了杯黑咖啡,苦涩的液体滚过喉咙,带来一丝虚假的清醒。
值班的老刘在监控室里打着盹,一切如常。那歌声,在门外完全听不见了。我定了定神,
返回解剖室。就在自动门开启的刹那,那飘忽的歌声又一次清晰地浮现,
仿佛一直等在这密闭的空间里。这次,我甚至觉得它稍微近了一点。强压下心头的异样,
我完成了后续的检查记录,将尸体缓缓推入冷藏柜。金属抽屉合上的沉重撞击声,
让我松了口气。走出中心大楼,深夜的冷风一吹,
我才发觉背后的解剖服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小块。第二天一早,我直接去了监控室,
调看昨晚第三解剖室外的走廊监控。我想证明,那歌声或许是从哪个房间漏出来的电视声,
或者是某个同事恶作剧的蓝牙音箱。监控画面显示,从晚上九点半我进去,
到十一点半我离开,整个走廊除了我进出,再没有任何人经过。
附近的几个房间也一直黑着灯。不死心,我又借口复查设备,
申请调看了解剖室内部的监控——这种监控通常只在教学或特殊情况下开启,角度也有限,
主要对着解剖台区域。画面里,我穿着蓝色的防护服,戴着口罩和帽子,
大部分时间在低头工作。但在几个时间点上,我的动作会出现明显的停顿。比如,
在歌声第一次响起的那段时间,监控显示,我原本拿着解剖刀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
脖颈僵硬地梗着,维持那个姿势足足有十几秒,然后,像是惊醒般,猛地甩了甩头。另一次,
我甚至缓缓转过身,面朝着空无一人的、监控死角的方向(那里是存放器械的角落),
站了许久,才又转回来继续工作。画面里的我,陌生而诡异。那种停顿和转向,
完全不像是正常的疲劳间歇,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被牵引的状态。
我的后背再次泛起凉意。歌声,只有我听到了?而我的身体,在无意识中做出了反应?下午,
我决定对林晚的尸体进行一次更细致的体表检验,重点检查那些容易被忽略的角落,
比如指甲缝、头皮、耳后。当我再次站在冷藏柜前,拉开那个标着2547的抽屉时,
一股寒意比以往更刺骨。并非物理上的低温,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阴冷。
我将转移床拉出,目光落在林晚**的脚踝上。昨天推送时我就注意到,她左脚踝内侧,
有一小块淡淡的、类似胎记的浅褐色印记,形状不太规则,
我当时记录为“陈旧性色素沉着斑”。但此刻,那块印记似乎……变了。
颜色好像深了一点点?不,也许是光线问题。我凑近了些,戴上放大镜。不是光线问题。
印记的边缘,原本是模糊的,现在似乎清晰了些,而且……形状上,
昨天看来是片无意义的云絮状,现在,那轮廓隐隐的,
竟然有点像一只收拢了翅膀的、极简笔触的飞蛾?我心跳漏了一拍。不可能!
尸体在恒温冷藏环境下,绝不可能出现这种短时间内肉眼可见的变化。是心理作用?
是连日的压力和那个诡异的歌声让我产生了幻觉?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用相机近距离拍下了那个印记。然后,我检查了尸体其他部位,
特别是那些不易察觉的皮肤褶皱。在她的右侧肩胛骨下方,一个非常隐蔽的位置,
我又发现了一个类似的、但更小更淡的印记。昨天初步检验时,
我百分之百确定那里什么都没有。这个新发现的印记,更像是一个模糊的小点。
我猛地想起监控里,我曾长时间面向的那个器械角落。那里除了柜子,还有一个洗手池。
我走过去,拧开水龙头,用冷水用力冲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抬起头,
看向墙上的不锈钢板,那里模糊地映出我有些苍白的脸,以及身后不远处,
躺在转移床上的那具女尸的轮廓。就在我看着那片模糊的倒影时,我似乎看到,
林晚那只搭在床边、苍白的手,食指极其轻微地……勾动了一下。我霍然转身。
尸体静静地躺着,手的位置没有丝毫改变,冰冷,僵硬。是水波晃动的光影错觉?
还是……我死死盯着那只手,解剖室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声音。
那若有若无的歌声,在这一片死寂中,似乎又悄然浮现了,这一次,异常清晰,
仿佛就贴在我的耳边,带着一丝冰冷的叹息。
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再次转向那片不锈钢板映出的倒影。倒影中,
林晚的脸似乎不再是完全的平静,那灰白的嘴唇轮廓,在扭曲的光影里,仿佛正对着我,
勾起一个极淡、极诡异的,无法用任何解剖学或物理学解释的……微笑。
我几乎是逃出解剖室的。背靠着冰凉的走廊墙壁,我大口喘着气,心脏擂鼓般撞击着胸腔。
耳边的歌声已经消失了,但那个从不锈钢板倒影中看到的、若有若无的诡异微笑,
却像用烙铁烙在了我的视网膜上,清晰得可怕。是幻觉。一定是幻觉。过度疲劳、精神压力,
加上那个该死的、无法解释的歌声,共同制造了这场逼真的噩梦。我是一名法医,
我的信仰是解剖刀下的实证,是细胞、组织和化学物质构成的客观世界,绝不是怪力乱神。
我强迫自己冷静,再次冲进洗手间,用冷水一遍遍泼脸,
直到刺骨的寒意让我混乱的大脑稍微清醒。我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窝深陷、脸色苍白的自己,
试图找回那个冷静、理性的高寒。不行,不能再单独面对那具尸体了。至少今晚不行。
我回到办公室,锁上门,给自己泡了杯浓得发苦的咖啡。打开电脑,
我开始疯狂查阅林晚的案卷资料,希望能找到任何被忽略的线索,
来将我的思维拉回理性的轨道。尸检报告是我亲手写的,除了死因成谜,一切正常。
现场勘查报告显示,菱湖岸边发现她的背包和一双摆放整齐的平底鞋,没有打斗痕迹,
没有遗书。亲友笔录里,她的男友周铭提供的信息最多,但也最令人困惑。
他说林晚最近几个月情绪不太稳定,常说感到“被窥视”,睡眠很差,但去看过心理医生,
诊断也只是轻度焦虑。周铭强调,林晚绝不会自杀,她热爱生活,工作也刚有起色。
“被窥视”……我盯着这三个字,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这种感觉,
和我刚才在解剖室里的感觉,是否有某种微妙的相似?天快亮时,
我在办公桌上趴着迷糊了一会儿,但睡得很不踏实,
总是梦到那双苍白的脚踝和那个飞蛾状的印记。早上九点,同事陆续上班。我找到中心主任,
也是我的导师,陈永年教授,一位头发花白、经验丰富的老法医。
我隐去了歌声和那个诡异的微笑,只强调尸体上出现了难以解释的、会变化的印记,
以及我个人的强烈不适感,建议对林晚的尸体进行二次会检,
并邀请痕迹检验和影像学的同事协助。
陈教授用他那双看透生死的老花镜后面的眼睛审视着我:“高寒,你脸色很差。
是不是最近案子太多,压力太大了?2547的案子我知道,死因确实蹊跷,
但尸体在冷藏条件下出现你说的‘变化’……这不符合科学规律。”“我知道,教授。
”我坚持道,“所以我需要其他同事的见证,用高分辨率相机和多光谱成像仪重新记录。
如果是我看错了,那最好不过。但如果……如果真有我们尚未了解的生物化学或物理现象呢?
”也许是我的执着打动了他,也许是他从我眼中看到了无法伪装的困惑与一丝恐惧,
陈教授最终同意了。下午,我们组成了一個临时小组,再次进入第三解剖室。
林晚的尸体被重新推了出来,躺在冰冷的灯光下。痕迹检验科的小张拿着高清相机,
影像科的李工调试着多光谱设备。陈教授站在一旁,神情严肃。我深吸一口气,
指向林晚的左脚踝。所有人的目光聚焦过去。那块印记……还在。颜色、形状,
似乎和我昨晚最后看到的一样,是那个模糊的飞蛾轮廓。并没有变得更清晰,也没有消失。
“高法医,你说的是这个?”小张凑近,用相机拍了几张特写,
“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陈旧性色素沉淀,或者某种浅表毛细血管痣。
”“你再看她右肩胛骨下面。”我提醒道。李工调整设备,进行扫描。
屏幕上显示出多光谱图像,在不同波段下,那块新出现的、模糊的小点状印记确实存在,
但在可见光下极其不明显。“是有个东西,”李工点点头,“很淡。但高工,这能说明什么?
尸体在存放过程中,由于内部酶解或微量物质迁移,皮肤出现一些极其细微的颜色改变,
虽然不常见,但理论上并非完全不可能。”我无法反驳。在客观的仪器和同事冷静的目光下,
我昨晚感受到的那种毛骨悚然的“变化”感,显得如此主观和苍白。那个“微笑”的倒影,
我更是不敢提起。会检在一种略显沉闷的气氛中进行。我们重新检查了尸体的每一寸皮肤,
用尽了所有非破坏性检测手段,除了那两个印记,再无其他异常发现。死因,依旧成谜。
同事们陆续离开,带着一种“高寒可能真的需要休假了”的眼神。
陈教授拍了拍我的肩膀:“高寒,别钻牛角尖。有时候,没有答案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这个案子,可以先按‘死因不明’归档,等有新的线索再说。”我站在原地,
看着再次被推入冷藏柜的林晚,心里充满了挫败感和更深的疑虑。真的是我错了吗?晚上,
我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反复查看白天拍摄的高清照片和多光谱图像。
我将两个印记的图片放大到极致,仔细观察它们的轮廓、色素分布。那个飞蛾状的印记,
边缘确实有种难以形容的……不自然感,不像是天生的胎记或痣。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我犹豫了一下,接听。“是高法医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
带着一丝紧张和急切,“我是周铭,林晚的男朋友。我……我有些事,觉得必须告诉您。
”“请说。”我坐直了身体。“晚晚她……她去世前大概一个月,参加了一个‘感官实验’。
”周铭的声音有些发抖,“是一个私人机构搞的,说是研究什么‘意识与感知的边界’,
有报酬。她当时觉得好奇,就去了。回来后,她确实更焦虑了,老说耳朵里有奇怪的声音,
有时像耳鸣,有时……她说像某种音乐片段,很碎,抓不住。她还说,
感觉自己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皮肤下的‘图案’……”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歌声……印记……“那个实验机构叫什么名字?在哪里?”我急声问道。
“叫‘彼岸花实验室’,注册地好像在高新区那边,但具体地址我不清楚,晚晚没细说,
只签了保密协议。我本来觉得是她压力大产生的幻觉,没当真,
可是……可是她死得不明不白,我越想越怕……”周铭的声音带上了哭腔,“高法医,
晚晚的死,会不会和那个实验有关?”挂断电话,
我立刻在内部系统里查询“彼岸花实验室”。结果是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注册记录。
一个不存在的实验室?周铭在说谎?还是说,这个实验室本身就隐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
我重新调出解剖室的监控录像,特别是那些我行为异常的时间点。这一次,我放大了音量,
将环境音开到最大,用软件过滤掉低频噪音。在第二次我转身面向器械角落的片段里,
经过增强处理的音频中,除了我的呼吸声和通风系统的嗡鸣,
似乎……似乎真的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失真严重的、类似电子音效的片段,
短暂得几乎无法捕捉,但旋律走向,依稀就是我听到的那古怪歌声的调子!
歌声可能不是幻听!它真实存在,但源头发出的声音可能频率极低或极高,
或者经过了特殊处理,只有在解剖室那个特定的声学环境下,
或者只有当我处于某个特定位置时,才能被我的耳朵接收到?
而监控的普通麦克风难以完整记录?那么,尸体上的印记呢?
林晚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图案,而她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