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哀。”
“嫂子,想开点。”
“人死不能复生,你还年轻……”
我,苏然,今年二十四,新晋寡妇,正在老公的葬礼上,营业性悲伤。
我穿着一身顶级设计师定制的黑裙,妆容精致,眼神恰到好处地空洞,完美扮演着一个痛失我爱的悲情角色。
内心深处,我正在给周围这群“情真意切”的亲戚们打分。
左边这个三姑,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负分。
右边那个六婆,满嘴顺口溜,你要考研啊?负分。
前面那个……
哦,前面没站人,是我的“亡夫”顾衍,正躺在一片花海里,照片上的他笑得比阳光还灿烂。
有一说一,这哥们长得是真帅。
就是死得太突然了。
车祸,当场去世,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我跟他结婚一年,商业联姻,塑料夫妻,平时各玩各的,相敬如“冰”。
他死了,我成了千亿遗产的唯一继承人。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反正我是要了。
我正对着顾衍的黑白照片,酝酿着第四次“悲痛欲绝”的精准落泪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让开!都给我让开!”
一个尖锐的女声划破了葬礼肃穆的空气,像一把电锯冲进了图书馆。
我抬起眼。
只见一个身穿死亡芭比粉紧身连衣裙的女人,脚踩十厘米恨天高,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妆容浓得像刚从调色盘里捞出来,红唇烈焰,眼线能飞到太阳穴。
在这一片庄严肃穆的黑白灰里,她像一盘被端上来的麻辣小龙虾,又红又亮,还带着一股子呛人的味儿。
我老公的亲妹妹,我的小姑子,顾玲玲。
一个专注作死二十年不动摇的奇女子。
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姐,你这是来奔丧还是来走T台的?生怕我老公在底下看不见你这身“高光”是吧?
顾玲玲无视了所有人震惊的目光,径直冲到我面前,纤纤玉指“Duang”地一下就戳到了我的鼻子上。
“苏然!你这个扫把星!克夫的女人!”
她开口就是国粹。
我眨了眨眼,缓缓后退半步,躲开她那刚做好的、镶满了碎钻、能当凶器的指甲。
“我哥才刚走!尸骨未寒!你就在这里假惺惺地掉猫尿!你不就是图我们家的钱吗?!”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
所有亲戚的耳朵都竖了起来,眼神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像一群在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
我懂,我懂。
豪门恩怨,遗产风波,正房大战小姑子。
这戏码,带劲!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顾玲玲的火力就更猛了。
她一把挥开我身前的花圈,叉着腰,像个准备骂街的泼妇。
“我告诉你们!今天我哥的遗产必须分清楚!这个女人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她嫁给我哥一年,除了花钱还会干什么?我哥的公司她去过吗?我哥的喜好她知道吗?她凭什么继承我哥的一切?!”
“今天!当着所有亲戚的面!我们必须把遗产分了!不然我就……我就一头撞死在这!”
她说着,还真就往顾衍的棺材上比划了一下。
亲戚们一片哗然,纷纷上来拉她。
“玲玲,别冲动!”
“有话好好说啊!”
“死者为大,别闹了!”
我看着这出闹剧,嘴角疯狂上扬,又被我用强大的意志力给压了下去。
憋笑,真的好辛苦。
我这个小姑子,脑子里的水大概能填满一个太平洋。
当众分遗产?
她以为这是菜市场分猪肉吗?
还一头撞死?
姐,我劝你换个地方,这棺材板是顶级金丝楠木的,很贵,撞坏了你赔不起。
顾玲玲被几个亲戚“架”着,还在疯狂输出:“你们都别拦我!我今天就是要为我哥讨回公道!苏然!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把钱交出来!”
我幽幽地叹了口气。
是时候展现我真正的演技了。
我抬起手,用手背轻轻擦拭了一下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身体微微颤抖,声音嘶哑,带着三分悲痛,三分隐忍,还有四分被至亲误解的委屈。
“玲玲……我知道你哥哥走了,你心里难过……”
“但是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我和顾衍夫妻一场,感情深厚,他现在……他现在尸骨未寒,你却在这里……在这里提钱?”
我的眼眶瞬间红了,一滴晶莹的泪珠恰到好处地滑过脸颊,在灯光下闪着破碎的光。
“钱……真的那么重要吗?”
“难道我们之间最后的一点亲情,也要被这些冰冷的数字给玷污吗?”
我这番表演,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周围的亲戚们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从看戏变成了同情。
“就是啊,玲玲太过分了。”
“苏然多可怜啊,刚没了老公……”
“这孩子也是个重感情的。”
顾玲玲呆滞。
顾玲玲低头。
顾玲玲红温!
她没想到我居然不跟她对骂,反而演起了苦情戏!
“你……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她气得发抖,“谁不知道你是为了钱才嫁给我哥的!收起你那套!”
我悲伤地摇了摇头,看向顾衍的照片。
“顾衍,你听到了吗?这就是你的亲妹妹……她竟然这么想我……”
“我好冤枉,我好委屈,我的心……好痛啊。”
我一边说,一边捂住胸口,一副随时要心碎到昏厥过去的模样。
效果拉满。
就连拉着顾玲玲的几个亲戚都开始对她怒目而视。
“玲玲!快给嫂子道歉!”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顾玲玲彻底傻眼了。
她看着我,眼睛里透露出清澈的愚蠢。
她想不通,为什么她明明是来“伸张正义”的,现在却成了众矢之的?
我心里已经笑开了花。
小样儿,跟我斗?
你还停留在王者荣耀的水平,姐姐我早就开始玩狼人杀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已经稳操胜券,可以把这场闹剧完美收场时。
一个清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从人群后方响了起来。
“既然顾**对遗产分配有异议,不如,现在就把顾衍先生的遗嘱,公之于众吧。”
我脸上的悲情面具,瞬间裂开了一条缝。
淦!
谁在给我上强度?!
我猛地回头。
只见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清冷禁欲的男人,正缓步走来。
他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眼神像冰,直直地看向我。
是顾衍的私人律师,兼家族信托的负责人。
姓张,一张常年不变的扑克脸。
我内心警铃大作。
遗嘱?
什么遗嘱?
顾衍那家伙……还留了遗嘱?
他不是说好了,他要是意外死了,所有东西都归我,让我随便浪吗?!
张律师的出现,像是在一锅滚油里倒进了一瓢冷水。
整个灵堂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顾玲玲粗重的喘息声。
她一看到张律师,就像看到了救星,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
“张律师!你来得正好!”
她挣脱开亲戚,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张律师面前,“你快告诉大家!我哥的遗嘱是不是写了要把遗产分给我一部分!这个女人休想独吞!”
张律师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冰冷的光。
他的视线越过顾玲玲,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仿佛在说:轮到你了,开始你的表演。
我:“……”
我真的会谢。
我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好表情,从“悲痛寡妇”模式切换到“明事理、识大体”的当家主母模式。
“玲玲,别对张律师无理。”
我缓步走过去,对着张律师微微颔首,语气端庄得体,“张律师,辛苦你跑一趟。只是今天这个场合……宣读遗嘱,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
言下之意:哥们,给个面子,今天我老**七都没过,别搞事。
张律师仿佛没听懂我的暗示,公事公办地开口:“苏女士,根据顾衍先生生前的嘱托,如果在他去世后,有人对遗产分配产生异议,我必须在第一时间,当众宣读他的遗嘱,以正视听。”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最高优先级指令。”
我:“……”
好家伙。
顾衍你个老六!
你早就料到**会来闹事了是吧?!
连剧本都提前写好了?!
顾玲玲得意地看了我一眼,嘴角翘得比AK还难压。
“听到了吗,苏然!是‘最高优先级’!我哥早就防着你了!”
她挺起胸膛,对着所有亲戚宣布:“大家都听好了!今天,我就要揭穿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亲戚们的八卦之火再度熊熊燃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律师手里的那个牛皮纸袋上。
仿佛那里面装的不是遗嘱,而是下一期彩票的头奖号码。
我面带微笑,心里已经开始盘算。
顾衍到底在搞什么鬼?
按照我们婚前协议的补充条款,他死后财产全归我,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难道他背着我改了协议?
不应该啊。
那家伙虽然狗,但信用还是有的。
除非……
我心里咯噔一下。
除非他留的这个遗嘱,比给我钱还**。
看着顾玲玲那副胜券在握的蠢样,我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张律师在众人的注视下,撕开了文件袋的封条。
动作标准、利落,像在拆一颗定时炸弹。
他清了清嗓子,用他那毫无起伏的AI语音腔,开始宣读。
“本人,顾衍,在意识清醒、完全自愿的情况下,订立遗嘱如下:”
“在我身故之后,我名下所有的不动产、股权、基金、现金及其他一切形式的财产,将全部注入‘繁星信托基金’。”
听到这里,顾玲玲的眼睛亮得像两颗200瓦的灯泡。
“听见没!是信托基金!不是给她苏然!”她激动地喊。
我没理她,继续听着。
张律师面不改色地继续念:“该信托基金的唯一受益人及执行管理人,为我的妻子,苏然女士。”
顾玲玲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什……什么?”
亲戚们也发出一阵小声的骚动。
绕了一圈,钱不还是她的?
我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还行,没跑偏。
然而,张律师接下来的话,让我知道我还是太年轻了。
“但是,”他用毫无感情的语调,吐出了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词,“苏然女士需要完成一系列的考验,才能最终完全继承该信托基金。”
考验?
我趣!
玩游戏呢?!还带闯关的是吧?!
顾玲玲的表情从凝固变成了狂喜,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她哥不会这么便宜苏然这个女人!
张律师继续念道:“考验内容如下:”
“第一条:自本人身故之日起,一年之内,苏然女士必须保持单身状态,且必须居住于‘星月湾’一号别墅内,不得搬离。”
这个简单,别说一年,十年都行。姐姐我只想搞钱,不想搞男人。
“第二条:在这一年内,苏-然女士每月必须消费掉至少一千万元人民币。”
我:“?”
啥玩意儿?
花钱?
还有这种好事?!
顾玲玲也愣住了,这算哪门子考验?这是奖励吧!
但张律师下一句话,就给我俩来了个当头棒喝。
“该消费必须用于‘非必要性’、‘非投资性’、‘非增值性’的个人享乐。不可用于购买房产、股票、基金、古董等任何形式的投资。不可用于大额慈善捐款。每一笔消费,都必须由信托管理人张律师进行审核,判定其是否符合‘纯粹享乐’的定义。”
我呆了。
一个月花掉一千万,还不能投资,不能做慈善,只能纯“浪费”?
这是人能想出来的规则?
顾衍你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张律师仿佛嫌**不够,继续补刀:“如果苏然女士任何一个月未能完成一千万的消费目标,或消费行为被判定不合格,那么,信托基金内的所有财产,将自动、无条件地,全部捐赠给‘中国流浪猫保护协会’。”
整个灵堂,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个离谱到极致的遗嘱给震懵了。
包括我。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淦!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更没想过,有朝一日我的烦恼会是“怎么花钱”!
顾玲玲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尖叫起来:“我不信!这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苏然!是你伪造了遗嘱!”
她像个疯子一样就要扑上来抢文件。
张律师冷静地后退一步,按下了手中录音笔的播放键。
顾衍那熟悉又带点贱兮兮的声音,清晰地响彻整个灵堂。
“Hello?听到这个录音,说明我已经挂了。别哭,问题不大,人生嘛,就是一场大型cosplay,我先下线了而已。”
“那个,玲玲啊,我亲爱的妹妹,我知道你肯定在闹。别闹了,遗嘱是真的,哥亲手签的字,还有公证处盖的章,比你的双眼皮还真。”
“至于你,苏然,”顾衍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笑意,“我亲爱的老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知道你爱钱,所以我把钱都留给你了。但光给你钱多没意思啊,我得看看,你到底配不配得上我的全部家当。”
“开始你的表演吧,天才消费家。别让我失望,也别让全国的流浪猫失望哦。”
录音结束。
全场死寂。
顾玲玲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紫,像个调色盘。
她指着我,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能理解她的心情。
这比把钱直接给我,还让她难受。
因为她不仅一分钱拿不到,还得眼睁睁看着我,在接下来的三百六十五天里,每天挥金如土,纸醉金迷。
杀人,还要诛心。
顾衍,你真行。
我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悲痛又坚强的表情,对着张律师,也对着所有人。
“我明白了。”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仿佛是强忍着巨大的悲伤和压力。
“虽然……虽然我不知道顾衍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安排,这对我来说,是何等沉重的负担和考验……”
“但是,既然是他的遗愿,我……我会努力去完成的。”
我捂住嘴,肩膀微微耸动,看起来就像一只被命运扼住喉咙、却依旧坚强不屈的小白花。
内心OS: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个月花一千万!还他妈是硬性指标!这哪是考验!这明明是天堂!!!顾衍!我爱你!你是我唯一的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