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短信,像一盆冰水,从我头顶浇下来。
我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游乐场。
脑子里一片空白。
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我的心脏。
是谁?
是谁在发短信?
是人,还是……那个东西?
我回到宿舍,把自己反锁在里面。
窗帘拉得死死的。
我不敢开灯,抱着膝盖,缩在墙角。
我拿出手机,想报警。
跟警察说什么?
说我朋友的死,和一首童谣有关?
说下一个可能是我?
他们会把我当成疯子。
我一遍遍地看那首歌词。
一个娃娃,泥里躺。(梁子)
两个娃娃,荡秋千。(方洁)
三个娃娃,拍皮球。
第三句,是皮球。
拍到水里跟着流。
是溺水。
我和陈瑶,谁会是第三个?
我们昨天听歌的时候,顺序是什么?
我完全记不清了。
当时只顾着作死,谁会记那个。
我给陈瑶打电话。
响了很久,她才接。
声音也是抖的。
“许安……方洁她……”
“我知道了。”我打断她,“陈瑶,你听我说,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这东西是真的,它在按着歌词杀人。下一个,就是我们俩中的一个。”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沉默。
过了好久,才传来她带着哭腔的声音。
“那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躲起来!”我几乎是吼出来的,“离水远一点!离球也远一点!把自己锁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
“好……好……”
我们挂了电话。
我开始检查我的宿舍。
卫生间的水龙头,我用胶带缠死。
脸盆里的水,全部倒掉。
所有杯子,都倒扣过来。
我甚至想把马桶都封起来。
但我做不到。
接下来的两天,我没出过宿舍门一步。
饭是让同学帮忙带的。
我不敢洗澡,不敢洗脸,渴了就喝瓶装的矿泉水。
我像一只惊弓之鸟。
任何圆形的,能弹起来的东西,都会让我吓一跳。
我甚至把我的篮球都从窗户扔了出去。
陈瑶那边,也差不多。
我们每天通好几次电话,确认彼此还活着。
她说她家住在顶楼,把总水阀都关了。
吃的都是干粮。
她说,只要我们熬过去,诅咒也许就会自己消失。
我开始有点相信她的话了。
两天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
也许,只要我们足够小心,就能躲过去。
我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
那天晚上,我实在是太累了,靠在椅子上就睡着了。
我做了个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那个废弃的游乐场。
方洁就坐在那个秋千上,来回地荡。
她一边荡,一边对我笑。
“许安,来玩啊。”
我摇着头,想跑。
可我的脚,像被钉在了地上。
然后,梁子从我身后的泥地里钻了出来。
他浑身是泥,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
“许安,捉迷藏,该你了。”
他伸出泥泞的手,向我抓来。
我尖叫着醒过来。
浑身都是冷汗。
宿舍里,一片漆黑。
只有电脑屏幕,还亮着幽幽的光。
我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我站起来,想去喝口水。
走到桌边,我愣住了。
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东西。
一个红色的,小皮球。
和我小时候玩的那种,一模一样。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它……是怎么进来的?
我明明把门反锁了。
窗户也关得死死的。
恐惧,让我无法呼吸。
我一步一步地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
那个皮球,就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可我总觉得,它在看着我。
我死死地盯着它。
一分钟,两分钟……
它还是没动。
我咽了口唾沫,告诉自己要冷静。
只是个球而已。
可能是谁的恶作剧。
对,一定是恶作剧。
谁在故意吓我。
我鼓起勇气,慢慢走过去。
我想把它拿起来,扔出窗外。
就在我的手,快要碰到它的时候。
那个皮球,自己动了。
它从桌子上,滚了下来。
掉在地上,弹了一下。
然后,不偏不倚,朝着卫生间的方向,滚了过去。
“咚……咚……咚……”
它弹跳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像死神的脚步声。
它滚到卫生间门口,停住了。
卫生间的门,是关着的。
我没有动。
我不敢动。
我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直觉告诉我,门后面,有东西。
绝对不能开门。
我和那个皮球,就这么对峙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了进来。
我感觉,身上的寒意,消散了一些。
那个皮球,还在卫生间门口。
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玩具。
难道……是我自己吓自己?
我壮着胆子,挪到门口,伸手,握住了门把手。
门把手,冰凉。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门。
卫生间里,什么都没有。
很正常。
我松了口气。
看来,真的是我想多了。
我弯腰,想去捡那个皮球。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陈瑶的妈妈打来的。
阿姨的声音,嘶哑,绝望。
“小许啊……瑶瑶她……瑶瑶她出事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阿姨,怎么了?”
“她……她在自己家的浴缸里……淹死了……”
浴缸……
陈瑶不是把总水阀都关了吗?
“警察说……说可能是热水器漏电,她被电晕了,倒在浴缸里……浴缸里的水,是热水器里漏出来的……”
阿姨后面的话,我听不清了。
我只听到那句“淹死了”。
三个娃娃,拍皮球。
拍到水里跟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