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启十五年冬,我被皇后从死人堆里捡回了皇宫。她说我是她失散十六年的嫡公主。
册封大典上,皇后抓紧我的手,眼泪说掉就掉。“我的凰儿,娘可算找到你了!
”太子则在我耳边警告。“一个乡野村姑,别妄想分走孤的半点权势。
”我任由脂粉糊满我的脸,对他们的惺惺作态毫无波澜。把我一个男儿郎认作公主,
还要送去给北狄那个虐待成性的王爷和亲。皇家的心肠,真是比我掏过的死人还冷。不过,
正好。这吃人的皇宫,倒省得我自己想办法混进去了。1大典结束,我被送回凰栖殿。
殿门重重关上,皇后那张温和的脸便消失了。太子萧承嗣一脚踹翻花架,瓷器碎裂声炸开。
他冲至我面前,挥手扫落满桌赏赐,金玉砸了一地。手腕被他死死攥住,指骨几欲碎裂。
“别以为母后护着你,你就能安稳。”他压低声音,呼吸喷在我耳边。“一个乡下来的野种,
孤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死。”太子刚走,皇后的心腹张嬷嬷便进来了。
她用冰冷的视线将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公主殿下,老奴奉皇后娘娘之命,教您规矩。
”话音刚落,一柄戒尺便抽上我的小腿,剧痛钻心。“站无站相!”“头顶水碗,
站两个时辰。”“水洒一滴,加一个时辰。”我面无表情,将盛满滚水的碗顶在头上。
见我站得笔直,头顶的水纹丝不动。张嬷嬷的脸色沉了下去。一个时辰后,
太监端着托盘进来,笑得不怀好意。“太子殿下挂念公主,特赐补汤。”汤里有极淡的药味,
是泻药。我的视线在那碗汤和张嬷嬷喝剩的半杯茶之间一转。我端起“补汤”,
手腕忽然一抖。头顶的滚水倾泻而下,大半都泼在张嬷嬷的手背上。“啊……!
”趁她惨叫众人慌乱,我手腕一翻,泻药已悉数落入她的茶杯,无人察觉。“你好大的胆子!
”张嬷嬷捂着迅速红肿的手,撕破脸皮,指着我尖叫。“按住她!用针扎她的手指!
”“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你就不知道这宫里谁是主子!”两个宫女立刻将我按倒在地,
破布塞进我嘴里。冰冷的针尖对准指甲缝,一寸寸压下。就在这时,
殿外一声高亢的通报划破死寂。“北狄王爷到!”张嬷嬷的动作停住,脸上狠毒褪尽,
一片惨白。耶律烈一身黑金劲装,大步踏入。他一眼就看到被死死按在地上,发髻散乱的我。
他一言不发,抬腿就是一脚,直接踹飞了按着我的宫女。宫女撞在殿柱上,
闷哼一声便没了动静。他俯身,一把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
指腹粗糙的厚茧磨着我的皮肤,力道惊人。肌肉瞬间绷紧。杀意涌起,
我第一个念头是卸了他的下巴。我压下冲动,从喉咙里挤出含混的声音。
“兄弟……有话好说,别动手。”殿内霎时死寂。耶律烈捏着我下巴的手顿住了。
他眼里的暴虐褪去,转为审视,嘴角勾起一抹兴味。他松开我,转而抓住我的衣袖,
用力一撕。“嘶啦……”一截衣袖落入他掌心。他低沉的嗓音,是在宣告**。“这,
算你的定情信物。”耶律烈攥着我的衣袖,转身就走,殿内无人敢出声。
张嬷嬷怨毒地瞪着我,眼里却又多了恐惧。她捂着肚子,脸色惨白,冷汗直流。药效发作了。
我的视线,却落在耶律烈刚才站过的角落。暗影里,掉落了一枚小小的黑色铁片。
那上面的图腾,我好像在某个死人身上见过。2张嬷嬷被架了出去,
哀嚎声隔着殿门都清晰可闻。皇后很快就到了。她不看任何人,径直走到我面前。
拉起我的手,指腹抚过我指尖的细密针孔。她回头,声音不大,
殿内所有宫人却“噗通”跪了一地。“公主金枝玉叶,再有下次,你们的脑袋也不用留了。
”宫人们抖得更厉害,头死死磕在冰冷的地面。皇后在警告我,我的命,和这些奴才的命,
都攥在她手里。她屏退众人,亲自为我上药,指尖的蔻丹红得刺目。药膏冰凉,她声音温和。
“凰儿,母后知道你刚回宫不习惯。”“那个耶律烈不是良配,残暴不仁。”她叹了口气,
“母后会为你退了这门亲事。”我垂着眼,面无表情。她话锋一转:“但要退婚,
需得让你父皇看到你的价值。”“明日皇家围猎,你若能猎得一头雪狐,
制成围脖献给你父皇。”“他一高兴,此事便好办了。”我心里冷笑。
一个“养在深闺十六年”的公主,去猛兽出没的皇家猎场?这不是考验,是让我去送死。
我若死在猎场,她便能以公主夭折为由拒了北狄。顺道除了我,一石二鸟。第二天,
我被迫换上骑装,层叠的裙摆缚住手脚,呼吸都受限。马场上,太子萧承嗣见到我,
轻蔑地扬了扬马鞭。“乡下丫头也想凑热闹?别被兔子吓哭。”我没理他,走向马厩,
一眼看中角落里那匹瘦弱但眼神凶悍的黑马。那是我在死人堆旁常见的品种,耐力极强,
是战马的后代。太子见我选了劣马,大声嘲笑,引来一片讥讽目光。他故意驱马靠近,
马蹄抬起,重重踩在我脚背上。骨头发出闷响,剧痛直冲头顶。我渗出冷汗,只冷冷看他。
他脸上的得意,让我很想现在就拧断他的脖子。“滚开。”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他还没来得及发作,耶律烈骤然出现,翻身下马,一把拽开了太子。他盯着我红肿的脚背,
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下一秒,他单膝跪下,伸手就脱了我的鞋。周围一片死寂。
我整个人都僵了,一个大男人,大庭广众之下,给我脱鞋?我下意识想抽回脚,
嘴里蹦出一句。“哥们儿你干嘛呢?有脚气,别闻!”耶律烈的动作又一次顿住。他抬起头,
眼神复杂,竟低笑出声。他站起身,对我身后的北狄侍卫下令。“去,把本王的踏雪牵来,
给公主。”他又把我的话,当成了某种新奇的示好。这男人的脑子,绝对有问题。
我骑上耶律烈那匹雪白宝马“踏雪”。太子的目光恨不得在我身上烧出两个洞。围猎开始,
号角响彻山林。我刻意落后,准备脱队,避开皇后的陷阱。渐入密林,光线骤暗。
弓弦绷紧声响起。一支冷箭破空,直扑我后心!后心一寒。“铛!”一声锐响,
那支偷袭的箭矢在我眼前被从中击断,跌落在地。我猛地回头,
禁军统领萧决持弓立在不远处的树下。他的目光越过我的脸,死死钉在我腰间。那里,
因骑马动作,露出半块刻着“卫”字的玉佩。3萧决策马走近,翻身下马,靴子踩在落叶上,
悄无声息。他嗓音平直:“公主的佩饰很特别。”后颈窜起一股寒意。
我猛地将玉佩塞回衣襟,手掌下意识按紧。我强作出受惊的样子,声音带上颤抖。
“这是……我阿娘的遗物。”话音未落,萧承嗣策马赶到,见我与萧决独处,脸色瞬间阴沉。
他勒住马,呵斥萧决。“禁军统领,你的职责是护卫父皇,在此做什么?
”萧决对我行了一礼,默默退开。萧承嗣的目光转到我身上,满是恶毒。
“刚勾搭完北狄王爷,又来招惹禁军统领。”“你真是天生的贱骨头!”我懒得理他,
抬眼看向他头顶的树枝。有东西在动。我一言不发,从箭囊取箭,搭弓,拉满。
在萧承嗣还在叫嚣的瞬间,我松开手指。箭矢破空,死死钉入他头顶的树干。
一条毒蛇从树上掉下,摔在太子马前,疯狂扭动。马匹受惊长嘶,人立而起。
萧承嗣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我收起弓,一脸天真无邪。“皇兄,
别怕,我帮你把虫子打下来了。”“不用谢。”我策马上前,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
贴耳低语。“以后出门小心点,哥罩你。”萧承嗣的表情从惊恐转为扭曲。耶律烈循声而来,
一眼看到地上的毒蛇和太子发白的脸,眉头紧拧。他大步走到我面前,无视所有人,
抓住我的手翻来覆去地检查。他攥住我的手腕,骨头都在发痛,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
“不准为别的男人做这种事。”我拧眉,想把手抽回:“这是我哥,你激动什么?
”耶律烈眼底暗沉,吐出的字不容反驳:“哥哥也不行。”围猎结束,我两手空空。
回到营地,皇后看着我,眼中的冷意一闪而过。晚宴上,她端着一杯酒走到我面前,
笑容温和。“凰儿,今日受惊了,喝杯安神酒压压惊。”我接过酒杯,极淡的药味钻入鼻尖。
软筋散。我端着酒杯起身,脚下一个踉跄,直直朝着太子的方向摔去。“啊……”整杯酒,
一滴不剩,全泼在萧承嗣华贵的朝服上。他“腾”地站起,指着我的鼻子骂。
“你这个贱……”“承嗣。”皇帝放下酒杯,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凰儿刚回来,不懂规矩,
你做兄长的,要多担待。”全场死寂。皇后与太子的脸色,瞬间难看。回到帐篷,寒气扑面。
皇后派来的老嬷嬷丢下一摞书和笔墨,板着脸。“公主冲撞太子,皇后娘娘有令。
”“您在此抄写《女则》一百遍,抄到天亮。”帐篷里没有炭火,寒气从地面钻入骨缝。
我跪在地上,膝盖很快就从刺痛变得麻木。意识开始模糊,手指冻得握不住笔。
帐篷的帘子被无声掀开。一个人影闪了进来,快步走到我面前。
将一个温热的暖手炉塞进我怀里。一件厚实的披风落在我肩上,隔绝了寒意。我费力抬头,
逆着月光,看清了来人。是萧决。他俯身,极低的声音落在我耳边,一字一句。
“卫家的后人,不该跪在这里。”4萧决的声音很低,却在我脑中炸开。他知道了。
怀里的暖手炉很烫,我的四肢百骸却瞬间冰冷。这一句是试探,还是警告?我睁眼到天亮,
两条腿彻底失去知觉。被人扶出帐篷,皇后看见我安然无恙,眼里的杀意再不掩饰。
她对身侧的老太监下令,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去告诉北狄王爷,本宫同意了。
”“三日后,为公主和王爷举行合契仪式。”三日?心脏猛地一缩,
这根本不给我任何反应的时间。礼成之后,我会被立刻送去北狄。一个男人被发现是假公主,
在耶律烈的地盘上,下场只会比死更惨。萧承嗣一脸幸灾乐祸地凑近,压低声音。
“恭喜皇妹,终于要去伺候那个怪物了。”“到了北狄,记得给孤捎个信,
告诉孤你是怎么死的。”耶律烈得知婚期提前,欣喜若狂,直接闯进我的宫殿。
他身后的侍卫抬着一口口沉重的箱子,说是聘礼。他挥退所有人,抓着我的手腕,
将一串硕大的东珠项链套上我的脖子。珠子冰冷沉重,坠得我脖颈发酸。他贴近我耳边,
呼吸灼热,用一种宣示**的口吻开口。“以后,你就是我的人。”我浑身不适,后退一步,
仰头看他,提出一个真诚的建议。“这珠子不错,够圆,拿来打鸟正好。
”耶律烈的动作顿住。他盯着我,眼神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最后,他竟真的抬手,
从那串价值连城的项链上。用力扯下一颗东珠,塞进我手心。他眼底的炙热能将人烧穿。
“你喜欢,就都给你玩。”“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合契仪式前一夜,皇后召我到凤仪宫。
她端来一杯茶,笑得慈爱。这次我没躲开,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按住我的肩膀。
掺了烈性**的茶水被捏着下巴灌了下去。我四肢的力气迅速抽离,意识开始涣散。
我被宫女架着,换上沉重繁复的嫁衣。皇后用冰凉的手指划过我的脸颊,笑声温柔又残忍。
“我的好凰儿,安心去吧。”她在我耳边低语:“到了北狄,记得要伺候好王爷。
”我被带到举行仪式的偏殿,耶律烈已等在那里。他穿着一身北狄样式的红色礼服,
眼中的欲望和占有毫不掩饰。我浑身脱力,站都站不稳,只能任由宫女搀扶。
萧承嗣站在不远处,脸上挂着看好戏的笑容。我是一个即将被送入地狱的货物。
司礼官尖锐的声音响起:“吉时已到……”宫女要将我的手交到耶律烈手中的瞬间。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脱钳制,身体直直向前栽倒。在我倒下的瞬间,
怀中那半块刻着“卫”字的玉佩,从微敞的领口滑落。“啪!”玉佩摔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
声音清脆。殿门外,巡逻至此的萧决脚步猛地一顿,目光死死钉在那块玉佩上。
耶律烈已经弯腰,伸手要将我和玉佩一同捞起。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玉佩。
锵……一声轻微的锐响,萧决腰间的佩刀,出鞘半寸。5刀锋的寒光一闪而过。
他没有看耶律烈,目光死死钉在地面那块玉佩上,声音冰冷。“王爷,此物,
是十六年前卫家灭门案的证物。”“此人,是人证。你不能带走。”他的理由无懈可击,
一句话,就将一场和亲变成了国法公案。耶律烈缓缓直起身,高出萧决半个头,
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眼底的怒火被彻底点燃,笑了,声音里满是血腥气。“本王只知道,
她是我父汗亲定、大胤亲许的王妃。”“别说是一件证物,她就是个杀人犯,
今天也必须跟我走。”他向前踏出一步,强大的压迫感让周围的宫人腿脚发软。“都住手。
”一道威严的声音从殿外传来。皇帝在数名禁军的簇拥下,缓步走了进来。
他的视线扫过地上的我、对峙的两人、那块玉佩,最后落定在萧决身上。
“卫家灭门案的证物?”萧决收刀入鞘,单膝跪地,垂首回答。“是,陛下。
”“此案牵连甚广,微臣追查多年,今日才得见信物。”“凰诺公主既是信物持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