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桃夭拽着穿过花房回廊时,我还在气鼓鼓地掰他的手指。
他掌心带着桃花的暖香,攥得却紧,像是怕我半路溜回花苞里。
“你慢点儿!”昙眠踉跄着踩过落在青砖上的花瓣。
“抓疼我了!”
“我不会溜的!”
桃夭脚步顿了顿,倒真松了些力道,却没完全放开,只侧头看我:
“早这样不就好了?西市的灯会就开两个时辰,错过今天,下次要等半月。”
他另一只手里的桃花运笺晃了晃,刚才粘住的“羞恼”光纹还在,像片颤巍巍的粉花瓣。
我别过脸不看他,目光却被巷口飘来的灯笼影勾住。
暮色里,朱红的灯笼串成了长链,连风里都裹着糖炒栗子的甜香。
刚拐进西市口,桃夭突然“嘘”了一声,猛地把我往旁边的柳树后拉。
昙眠没站稳,撞在他肩头,鼻尖蹭到一片柔软的桃花瓣。
不知什么时候,他袖口竟沾了片刚落的花瓣。
“你干什么?”我压低声音瞪他,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不远处的糖画摊前,穿青布衫的少年正把刚做好的兔子糖画往少女手里递,指尖相碰时,两人的耳朵都红得像熟透的桃子。
桃夭的桃花运笺瞬间亮了起来,粉光顺着风飘过去,轻轻粘住了少女垂在身侧、被捏皱的衣角。
“你看。”他声音里带着点雀跃,侧头时,发梢扫过我的耳廓。
“这种初见的心动,一抓一个准。”
她撇撇嘴,却没反驳。
正看着,她用来收集圆满的昙光躺椅突然在袖袋里轻轻动了动,微弱的金光闪了一下,又很快暗下去。
昙眠心里一动,刚想追过去,就被桃夭拽住了:“别急啊,前面还有更热闹的。”
桃夭拉着她挤过人群,桃花运笺一路上亮个不停:
卖花灯的姑娘给书生递灯时的浅笑,杂耍班子里少年接住失手的彩球时,搭档眼里的亮闪,都被那粉光一一粘住。
桃夭走得越来越快,连额角都沁了薄汗,嘴里还念叨着:“再收三个,这个月销冠就稳了。”
昙眠被他拽得腰酸,终于忍不住停住脚:“桃夭!你等等!”
袖袋里的昙光躺椅又亮了一下,这次的金光比刚才明显,像是在指引方向。
“我刚才好像感觉到圆满了,就在那边的石桥上。”
桃夭回头看她,眉头皱了皱:“石桥那边没什么人啊,刚才我路过时看过……”
话没说完,就被我拽着往石桥方向跑。晚风里,我隐约听见石桥下传来细碎的说话声,走近了才看清:
石墩上坐着位白发老奶奶,怀里抱着个布包,正把里面的桂花糕往身边的老爷爷手里塞。
“你慢点吃,别噎着。”
老奶奶的声音很轻,“当年你就是在这桥上,把最后一块桂花糕给我的,现在换我给你了。”
老爷爷没说话,只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蹭过她布满皱纹的手背。
夕阳的余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我的昙光躺椅突然迸发出耀眼的金光,顺着那双手缠上去,像撒了把碎金。
“这是……”桃夭的声音放轻了,连桃花运笺都安静下来,不再闪烁。
她没说话,看着那金光一点点融进布包里,心里突然软下来。
原来“转瞬即逝的圆满”,不一定是轰轰烈烈的告别,也可以是老两口坐在桥上,分一块桂花糕的温柔。
等金光收尽,她才回头看桃夭,发现他正盯着我手里的躺椅,眼神里带着点惊讶。
“怎么样?”昙眠故意扬了扬下巴。
“比你那些脸红心跳的证据,有意思吧?”
桃夭没反驳,反而笑了笑,桃花眼里闪着光:“是挺有意思的,不过……”
他晃了晃手里的花笺,上面又多了道粉光,“刚才你看他们的时候,眼里的光,也被我粘住了。”
昙眠一愣,才反应过来,刚才那瞬间的触动,竟被他的桃花运笺当成了心动证据。
“桃夭!你太过分了!”
她伸手去抢桃夭的花笺,却被他笑着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