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芳芳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握着手机的手,开始不住地发抖。
她往前走了两步,刻意拉开与身后陆云峰的距离,声音压得很低:
“停止程序?”
“为什么?”
“重新调查?”
“调查什么?”
“我……哪里有问题?”
她的声音从甜腻,转为颤抖,最后变得尖利:
“不可能!”
“我公示都结束了!”
“乔……市领导都知道了!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情急之下,她差点把“乔文栋”三个字喊出来。
周围一些路过的人,都停下脚步,好奇地往她这边看。
最后,“啪嗒”一声,手机从她的手里滑落,砸在水泥地上,屏幕裂了道缝。
石健早就在一旁听得真切。
脸上顿时变色,得意的笑变成惊愕。
他几步冲过去,捡起手机,对着听筒就吼:
“喂?我是县府办石健,刘芳芳同志的任命是市里领导点过头的!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嘟嘟……”
忙音。
只有忙音。
石健脸色铁青,额角渗出细汗。
他把手机往兜里一塞,原地转了两圈:“不应该啊!哪有公示完,还暂停的?”
他猛地抬头,“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刘芳芳脸色惨白,转头看向陆云峰。
陆云峰站在原地,双手随意插在裤兜里,
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眼神,分明是在欣赏一场**的闹剧。
刘芳芳彻底崩溃,腿一软,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
“我做错什么了?我马上就要当副镇长了!我马上就要……”
民政局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有人偷偷举起手机拍摄,议论声随风飘散。
“刚离婚就出事?这节奏不对啊!”
“这女的,长得还挺好看的,怎么哭这么惨,还提什么市领导?”
“听着像是要当官,结果被停了,该不会是走什么歪道了吧?”
“看那男的挺淡定,说不定真有来头。”
一个穿碎花裙的大妈,嗑着瓜子,小声嘀咕:
“啧啧,哭得跟死了爹似的,早干啥去了?”
大厅内,眼镜会计见势不妙,躲进柜台里面不敢露面。
旁边的同事低声说:“看这架势,石主任的小姨子要完。”
另一个同事憋着笑:“他小姨子完不完不知道,这婚离得,真是卡在节骨眼上!”
听到这些,眼镜会计的脸,涨成猪肝色。
刚才还和石健称兄道弟,相约晚上喝酒,现在的他,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张伟志走出来,来到陆云峰身边,低声说:
“陆先生,黄书记刚来电话,问手续办得顺不顺利?”
陆云峰微微点头:“有劳张主任了。”
“应该的,应该的!那个会计……”张伟志犹豫了一下:“他以为自己能说上话。”
陆云峰回头,瞥了眼柜台后面,只露出半副眼镜的身影:
“他以为的事情,还挺多。”
两人相视,嘴角都弯了一下。
张伟志站在台阶上,清了清嗓子,冲着围观的人群一挥手:
“大家都散了吧,办公场所,不要影响工作秩序。”
他转回头,对陆云峰微微颔首,语气带着十足的尊敬,
“陆先生,我先回办公室了,有事您随时吩咐。”
这一切,都被石健看在眼里,听在耳里。
猛然间,他似乎悟出点什么。
他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台阶上的陆云峰,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那个平日里被他看不起的窝囊废,怎么会和黄书记搭上关系?
就连今天的特事特办,竟然也是陆云峰的手笔?
而自己,简直像个被他耍弄的猴子。
“是不是你搞的鬼!”石健突然直起身,冲他大喊,“你做了什么?”
他往前走了两步,声音里带着威胁,
“你跟组织部说了什么?你以为你是谁?”
刘芳芳也止住哭泣,惊恐地看向陆云峰。
只见他依旧双手插兜,站在台阶上,阳光落在他肩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像根针,扎得刘芳芳心里发慌。
她突然想起陆云峰昨晚临走时说的那句话,万念俱灰的恐惧,涌上心头。
如果真是陆云峰做的,他得有多大的能量?
自己岂不是瞎了眼,竟然和他离婚?
“真的是你?”刘芳芳声音发抖,“你说过让我后悔!你究竟做了什么?”
陆云峰嘴角一撇,耸了耸肩,淡淡甩出一句:
“刘女士,我们已经离婚了。你的事,与我无关。”
这话,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刘芳芳脸上。
可不是,离了婚,就是路人,和人家有个毛关系?
她想起自己为了副镇长,为了攀附乔文栋,急着跟陆云峰离婚;
想起陆云峰三年来对她的好,想起自己当初,哭着求他留在县城。
如果陆云峰真有能力,让组织部暂停她的任命,那她之前的所有算计,岂不都成了最可笑的笑话。
“不……不可能……”
刘芳芳不肯相信地摇着头,无措的眼泪,像雨一样滚滚而下,
“你明明就是个小科员,怎么会……”
石健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怕事情闹大,一把拽住刘芳芳的胳膊:
“别在这丢人现眼!走,跟我找赵县长去!”
他力气大,刘芳芳被拽得一个趔趄,高跟鞋崴了,疼得她龇牙咧嘴,却不敢挣脱。
石健把她塞进黑色帕萨特的副驾驶,“砰”地关上车门,自己绕到驾驶座。
发动车子时,轮胎蹭到路边的路沿,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引得围观的人一阵哄笑。
车子歪歪扭扭地冲上马路,很快没了踪影。
民政局门口恢复了安静。
众目睽睽之下,陆云峰走向自己的高尔夫,拉开车门坐进去。
他点着火,从裤兜里掏出那本离婚证,直接摆在中控台上。
指尖轻轻敲了敲证壳,嘴里吹起不成调的口哨。
调子跟着车载音响里的爵士乐走,有点滑稽,却透着轻松。
引擎低吼,高尔夫慢悠悠驶上马路。
后视镜里,婚姻登记处的招牌,和纷纷散去的人群,越来越小。
离婚证在阳光下泛着光。
像一张战书。
宣告着:
游戏,正式开始。
车子刚出县城,手机再次震动。
来电显示是“党政办孙洪江”。
他瞥了眼屏幕,嘴角的笑意淡了些。
孙洪江是清河镇党政办主任,平时唯镇长魏建臣是从,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多半没好事。
他接起电话,把音量调低:“喂,孙主任。”
“云峰,你在哪?”孙洪江的声音,带着居高临下的冷硬:
“下午两点,四楼会议室,全体干部学习,你务必参加。魏镇长要在会上,公开宣布对你的处分决定。并要求你……当众做深刻检讨。”
陆云峰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前方的路牌上:
清河镇5km。
他轻笑一声,淡淡道:“知道了。”
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在副驾驶座上。
他点起一根烟,狠吸了一口。
伴着吐出的烟雾,他猛踩下油门,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魏建臣?
你个不知死的东西。
这个时候了,还往枪口上撞。
那就来吧!
看看到底是他的头铁,还是老子的枪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