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瞬间凝固。

林溪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站在原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陆哲远，眼神里掠过一丝惊愕。

但那丝惊愕转瞬即逝。

她很快恢复了镇定，甚至还笑了一下，带着一丝嗔怪的语气。

“说什么胡话呢？睡糊涂了？”

她一边说，一边走向床边，似乎想和往常一样，用亲昵的举动来化解这莫名其妙的质问。

但陆哲远猛地从床上一掀被子，坐了起来。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她，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我再说一遍。”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你不是苏晚。”

林溪的脚步停住了。

她站在离床两步远的地方，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和冰冷。

卧室里安静得可怕。

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一个坐在床上，一个站在床边。

一个充满了愤怒和质问，一个则平静得让人心悸。

“陆哲远，”林溪终于开口，她的声音也变了，不再是模仿苏晚的温柔，而是一种清冽的，带着距离感的声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个声音！

陆哲远的心猛地一沉。

虽然音色相似，但语调和感觉完全不同。

苏晚说话总是软软糯糯的，带着一点江南女子的吴语感。

而眼前这个女人的声音，干脆，利落，像敲在冰面上的石子。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陆-哲远从床上下来，一步步向她逼近，“我问你，苏晚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他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句话。

他不敢去想最坏的结果。

如果眼前这个女人真的为了取代苏晚而伤害了她……

陆哲远觉得自己会疯掉。

林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很复杂，有惊讶，有探究，却没有陆哲远预想中的慌乱和恐惧。

这让陆哲远更加愤怒。

“不说话？好，那我来帮你回忆一下。”陆哲远指着她的手腕，“苏晚的手腕上有一道疤，你的呢？光洁得像一块玉。”

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胃部：“苏晚知道我有胃病，出差前会把胃药放在我的床头。但是她从来不会把阿司匹林和胃药放在一起！她知道我药物过敏！而你，昨晚我回来，床头柜上就放着一盒阿司匹林！”

这件事他昨晚就发现了，只是当时心神大乱，没来得及细想。

这个女人，模仿了表面，却忽略了这些致命的细节。

林溪的眉毛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还有，”陆哲远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苏晚对猫毛过敏，她从来不晨跑，她的厨艺一塌糊涂！最重要的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是废弃公园，不是什么狗屁电影院！”

“你到底是谁？！”

“你叫林溪，对不对？”

当“林溪”两个字从陆哲远口中说出时，对面女人那张始终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被陆哲远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猜对了！

她果然就是那个叫“林溪”的孪生姐妹！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林溪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警惕。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陆哲远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至少，他掌握了主动权，“重要的是，你现在必须告诉我，苏晚在哪里？”

他以为，当自己揭穿了她的身份后，她会惊慌失措，会全盘托出。

但他错了。

林溪只是沉默了几秒钟，脸上的那一丝裂痕便迅速弥合。

她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平静，甚至还轻轻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里，带着一丝嘲讽。

“陆哲远，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一点。”

她竟然承认了！

如此轻易，如此坦然！

陆哲远愣住了。

这和他预想的剧本完全不一样。

没有狡辩，没有抵赖，甚至没有丝毫的慌张。

她就这么平静地承认了自己是个冒牌货。

仿佛在说一件“今天天气不错”的小事。

“不过，”林溪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

这句带着威胁意味的话，瞬间点燃了陆哲远的怒火。

“没好处？你把我的妻子弄得下落不明，现在来威胁我？”他冲上前，一把抓住了林溪的肩膀，力气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说出苏晚的下落，我们两个就一起去警察局！”

他以为自己的威胁会有用。

但他又错了。

林溪被他抓着，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甚至比他还高半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和一丝……怜悯？

“警察局？”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去啊。你去告诉警察，你老婆不是你老婆了，换了个人。你看看他们是相信一个有你家钥匙，知道你所有生活习惯，并且和你所有亲朋好友都保持着正常联系的‘苏晚’，还是相信一个精神恍惚，胡言乱语的你？”

陆哲远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是啊。

他有什么证据？

疤痕？可以说是不小心烫伤后用了祛疤膏。

过敏？可以说体质发生了变化。

习惯？人都是会变的。

记忆？那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东西，根本无法对证。

至于那本相册，现在恐怕也已经不能作为证据了。

他能拿出来的，只有他自己的感觉和一些无法证实的细节。

在所有人眼里，他就是一个因为工作压力太大而精神失常的可怜虫。

而眼前的这个林溪，她有恃无恐。

因为她已经完美地嵌入了苏晚的生活，取代了她的一切社会关系。

“你……”陆哲远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力，又憋屈。

“放手。”林溪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陆哲远没有动。

他死死地瞪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但他失败了。

这张脸，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看不到任何波澜。

下一秒，陆哲远只觉得手腕一麻，一股巧劲传来。

他抓住林溪肩膀的手，竟然就这么被她轻而易举地挣脱了。

甚至，他还因为惯性，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陆哲远震惊地看着她。

她是怎么做到的？

他一米八的个子，常年健身，力气不小。

而林溪看起来虽然高挑，但身形纤细，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和如此精准的格斗技巧？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不想伤害你。”林溪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语气依旧冰冷，“我劝你，安分一点。像以前一样生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这对你，对苏晚，都好。”

她竟然又提到了苏晚！

而且听她的口气，苏晚似乎还活着！

“苏晚到底在哪里？”陆哲远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追问，“她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她安全吗？”

“她很安全。”林溪淡淡地回答，“比跟你在一起时，要安全得多。”

这句话像一根刺，狠狠地扎进了陆哲远的心里。

什么叫比跟我在一起时安全得多？

难道，苏晚遇到了什么危险？

而这个危险，和我有关？

“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溪却不愿再多说。

她转身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不，是收拾苏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