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大婚当日,未婚夫当众悔婚要娶我。我反手掏出银针:“公子印堂发黑,肝经郁结,
恐有隐疾。”三日后他跪在相府门前求我医治。我嫣然一笑:“这病,
得用你的世子之位做药引。”寒雨初歇,檐角还滴着残留的冷意。
相府嫡长女白芷大婚的日子,满府张灯结彩,那红绸却像是浸了水,
沉甸甸地透不出几分喜气。苏叶坐在自己院中的小轩窗前,指尖捻着一小撮干燥的忘忧草,
尚未点燃,只那清苦微涩的气味,已丝丝缕缕地沁入呼吸。她不喜熏浓香,
独爱这些草药最本真的气息,能让她宁神静心。窗外,隐约传来前厅的喧闹丝竹,
更衬得她这偏居一隅的院落过分安静。贴身侍女泽兰脚步匆匆地走进来,
脸上带着压不住的惶急:“**,前头……前头出事了!
景国公世子他、他……”苏叶捻着忘忧草的手指一顿,抬起眼。镜中映出一张尚显稚嫩,
眉目间却已初绽清艳的脸,只是那双眸子过于沉静,黑湛湛的,不见底。“他怎么了?
”声音平稳,听不出波澜。泽兰喘了口气,急道:“世子他,他在拜堂前,
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拒不成礼!口口声声说……说心仪的是二**您,非您不娶!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苏叶缓缓放下手中的草药。傅承远。
她这位自幼定亲的未婚夫,她岂会不知其秉性?外表瞧着是翩翩世家公子,温文尔雅,
内里却早被国公府的富贵和京城的脂粉泡得糜烂。她私下查探过,光是外宅就置了两处,
更别提那些秦楼楚馆的红颜知己。若非凭着幼时那点情分和婚约束缚,
这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男子,她苏叶多看一眼都嫌脏。如今,他竟敢在嫡姐大婚之日,
众目睽睽之下,行此狂悖之事!羞辱嫡姐,践踏相府颜面,也将她苏叶,
彻底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好一招歹毒的釜底抽薪。他傅承远不愿娶嫡姐,
又想霸着她苏叶,更想将相府与国公府的利益牵连牢牢握在手中,天下哪有这般便宜的事!
“父亲和母亲是何反应?”苏叶站起身,声音依旧平静,
但泽兰却敏锐地察觉到自家**周身气息变了,那是一种山雨欲来的冷凝。
“老爷气得脸色铁青,夫人……夫人已经快晕过去了!
大**她……”泽兰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大**被扶下去时,
脸白得跟纸一样……”苏叶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决然的清冽。“走。
”她只说了一个字,抬步便向外走去。裙裾拂过门槛,带起一阵微弱的、带着药草清苦的风。
前厅的气氛,凝滞得如同结了冰。满堂的宾客,朱紫满座,此刻却鸦雀无声,
所有的目光都复杂地投向那站在厅中,身着大红喜服,却面色倨傲的傅承远,
以及主位上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的苏丞相。傅承远对着苏丞相,姿态放得恭敬,
话语却字字如刀:“苏世伯,非是承远胡闹,实在是对苏叶妹妹情根深种,难以自持。
幼时情谊,承远一刻不敢或忘。今日若娶他人,便是违背本心,更是对苏叶妹妹不起。
恳请世伯成全,退了与芷**的婚事,将苏叶许配于我,承远必当珍之爱之,
绝不负相府厚望!”他算盘打得好。苏芷虽是嫡长,但性子柔顺,母族不显。苏叶虽是次女,
却更为聪慧,更重要的是,她外祖家……那才是真正的助力。娶苏叶,远比娶苏芷划算得多。
至于今日闹这一出的后果?他景国公府势大,苏丞相为了颜面和两个女儿的未来,
最终也只能咬牙认下!苏丞相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傅承远,一个“你”字在喉咙里滚了又滚,
却因投鼠忌器,硬生生憋了回去。满堂宾客,或鄙夷,或看戏,或同情,竟无一人出声圆场。
就在这时,一道清凌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傅世子。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苏叶自屏风后缓步走出。她未施粉黛,一身素净的浅碧色衣裙,
在这满堂刺目的鲜红与华服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别有一种清华之气。
傅承远眼中闪过一丝得色,他就知道,苏叶终究是会出来的。女子嘛,
听闻男子为自己如此不顾一切,心中岂会没有半分悸动?他调整表情,换上深情的面容,
迎上前:“苏叶妹妹,你来了……”苏叶却看也未看他那故作深情的脸,
目光平静地落在他的眉宇之间,细细端详。傅承远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强笑道:“苏叶妹妹这般看我作甚?”苏叶微微蹙眉,那神情专注而专业,
仿佛在审视一味药材的成色。片刻,她轻轻摇头,
语气带着一种医者独有的、不容置疑的笃定:“我观世子印堂晦暗,山根泛青,目赤眵多,
此乃肝经郁结化火,湿热下注之兆。且言语间中气虽足,却带浮滑,肾脉想必亦有不调。
”她顿了顿,在满堂死寂中,清晰而缓慢地吐出最后一句:“世子,恐身有隐疾,
宜早做诊治,讳疾忌医,恐伤根本。”“轰——!”整个大厅仿佛被投入滚油的冷水,
瞬间炸开了锅!印堂发黑?肝火湿热?肾脉不调?隐疾?!这每一个词,对于一個男人,
尤其是一个自诩风流的世家公子而言,不啻于最尖锐的匕首,最恶毒的诅咒!
还是当着满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面前!傅承远脸上的深情和倨傲瞬间碎裂,涨成了猪肝色,
他猛地指向苏叶,手指都在颤抖:“你……你胡说什么!”苏叶却依旧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甚至从袖中不慌不忙地取出一个古朴的针囊,摊开,露出里面长短不一、寒光闪闪的银针。
“世子不信?”她拈起一根细长的毫针,指尖稳定得可怕,“医者父母心。
世子若愿此刻让苏叶一诊,便知分晓。只需在关元、中极两穴略施针砭,通调水道,
清利湿热,或可缓解世子夜溺频急、腰膝酸软之苦。”关元?中极?那是什么位置?
那可是男子下腹要害之处!夜溺频急?腰膝酸软?细节都出来了!
宾客们看向傅承远的眼神彻底变了,从之前的鄙夷其品行,
变成了掺杂着怜悯、讥讽和“原来如此”的恍然。“你……你血口喷人!妖言惑众!
”傅承远气得几乎要吐血,浑身哆嗦,他想冲上去捂住苏叶的嘴,
可对着那明晃晃的银针和她冰冷清澈的眼神,竟一步也迈不动。他那些风流韵事自己清楚,
身子确实有些被酒色掏空的迹象,可绝没有她说的那么不堪!这女人,她怎么敢!
她怎么会懂这些?!苏丞相也惊呆了,愕然地看着自己这个素来安静少言的次女。
苏叶收起针囊,对着傅承远,唇角极浅地勾了一下,那笑意未达眼底,冷得像初春的冰碴。
“苏叶是否胡言,世子心中自有明断。只是,”她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朗朗,
“世子身染沉疴,心神躁狂,以致在嫡姐婚仪上言行无状,冲撞宾客,辱我相府门风。
此等情况下,婚约之事,不必再提。我苏叶,虽不才,亦知廉耻,
断不会与一个身、心、皆病之人,有任何瓜葛!”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她不仅坐实了傅承远有“隐疾”,更将他今日的悔婚行为归因于“病重癫狂”!
彻底将他和景国公府的脸面,踩在了脚下!说完,苏叶不再看那气得几乎晕厥的傅承远,
转身,对着主位上神色变幻的父亲盈盈一拜:“父亲,女儿略通医术,见世子病发,
不忍不言。如今话已说明,该如何决断,但凭父亲做主。女儿告退。”她姿态优雅,
行礼如仪,随即带着惊魂未定却又满眼崇拜的泽兰,
在一片死寂和无数道震惊、探究、复杂的目光中,从容离去。背影挺拔,
如一支风雪中傲立的青竹。回到自己的小院“漱玉斋”,门一关上,
苏叶一直挺直的脊背才几不可查地松弛了几分。她走到窗边,看着角落里晾晒的各类药材,
伸手轻轻拂过一片干燥的薄荷叶,清凉的气息萦绕指尖。泽兰拍着胸口,
后怕又兴奋:“**!您刚才真是太厉害了!您没看见世子和那些人的脸色……可是,**,
您这么说,景国公府那边怕是……”苏叶淡淡道:“我说的是事实。傅承远纵欲过度,
肝肾两虚,眼下虽不致命,但若不收敛,不出三月,必有恶症显现。”她方才所言,
虽有夸大其词以攻其心的成分,但根基却是在她平日暗中观察和搜集的信息上,
绝非无的放矢。她转身,看向泽兰,眼神锐利:“去,让我们的人,
把今日‘景国公世子身染隐疾,求娶不成反被苏二**诊出顽疾’的消息,
细细地、悄悄地散出去。重点,要突出他‘病入膏肓’,‘言行狂悖’。”既然撕破了脸,
那就索性把这潭水搅得更浑。舆论,有时候是最好的武器。泽兰心神一凛,立刻领命:“是,
**!”接下来的三日,京城舆论果然如滚水般沸腾。傅承远“身患隐疾”的消息,
在各种有心无心的推动下,传得绘声绘色,细节丰富。他之前某些不甚体面的风流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