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少太阳穴跳了跳。
圈子里讲究个心照不宣,即便再不待见,面上也总会维持一团和气。
哪能像陆淮之这样,把所有人的体面都踩在脚下。
他勉强牵起嘴角,努力想把话往“玩笑”上引:“陆少,您这话说得也太……”
陆淮之却连这个台阶都懒得给。
他姓陆,在这个圈子里,从来只有别人看他脸色的份。
“太什么?”他撩起眼皮,玩味地接过话头,“没素质吗?”
曾少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急忙否认:“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虽然他内心挺认同这话。
“哦。”陆淮之嗓音淡淡,指尖在玻璃杯沿轻轻一圈,“你是这个意思也没关系。”
他抬眼看向曾少,唇边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更深了几分:“因为我本来就是个没素质的人。”
这话一落,整个包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靳砚扬风风火火跑回来的时候,包厢就是这么个诡异的场面。
他愣在原地,目光在众人僵硬的脸上扫过:“这、这是怎么了?”
陆淮之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挑眉看他:“我的乐子呢?”
靳砚扬被他这么一问,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出去是要干嘛。
他一拍脑袋:“瞧我这脑子!”
居然把正事给忘了。
陆淮之慢条斯理地点了支烟,斜斜叼在嘴里,然后吐出一个青灰色烟圈:
“别告诉我你给忘了。”
这前后不过十分钟的事。
如果靳砚扬真忘了,那他可就怀疑自己交友不慎了。
“不是!你听我解释!”靳砚扬拨开众人,一**坐到陆淮之身边,语气急切,“我刚才撞见一件特别炸裂的事,光顾着看热闹,这才把正事给耽误了!”
陆淮之转过脸看他。
靳砚扬呼吸一滞。
操。
陆淮之这张脸真是绝了。
狭长的丹凤眼眼尾微挑,鼻梁高挺如峰,薄唇缀着淡色,连下颌线的转折都利落完美得恰到好处。
女娲捏他的时候,到底费了多少心血?
靳砚扬忍不住在心里哀嚎。都是富二代,凭什么陆淮之就能帅得人神共愤,而自己充其量只是“长得小帅”?
这世道,**不公平。
下辈子投胎,他说什么也要长成陆淮之这样!
“嗯?”
见靳砚扬盯着自己出神,陆淮之眉心微不可察地拧了拧。
“哦,”靳砚扬回了神,他呼出一口气,“你猜我遇见谁了?”
陆淮之不想猜,他又不是要去唱《卜卦》。
但看着靳砚扬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他难得起了几分纵容的心思。
“财神爷?”他随口胡诌。
“什么啊?”靳砚扬摆手,“我都说了,遇上的是很炸裂的事,你再猜,往离谱了猜。”
陆淮之:“……”
果然,就不能给这家伙好脸色看。稍微顺着他一点,就得寸进尺。
行,那就往离谱了猜。
“你碰上……”他拖长音调。
靳砚扬果然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等着他的答案。
陆淮之慢悠悠地吐了个烟圈,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黑白无常来索命了?”
这下总够炸裂了吧!
靳砚扬:“……”
他现在非常确定,陆淮之就是在拿他当三岁小孩耍着玩。
……
盛棠被一个丹凤眼的男孩连灌了三杯。
她喝得有些急,酒劲上来突然有点迷糊。
“姐姐,我再给您倒一杯?”
这小男孩有一个经典的身世,爱赌的爸,病重的妈,上学的弟弟和破碎的他。
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叫姐姐叫得又软又轻,盛棠就好这一口。
沈惜枝笑吟吟凑过来,眼尾微扬:“我把我这个给你。”
说着,她伸手在身旁倒酒的男人脸上轻佻地摸了一把。
那男人生得过分精致,眉眼间带着几分落魄少爷的矜贵,倒像是哪家败落的公子哥儿,沦落到这风月场里挣快钱填债窟。
不过可惜,不是盛棠喜欢的类型。
她抬手抚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的小男孩的眼睛,笑着拒绝:“你自己留着吧,我不喜欢那样的。”
“那你喜欢那样的?”沈惜枝好奇。
盛棠:“……”
喜欢哪样的?
她抬眸,望向眼前举着酒杯的男孩,那双丹凤眼微微上挑,在迷离灯光下像一汪漾着水光的深潭。
“我喜欢……”盛棠话音微顿,眼底掠过一丝恍惚。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在脑海中冒出来,不过,她又很快把这张脸甩了出去,之后,她笑得漫不经心说,“我喜欢这世间所有赏心悦目的男人,何必非要有什么类型?”
沈惜枝红唇一勾,直接笑出了声。
她这一笑,包厢里的狐朋狗友也跟着哄笑起来,暧昧的灯光在喧嚣中轻轻晃动。
但此时,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那个为沈惜枝倒酒的男人垂着眼睑,握着酒瓶的指节微微发白。
他投向沈惜枝的那一瞥里,藏着几分隐忍的阴郁,像暗处悄然滋生的藤蔓,无声地缠绕上了谁的脚踝。
盛棠又被灌了两杯,这次她是真的醉了。
她揉了揉眉心,转头对玩得正嗨的沈惜枝说:“我去上个洗手间。”
说着她就起了身,往包厢外走。
沈惜枝这时也忘了包厢也有洗手间的这事,她捏着身旁男人的脸,左右端详,又醉醺醺地趴过去:“你长得好眼熟……”
男人嗓音沉沉,带着说不清的意味:“你再好好想想。”
沈惜枝胡乱抓了抓头发,茫然摇头:“没想起来。”
男人从鼻间逸出一声冷哼。
……
盛棠出了洗手间,穿堂风一吹,有点凉,她稍微清醒了点。
今年她很少喝酒,没想到酒量还下降了不少。
这时,那个丹凤眼男孩还追了上来。
“姐姐,你去哪?我送你。”
盛棠这样的女人,别说花钱睡他,就算要他倒贴,那也是他赚了。
闻声,盛棠缓缓转身,视线轻飘飘地掠过他单薄的肩线,最终停在他微挑的眼尾。
“姐姐,”男孩又粘腻地叫了一声。
这一声却让盛棠更加清明了几分。
她勾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