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小姐,你碍我KPI了

开灯 护眼     字体:

全文阅读>>

阴气浓得像是凝固了的墨汁,粘稠、冰冷,带着陈年血垢和绝望混合的气味,

沉甸甸压在每个人的胸口。市政厅颁发的最高等级“S”级警告标签,

在临时拉起的警戒线外闪烁着不祥的红光,将废弃别墅周遭百米渲染得如同炼狱入口。

林琅指尖夹着一张特制的能量探测符箓,

那材质特殊的黄纸正以惊人的速度自边缘向中心蜷曲、焦黑,最后化作一撮灰烬,

从他指缝簌簎落下。他拍了拍手,神情没什么波澜,只淡淡对着耳麦汇报:“确认,

目标区域阴气指数超标百分之三百七十,核心源反应稳定,符合S级厉鬼特征。

申请单人执行净化程序。”耳麦那头传来一阵杂乱的电流嘶响,

夹杂着指挥部负责人有些失真的、紧张到变调的声音:“‘阎罗’!最高优先级警告!

目标极度危险!已确认有三位A级同事在内失联!重复,极度危险!

建议等待支援小组……”林琅直接掐断了通讯。支援?不过是多送几个人头。

他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爬满枯萎藤蔓的雕花铁门,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像是垂死之人的**。院落里荒草齐腰深,在浓得化不开的雾气中,仿佛无数窥探的鬼手。

别墅主体是一栋灰败的三层洋楼,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暗红的砖块,如同溃烂的皮肉。

所有窗户都是黑洞洞的,玻璃碎裂,像被挖掉眼珠的空旷眼眶。寻常人靠近这里,

恐怕早已被那无孔不入的阴寒怨气冻僵了血液。林琅却走得闲庭信步。

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极淡的金色光晕,那是灵力自然外放形成的屏障,

将侵蚀而来的阴气尽数隔绝在外。他是“阎罗”,捉鬼师组织里公认的王牌,

名字本身就是对魑魅魍魉的威慑。S级厉鬼?他处理过的,也不止一只了。

踏入别墅主厅的瞬间,光线骤然黯淡,仅有的光源来自窗外透进来的、被扭曲的惨淡月光。

预想中的污秽、血腥、恶臭并未出现,没有悬挂的尸体,没有爬满蛆虫的残骸,

没有厉鬼尖啸扑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诡异的……洁净。积年的灰尘不见了,

蛛网被仔细清理过,破败的家具被归置到角落,虽然依旧陈旧,却意外地整齐。

而最令人错愕的,是空气里弥漫的那股若有似无的、醇厚的红茶香气,丝丝缕缕,

冲淡了原本浓重的阴霉味。林琅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脚步未停,

朝着气息最浓郁的内室走去。他推开虚掩着的、曾经应该十分考究的橡木房门。房间内,

景象更是匪夷所思。一个穿着绉纱墨绿色暗纹旗袍的女人背对着他,

身段被那贴身剪裁勾勒得跌宕起伏,正弯腰摆弄着一个放在小几上的红泥小炭炉,

炉上坐着一把纯银雕花的欧式茶壶。壶嘴里正袅袅地冒出带着甜香的白汽。

她脚下是一片被精心收拾出来的区域,铺着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毯,

与整个别墅的破败格格不入。似乎听到开门声,她直起身,缓缓回过头来。

一张美得极具攻击性的脸。肌肤是久不见天日的冷白,衬得一双凤眼流光潋滟,

眼尾微微上挑,天然一段秾丽风流。唇瓣饱满,涂着正红的胭脂,

与旗袍的墨绿形成强烈的视觉冲撞。长发在脑后松松挽了个髻,几缕发丝垂落颈侧,

平添几分慵懒。她看到手持罗盘、一身肃杀之气的林琅,似乎并不惊讶,

反而弯起涂得殷红的唇,露出一个堪称明媚的笑容。“哟,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点旧式吴侬软语的调子,酥软入骨,“比我想的,倒是慢了些。

”林琅没应声,目光如冷电,迅速扫过整个房间。灵力在体内悄然运转,

罗盘指针在他掌心疯狂震颤,指向的,毫无疑问就是眼前这个巧笑倩兮的女人。女鬼,

或者说,这位女士,浑不在意他审视的目光,自顾自地提起茶壶,

将滚烫的红茶注入一个精致的白瓷描金茶杯中。动作优雅从容,

带着一种经过良好教养的、刻入骨子里的仪态。她端起自己那杯茶,

走到旁边一张看起来唯一完好的天鹅绒单人沙发旁,姿态曼妙地坐了下去,随即,

极其自然地交叠起双腿。开衩至大腿的旗袍下摆,因着她的动作滑开,

露出一截凝脂般的小腿,线条优美,肤色白皙得晃眼。她吹了吹杯中的热气,这才抬起眼,

好整以暇地看向依旧站在原地、浑身紧绷如临大敌的林琅。“外面的阵仗闹得不小,

”她抿了一口红茶,红唇在杯沿留下一个暧昧的印记,“你们捉鬼师协会,

现在办事都这么兴师动众的?”林琅终于开口,声音是惯常的冷硬,

不带丝毫情绪:“三位A级捉鬼师在哪里?”“他们啊,”女鬼放下茶杯,

纤细的手指轻轻点着沙发扶手,发出规律的“嗒、嗒”声,“不太懂规矩,打扰我休息,

我请他们去地下室……睡了。”她顿了顿,补充道,“暂时,还没死。

”她忽地向前倾了倾身体,那双勾魂摄魄的凤眼直直看向林琅,里面波光流转,

带着一丝玩味,一丝探究,更有一丝不容错辨的、居高临下的挑衅。“新来的,

看着倒是比之前那些强点。”她红唇微勾,抛出那个让林琅动作瞬间凝固的问题,“说吧,

是冲着解决我换你那点积分业绩来的,还是……”她尾音拖长,带着某种缱绻的意味,

目光在他脸上逡巡片刻,最终落在他紧握法器、指节发白的手上,

语气骤然变得清晰而直白:“——冲着我来的?”空气仿佛凝滞了。

红茶的甜香与无处不在的阴冷怨气古怪地交融在一起。林琅垂眸,

看了一眼自己手中那柄传承数代、诛灭过无数凶戾鬼物的古朴短剑。剑身在他灵力催动下,

正发出低沉的、渴望饮血的嗡鸣。他抬起头,迎上那双仿佛能吸走人魂魄的美目,

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手腕一翻,短剑锋锐的剑尖在昏暗光线下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

精准地指向沙发上的女人。“抱歉,”他的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波澜,内容却斩钉截铁,

“我们捉鬼师,按规矩办事。”他顿了顿,

在那女鬼骤然眯起、闪过一丝危险红光的眼眸注视下,平静地补完了后半句:“积分,和你。

”“都得带回去。”林琅话音落下的瞬间,室内温度骤降,

连红泥小炉上沸腾的茶壶都仿佛被冻住,不再冒出一丝热气。

那美艳女鬼脸上的慵懒笑意如同退潮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幽冷。

“都要?”她轻轻重复,凤眸中那点玩味的红光骤然炽盛,几乎将整个瞳仁染成血色,

“小朋友,胃口太大,也不怕撑着。”没有预兆,林琅动了。他身形如电,

手中短剑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刺女鬼心口——捉鬼师的准则,对付确认的S级厉鬼,

无需多言,一击必杀!然而,他那足以让寻常恶鬼魂飞魄散的一剑,

却在触及女鬼身前尺许时,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极具韧性的墙壁。剑尖深陷进去,

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再难寸进,狂暴的灵力与阴冷的鬼气激烈对冲,

逸散的能量在空气中炸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纹,吹得女鬼鬓角发丝飞扬,

她身后的破败窗帘猎猎作响。女鬼甚至连姿势都没变,依旧优雅地交叠着双腿,只用一只手,

纤纤玉指看似随意地向前一点。“嗡——!

”林琅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轰在他的胸口,护体金光应声破碎。

他整个人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列车迎面撞上,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狠狠砸在斑驳的墙壁上,

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喉头一甜,鲜血从他嘴角溢出。

他手中的传承短剑“哐当”一声掉落在积满灰尘的地板,灵光黯淡。

罗盘更是直接从中间裂开,成了废品。差距太大了。林琅挣扎着想站起来,

却发现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摁在墙上,动弹不得。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女鬼慢悠悠地站起身,踱着步子,旗袍下摆摇曳生姿,走到他面前。

她俯下身,冰冷的手指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幽香,轻轻抬起他的下巴。那力道不大,

却蕴含着让他脊背发寒的绝对掌控。“模样倒是不错,就是性子太急,下手也太黑。

”她端详着他的脸,语气带着点点评货物的随意,“你们协会现在教出来的,

都这么不解风情?”林琅咬紧牙关,试图调动体内残余的灵力,

却发现经脉像是被冻结了一样,空空如也。“别白费力气了。”女鬼松开手,直起身,

用脚尖踢了踢地上那柄失去灵光的短剑,“就这点道行,还想把我带回去?

是你们协会的老家伙们没睡醒,还是你觉得……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她转过身,背对着他,

走向房间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通往地下室的木门。那木门看起来腐朽不堪,

但当她指尖划过门板时,上面浮现出密密麻麻、扭曲的黑色符文,又迅速隐没。

“吱呀”一声,木门被她随手拉开,一股更浓郁的阴气和尘土味混杂着涌出。

她朝里面懒洋洋地喊了一句:“喂,上面那几个,别装死了,出来吧。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后,

三个穿着和林琅类似制服、但此刻无比狼狈、脸色惨白如纸的男人,互相搀扶着,

踉踉跄跄地从地下室走了出来。他们眼神涣散,身上倒是没有明显外伤,

只是灵力波动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显然是被囚禁期间消耗殆尽。

这三位正是之前失联的A级捉鬼师。他们一出来,

就看到被无形之力钉在墙上、嘴角带血的林琅,

以及那个让他们吃尽苦头、美艳不可方物的女鬼,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女鬼看都没看他们,只是挥了挥手,像驱赶苍蝇一样。“滚吧。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淡漠,“回去告诉派你们来的人,这地方,我住得挺舒服,

暂时不想挪窝。再来打扰……”她顿了顿,侧过半边脸,眼尾扫过那三个抖如筛糠的捉鬼师,

最后落在林琅身上,红唇勾起一抹惊心动魄却冰冷刺骨的弧度。“……下次,

可就不是请你们‘睡觉’这么简单了。”那三个A级捉鬼师如蒙大赦,连滚带爬,

头也不敢回地冲出了别墅主厅,瞬间消失在浓雾弥漫的院落里。房间里,

只剩下被禁锢在墙上的林琅,和重新坐回沙发、端起那杯似乎永远不会冷却的红茶的女鬼。

她翘着腿,轻轻晃动着杯中殷红的液体,目光落在林琅因屈辱和无力而紧绷的脸上。

“至于你嘛……”她拖长了语调,像是在思考如何处理一件有趣的战利品,“‘阎罗’?

名头倒是响亮。可惜了……”她放下茶杯,站起身,再次走到林琅面前。这一次,

她没有碰他,只是凑近了些,冰冷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声音低得如同情人间的呢喃,

却带着鬼魅特有的森然:“本事没到家,就学着别人出来逞英雄。这次,我给你上一课。

”她伸出食指,隔空对着林琅的眉心轻轻一点。

一股精纯至极、却又冰寒刺骨的阴气瞬间涌入林琅的灵台,他闷哼一声,

意识如同被投入冰海,迅速沉沦。在彻底失去意识前,

他只听到那女鬼带着一丝戏谑的轻笑:“学费嘛……就先欠着。等我心情好了,再来收。

”黑暗彻底吞噬了他。……不知过了多久,林琅在别墅外的荒草丛中猛地惊醒。

天光已经微亮,浓雾散去了不少,那座阴森的别墅在晨曦中显得安静而破败,

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

但他身上的剧痛、空空如也的经脉、以及散落在身旁灵光尽失的法器,

都在提醒他那是真实发生的。他撑起身体,看向别墅的方向,眼神复杂。积分没拿到,

人没抓住,自己还差点折在里面。他抬手抹去嘴角已经干涸的血迹,

脑海里浮现出那张美艳绝伦却又危险至极的脸,和她最后那句“学费先欠着”。这债,

怕是没那么好还。他深吸一口带着清晨草木气息的冰冷空气,勉强站起身,踉跄着,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让他遭遇职业生涯最大滑铁卢的地方。而在他身后,

别墅二楼一扇破碎的窗户后,一道墨绿色的窈窕身影悄然隐没在阴影中,

只有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随风消散。林琅回到捉鬼师协会总部时,

引发的骚动比他预想的还要大。他几乎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才没倒在传送法阵里。衣衫褴褛,

嘴角带血,本命法器短剑灵光黯淡得像块废铁,更别提那裂成两半的罗盘——这模样,

比被十个八个厉鬼围殴了三天三夜还要凄惨。“阎罗”失手的消息,像滴入滚油的水,

瞬间炸开了锅。治疗室的灵光在他身上流转了整整一天,才勉强修复了他受损的经脉和内脏。

负责治疗的医师看着检测报告,

眉头拧成了疙瘩:“灵力被一种极其阴寒霸道的力量暂时封印了,

至少需要半个月才能自行化解。外伤倒是小事……关键是,对方似乎留了手。”留了手。

这三个字像针一样扎在林琅心上。他躺在病床上,盯着苍白的天花板,

眼前晃动的却是那双含笑的、流转着血光的凤眸,还有那句酥软入骨的“学费先欠着”。

指挥部的老头子们亲自来问话,脸色一个比一个凝重。S级任务失败,

三位A级队员虽然捡回条命但灵力大损需要长期休养,连王牌“阎罗”都差点折进去,

这已经不仅仅是任务失败,而是对协会权威的严重挑衅。

林琅省略了女鬼那些暧昧不清的言辞,只客观陈述了战斗过程——如果那能称之为战斗的话。

对方是如何轻描淡写地化解了他的全力一击,如何用一个眼神就将他彻底压制。

“她明确表示,占据那栋别墅是她的意愿,并警告我们不要再打扰。”林琅最后总结,

声音因为内伤还有些沙哑,“实力差距……非常大。初步评估,可能不止S级。

”指挥部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不止S级?那是什么概念?协会现有的档案里,

已经有几十年没出现过这种级别的灵体了。“任务等级提升为‘SS’,暂缓处理。”最终,

最高指挥官,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沉声下令,“林琅,你好好养伤。这次任务的情况,

列为最高机密。”养伤的日子并不好过。灵力被封印,

林琅感觉自己像个被抽空了力气的普通人,连绘制一张最简单的清心符都做不到。

更让他烦躁的是,协会内部开始出现一些微妙的声音。有同情,有惋惜,但更多的,是质疑。

“看来‘阎罗’的名号,也有不管用的时候啊。”“听说连对方衣角都没碰到就败了?

是不是太轻敌了?”“S级任务哪是那么容易接的,

这下踢到铁板了吧……”这些议论像苍蝇一样在耳边嗡嗡作响。林琅面无表情地穿过走廊,

对那些或明或暗的目光视若无睹。他习惯了站在顶峰,骤然跌落的感觉并不好受,

但他心志坚毅,这些杂音还动摇不了他。真正让他心神不宁的,是那个女鬼。她太反常了。

强大的厉鬼他见过不少,无一不是怨气冲天,嗜血狂暴,以制造恐惧和杀戮为乐。像她这样,

拥有近乎碾压的实力,却只是驱赶而非杀死闯入者,

甚至还保有……泡红茶这种近乎人类雅癖的举动,简直闻所未闻。她到底想干什么?

那句“学费先欠着”,又是什么意思?半个月后,林琅的灵力封印终于自行解除。

恢复力量的第一时间,他没有去训练场适应,也没有接取新的任务,

而是直接去了协会的绝密档案室。他要查。查那栋别墅的过去,查那个女鬼的来历。

档案室里弥漫着陈旧纸张和特殊药水混合的气味。林琅凭借高级权限,

调阅了所有与那栋位于市郊山腰的“白家公馆”相关的卷宗。资料堆积如山,

大部分是近几十年来一些捕风捉影的闹鬼传闻和低级别探查记录,价值不大。

直到他翻到一份纸张泛黄、边缘破损,用繁体字书写的旧档案。那是近一百年前,

协会初创时期的一份记录。「民国廿三年,秋。富商白景亭于西山购入地皮,兴建公馆,

举家迁入。」「白景亭有一女,名唤慕昭,年方十八,素有才名,艳冠省城。」「同年冬,

白家突遭横祸,一夜之间,满门十三口,连同仆役共计二十七人,皆尽暴毙于公馆之内,

死状凄惨,疑为邪术所害。唯白慕昭……尸首不见踪影。」「案发后,公馆怨气冲天,

经协会前辈数次镇压,方得暂时平息,列为禁地。」「疑点:现场残留极强咒术痕迹,

似与南洋巫蛊有关。白家仇家甚多,然动机成谜。白慕昭生死成疑,或为关键。」白慕昭。

林琅的目光死死盯住这个名字,还有旁边附着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女子穿着旧式的旗袍,梳着温婉的发髻,面容虽不十分清晰,但那眉眼间的轮廓,

那周身萦绕的独特气韵,与他见到的那位美艳女鬼,至少有七分相似!

尸首不见踪影……南洋巫蛊……满门被灭……一股寒意顺着林琅的脊椎爬升。

如果女鬼真是白慕昭,那她盘踞在那栋凶宅近百年,并非无故作恶,

而是那里本就是她的埋骨之地,是她血海深仇的现场!她身上的滔天怨气,并非凭空而来。

那么,她如今的“平静”,更像是一种蛰伏。而她对自己,似乎……格外“宽容”?

正当林琅沉浸在这些纷乱的线索中时,档案室的门被敲响了。进来的是指挥部的机要秘书,

脸色严肃。“林琅高级专员,指挥部紧急会议,请立刻前往一号会议室。”林琅心中一凛,

合上档案。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一号会议室内气氛凝重。除了几位高层,

还有两位生面孔,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气场强大,灵力波动隐而不发,

显然是协会里真正的高端战力,平时极少露面的那种。“林琅,

你提交的关于‘白家公馆’灵体实力重新评估的报告,我们已详细讨论。

”白发指挥官开门见山,“结合历史档案,我们基本确认,

该灵体即为百年前白家灭门案中失踪的白慕昭。其怨气积累百年,实力深不可测,

已确认为SS级威胁。”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林琅:“鉴于其危险性,

以及可能存在的失控风险,指挥部经过慎重考虑,决定启动‘净灭’程序。”净灭程序!

林琅瞳孔微缩。那不是镇压或驱散,而是最极端、最彻底的清除手段,

通常会动用协会压箱底的禁忌法器或阵法,力求将目标灵体从存在层面完全抹除,代价巨大,

且极易造成不可控的附带损害。“为什么?”林琅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她上次并未下杀手!

而且,白家灭门案疑点重重,她很可能也是受害者……”“林琅!”另一位高层厉声打断他,

“别忘了你的身份!她是厉鬼!SS级厉鬼!无论她过去如何,

现在的她就是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我们不能拿整个城市的安全去赌她会不会一直‘心情好’!三位同僚的惨状你忘了吗?

你身上的伤好了吗?”林琅沉默了。他知道高层说得有道理,站在协会的立场,

清除一个无法掌控的SS级威胁是理所应当的。但……他脑海中再次浮现那双眼睛,戏谑的,

冰冷的,却又在深处藏着一丝他无法读懂的东西。“这次行动,

由‘天枢’和‘摇光’两位长老带队。”指挥官指向那两位生面孔,“林琅,你熟悉情况,

作为行动顾问参与。任务目标:彻底净灭目标灵体‘白慕昭’。

”天枢和摇光两位长老看向林琅,目光平静无波,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淡漠。“林专员,

希望你能提供所有有价值的信息,协助我们完成任务。”天枢长老缓缓开口,

声音如同古井深潭。林琅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翻腾的情绪。他行了个标准的协会礼节,

声音听不出任何异常:“是,遵命。”他知道,第二次前往白家公馆,已无可避免。

但这一次,他胸膛里揣着的,不再仅仅是捉鬼师的职责,还有一份泛黄的档案,

一个名叫白慕昭的女子的过往,以及一份……沉甸甸的、不知该如何偿还的“学费”。

他甚至隐隐有种预感,这次行动,恐怕不会像协会预想的那么顺利。

那个穿着旗袍泡红茶的女鬼,绝不会坐以待毙。而她看向自己的眼神,

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天。第二次踏入白家公馆地界时,气氛与上一次截然不同。

没有浓得化不开的阴雾,也没有刺骨的寒意,

甚至连那些在荒草中窸窣窥探的低级游魂都消失得一干二净。整座山腰安静得可怕,

只有风吹过枯萎藤蔓的细微声响,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协会这次动了真格。

以天枢、摇光两位长老为首,十二名精锐捉鬼师在外围布下了“九曜封魔阵”,

淡金色的光柱从九个方位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流转着符文的光网,

将整栋白家公馆牢牢笼罩。强大的灵力波动使得周围的空气都在微微扭曲。

林琅站在阵眼附近,作为顾问,他不需要直接参与布阵,

但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扇黑洞洞的别墅大门。他体内恢复的灵力在经脉中不安地涌动,

与外围大阵的能量隐隐产生共鸣,却又带着一丝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滞涩。

两位长老并未急于进攻。天枢长老手持一柄古朴的桃木剑,剑身刻满云纹,

灵力内蕴;摇光长老则托着一面八卦镜,镜面光华流转,对准了别墅。“里面的灵体,

白慕昭!”天枢长老声如洪钟,蕴含着沛然灵力,震得空气嗡嗡作响,

“协会已查明你的根底。百年前白家惨案,你含冤而死,化为厉鬼,情有可原。但滞留阳间,

积聚怨气,终非正道。现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散去怨念,束手就擒,随我等回协会接受净化,

或可保你一丝灵智不灭,重入轮回!”声音在空旷的山间回荡,别墅里却毫无反应,

死一般寂静。摇光长老眉头微皱,八卦镜光华大盛,

一道凝练的白光如同利剑般射向别墅大门!“轰——!”就在白光即将击中门板的瞬间,

那扇看似腐朽的木门猛地向内打开,

将那道足以净化A级厉鬼的光柱无声无息地“吞”了进去,连一丝涟漪都未激起。门内,

依旧是那片被收拾出来的洁净区域。白慕昭依旧穿着那身墨绿色旗袍,

身姿袅娜地站在房间中央。她甚至没有看门外严阵以待的众人,而是微微仰头,

看着天花板上剥落的彩绘,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然后,她轻轻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极其轻微,却像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穿透了九曜封魔阵的光壁,

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失望。“等了这么多年,

”她终于开口,声音不再是上次那种酥软的调子,而是平铺直叙的清冷,“等来的,

还是不由分说的打杀。”她的目光缓缓转向门外,掠过两位长老,最终落在了林琅身上。

那目光复杂难明,有嘲弄,有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期待落空后的寥落,但更多的,

是一种沉淀了百年的冰冷。“小朋友,”她对着林琅,唇角弯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

“看来你带来的‘客人’,不怎么懂规矩。”林琅喉咙发紧,在那目光下,

他竟有些无法直视。天枢长老冷哼一声:“冥顽不灵!结阵,攻!

”外围十二名捉鬼师同时催动灵力,九曜封魔阵光芒大盛,无数金色的符文如同活过来一般,

朝着别墅内部挤压而去!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强大的净化之力足以让任何S级以下的灵体瞬间蒸发。白慕昭终于动了。

她没有施展任何惊天动地的法术,只是抬起了右手,五指纤长,指甲透着健康的淡粉色,

完全不像一个厉鬼。她对着那汹涌而来的金色符文洪流,轻轻一握。如同时间静止。

所有咆哮的金光,所有流转的符文,在她手掌前方三尺之处,戛然而止。它们依旧在闪耀,

在奔腾,却无法再前进一分一毫,仿佛撞上了一堵绝对无法逾越的叹息之墙。

白慕昭的手指微微收拢。“咔嚓……咔嚓嚓……”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

那由十二名精锐捉鬼师和两位长老主导的强大阵法光壁,竟然以她掌心前方为中心,

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裂痕迅速蔓延,瞬间布满了整个光罩!“不好!”摇光长老脸色剧变,

八卦镜猛地翻转,喷吐出更加炽盛的光华,试图稳固阵法。但已经晚了。

白慕昭五指猛地握紧!“嘭——!!!”如同玻璃破碎的巨响震耳欲聋。

九曜封魔阵的光罩应声炸裂,化作漫天飘散的金色光点。

外围布阵的十二名捉鬼师齐齐喷出一口鲜血,萎顿在地,阵法反噬让他们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天枢和摇光长老也是身形剧震,连退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仅仅一招,不,甚至算不上一招,只是随手一握,协会压箱底的封魔大阵,土崩瓦解!

这就是SS级,不,可能更在其上的实力!白慕昭缓缓放下手,

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甚至没有看那两个如临大敌的长老,

目光依旧锁定在林琅身上。“你想知道吗?”她忽然问,声音很轻,

却带着一种直抵人心的力量,“他们是怎么死的?我又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林琅心脏猛地一跳。他看到她眼中那沉淀了百年的血色,那并非杀戮带来的疯狂,

而是被至亲之血浸泡出的绝望和冰冷。她没有等林琅回答,或者说,

她根本不在乎他是否想听。她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

一个来自仇人后代阵营的、或许能承载这段往事的人。她的声音开始飘忽,

带着某种回溯时光的魔力,将百年前那个血腥的夜晚,缓缓铺陈开来。“那一年,我十八岁。

父亲白景亭是省城有名的富商,为人乐善好施,却不知何时,得罪了人……”她的语调平缓,

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那天晚上,很冷,下着雨。

一群穿着黑衣、戴着诡异面具的人闯了进来。他们不说话,见人就杀……刀很快,

血……很热。”她顿了顿,眼中血色更浓。“奶娘把我藏在卧室的密道里,

我听着外面……听着我爹娘的惨叫,

听着我弟弟妹妹的哭喊……听着仆人们绝望的奔跑声……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我以为我躲过去了。”她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却比哭更让人心酸,“但他们找到了我。

不是用刀……他们用的是更恶毒的东西。”她的目光变得空洞,仿佛穿透了林琅,

看到了遥远的过去。“南洋的巫蛊……一种活炼生魂的邪术。他们在我身上画满诅咒的符文,

用九根浸透污血的棺材钉,将我活活钉死在我卧室的桃木地板上……在我意识彻底消散前,

我亲眼看着他们,用邪术抽走了我所有至亲残留的魂魄,炼成了……某种东西。

”“他们需要白家直系血脉的怨气,需要在那极致的痛苦和怨恨中产生的能量……而我,

是那个祭品,也是那个……容器。”她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

但林琅却能感受到那平静叙述下,汹涌了百年的惊涛骇浪。被活活钉死,亲眼目睹全家被屠,

魂魄被炼化……这是何等的酷刑,何等的绝望!“所以,我‘活’了下来。”白慕昭抬起手,

看着自己白皙如玉,却冰冷没有丝毫温度的手指,“带着白家二十七口人的血仇,

带着这永世不得超生的诅咒,‘活’在了这栋浸满我至亲鲜血的宅子里。”她放下手,

目光重新聚焦在林琅脸上,那里面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冰冷。“现在,你知道了。

”“你们协会,口口声声要净化我,要维护阴阳秩序。”“那么,告诉我,

”她向前踏出一步,周身那原本内敛的阴冷怨气如同解开了封印的洪荒猛兽,冲天而起,

将天空都染成了暗红色!整个别墅在她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我这百年的怨,

这二十七条人命的债!”“该找谁去讨?!”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厉喝出声,

声音如同万鬼哭嚎,震得整个山林都在颤抖。天枢和摇光长老在这恐怖的威压下,脸色煞白,

竟连提起法器的勇气都在瞬间溃散!林琅站在原地,感觉血液都快要被冻僵。

他看着那个在滔天怨气中衣袂翻飞、眼神却冰冷寂寥的女子,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地疼。他之前的任务,是捉鬼。而现在,

他面对的,是一个被时代和阴谋碾碎的悲剧。净灭?他手中的短剑,第一次感到如此沉重。

白慕昭那一声厉喝,裹挟着百年血仇凝聚的怨气,如同实质的冲击波轰然扩散。

天枢与摇光两位长老首当其冲,他们周身护体灵光剧烈摇曳,如同风中残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