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脸上的温柔笑意像一张面具,瞬间碎裂了。
虽然只有一秒,快得像我的错觉,但他立刻又恢复了那副完美的丈夫模样。
他微微偏过头,避开了我的视线,状似疑惑地问:“哪个铁盒子?哦……你说我妈从老家给我带的那个?装了点我小时候的玩意儿,怎么了?”
他的语气自然得毫无破绽,仿佛那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旧物盒。
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了那封遗书和诡异的娃娃,我几乎要被他骗过去了。
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他在撒谎。
“我能看看吗?”我逼视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沈泽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伸手揽住我的肩膀,柔声说:“怎么突然对那个感兴趣了?都是些破烂玩意儿,灰尘大,你现在怀着孕,别碰这些不干净的东西。”
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将我往客厅带,远离那个藏着秘密的卧室。
“我买了你最爱的草莓蛋糕,快来尝尝。”
他的手搭在我肩上,温暖而有力,一如往常。可我只觉得那份温暖像毒蛇的信子,冰冷滑腻,让我浑身汗毛倒竖。
我没有动,任由他半推半抱着。
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他在回避,他在转移话题。
那个盒子里,一定有他不想让我知道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足以让他写下遗书。
“沈泽,”我停下脚步,声音冷得像冰,“你打开,给我看。”
我的坚持,让沈泽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他松开了我,转身看着我,那双总是含情脉脉的眼睛里,此刻满是疲惫和一丝不耐。
“晚晚,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孕期胡思乱想,听谁说了什么?”
他开始反客为主,将问题引到我身上。
这是他惯用的伎俩。每当我们有争执,他总能轻而易举地将一切归咎于我的“情绪化”。
以前的我,或许会因为他的这句话而自我怀疑,但今天,我不会。
“我什么都没听说,”我迎着他的目光,寸步不让,“我只是想看看那个盒子。如果你心里没鬼,为什么不给我看?”
“我心里能有什么鬼?”他嗤笑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林晚,我们结婚三年,我为你做了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就因为一个破盒子,你就要怀疑我?”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是啊,他对我太好了。
好到所有人都羡慕我嫁给了爱情。
好到连我自己都觉得,怀疑他是一种罪过。
可那封遗书,那个诡异的娃娃,像一根毒刺,扎在我心里,拔不出来。
“你不想给我看,是吗?”我最后问了一遍,声音里带着我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沈泽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我看不懂。有失望,有无奈,还有一丝我当时没能理解的……怜悯。
他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卧室。
“好,你看。看了你就知道了,你今天闹得有多可笑。”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要给我看了?
难道真的是我搞错了?那封信只是一个玩笑?
我跟着他走进卧室,看着他拉开那个抽屉,拿出那个黑色的铁盒子。
我的手心全是汗,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把盒子放在床头柜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他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看着我,说:“晚晚,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我希望你看完之后,能向我道歉。”
我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盒子。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伸手掀开了盒盖。
我的目光第一时间投了进去。
然后,我愣住了。
血液在瞬间凝固,四肢冰凉。
盒子里……是空的。
不,不完全是空的。
盒底铺着一层红色的绒布,上面零零散散地放着几颗玻璃弹珠,一张褪色的奥特曼卡片,还有一个断了弦的劣质拨浪鼓。
是我预想中,一个男孩子童年该有的宝贝。
温馨,平常,充满了岁月感。
那封字迹决绝的遗书,那个用红绳缠绕的、肚子鼓胀的娃娃,都消失了。
仿佛它们从未出现过。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怀孕后期的一场噩梦。
“看清楚了?”沈泽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这就是我的‘秘密’。你满意了吗?”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他。
他的脸上挂着无奈的苦笑,眼神坦荡得仿佛能映出我此刻苍白又可笑的脸。
是我疯了吗?
是我出现幻觉了?
不!不可能!
那种纸张的触感,那种墨水的味道,那种娃娃带来的刺骨寒意,都无比真实!
“信呢?”我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那个娃娃呢?”
“什么信?什么娃娃?”沈泽皱起了眉,他伸出手,像哄孩子一样拍了拍我的背,“晚晚,你太累了,最近压力是不是太大了?要不我们明天去医院看看?”
他越是这样“体贴”,我心里的寒意就越重。
他把我当成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处理掉了一切。在我发现之后,在他回家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他一定回来过!或者,有谁帮他处理了!
是谁?
我猛地想起,我们家为了安全,在门口装了监控。
“监控!”我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推开他就要往外跑,“我要看监控!”
沈泽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
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林晚,你闹够了没有!”
他第一次对我大吼,声音阴沉得可怕。那张温柔的面具被彻底撕碎,露出了底下狰狞而陌生的面孔。
我的心狠狠一颤。
他害怕了。
监控里,一定有什么。
我奋力挣扎,挺着大肚子,动作笨拙而不顾一切。
“你放开我!你心虚了!沈泽,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就在我们拉扯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更加难看。他松开我,走到阳台去接电话,并关上了阳台的门。
隔着玻璃,我看不清他的口型,只能看到他眉头紧锁,神情焦躁。
我的目光,落在了他放在沙发上的公文包上。
那个我亲手给他挑选的,价值不菲的公文包。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中闪过。
我冲过去,拉开公文包的拉链。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文件夹。
文件夹上贴着标签,上面是两个打印出来的字:
“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