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月踏入家门的那一刻，迎接她的，是母亲周氏焦急的脸。

“月儿，你跑哪儿去了？不是说去庙里上香，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陆家那边派人来问了好几次，说云舟也找不着了，你们……”

周氏的话，在看到女儿苍白的脸色和空洞的眼神时，戛然而止。

“月儿，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沈清月看着母亲关切的眼神，鼻头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但她忍住了。

她不能哭。

哭了，就代表她输了。

“娘，”她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跟陆云舟的婚事，取消了。”

“什么？”周氏如遭雷击，手里的帕子都掉在了地上，“你说什么胡话！好端端的，怎么就取消了？是不是跟云舟吵架了？”

“不是吵架。”沈清月摇了摇头，眼神平静得可怕，“是我不要他了。”

这时，沈父沈正德也从书房闻声走了出来，他frowning，面带不悦。

“清月，胡闹什么！婚姻大事，岂是你说取消就取消的！”

沈清at看着父亲严厉的面孔，心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

她知道，他们不会理解她。

在他们眼里，家族的颜面，永远比女儿的幸福更重要。

“我没有胡闹。”她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说道，“我今天在月老庙，看到他跟林婉儿在一起。”

“他们跪在月老面前，求姻緣。”

此话一出，沈正德和周氏都愣住了。

周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你说的是真的？”

“我亲眼所见。”

沈正德的脸色铁青，一拳砸在桌子上，茶杯都被震得跳了起来。

“混账东西！陆家怎么敢如此欺我沈家！”

他气得浑身发抖。

周氏则是拉着沈清月的手，眼泪直流，“我的儿，你受委屈了……这陆云舟，真是瞎了眼！”

沈清月看着父母的反应，心里没有半分安慰，反而觉得更加悲凉。

他们气的，是陆家不给沈家面子。

他们心疼的，是沈家即将沦为京城笑柄。

而不是她这个人，她的心，有多痛。

“爹，娘，这件事，我自有主张。”沈清月抽回自己的手，语气平静。

“你有什么主张？”沈正德怒气冲冲，“这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这就去陆家，找他们要个说法！”

“不必了。”沈清月拦住了他。

“我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你怎么解决的？”沈正德狐疑地看着她。

沈清月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说道：

“我，要嫁给靖王了。”

“明日，他便会派人上门提亲。”

整个正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沈正德和周氏，都用一种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过了许久，沈正德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着指着她。

“你……你说什么？靖……靖王？”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靖王是什么人？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你嫁给他？你是嫌命长了吗！”

周氏也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

“月儿！你是不是气糊涂了？你怎么能做这种傻事！那靖王府是龙潭虎穴，你进去会没命的！”

“我没糊涂。”沈清月任由母亲摇晃着，眼神却异常坚定，“我很清醒。”

“嫁给靖王，是我眼下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什么最好的选择！”沈正德怒吼，“你这是把我们沈家往火坑里推！你退了陆家的婚，转头就爬上靖王的床，你让外人怎么看我们沈家！我的老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脸面？”沈清月笑了，笑得凄凉，“爹，事到如今，你还在乎脸面？”

“女儿被未婚夫当众背叛，您觉得我们沈家还有多少脸面？”

“嫁给靖王，我是靖王妃，谁敢议论半句？”

“可若是不嫁，我沈清月，就是全京城最大的笑话！一个被男人抛弃的怨妇！”

她的话，字字诛心，让沈正德哑口无言。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脸面。

如果女儿真的成了弃妇，沈家的脸面只会丢得更彻底。

可……可是那毕竟是靖王啊！

周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月儿，娘知道你委屈，可你也不能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啊！我们可以再给你找个好人家，没必要非得是靖王……”

“娘。”沈清月打断她，“除了靖王，现在京城里，还有哪户好人家敢娶我？”

“一个被退婚的女人，还是为了这种不光彩的理由。”

周氏的哭声一滯。

是啊，女儿说的是事实。

这件事一旦传出去，清月的名声就全毁了。

以后还怎么议亲？

看着父母惨白的脸色，沈清üè的心彻底冷了下来。

她知道，她赌对了。

他们最在乎的，永远是利益和名声。

只要嫁给靖王能保住沈家的脸面，他们最终会妥协的。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她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说道，“明日靖王府的人就会上门，还请爹娘做好准备。”

说完，她便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将父母的怒吼和哭喊，都关在了门外。

她靠在门板上，身体缓缓滑落。

直到这一刻，她才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将脸埋在膝盖里，无声地痛哭起来。

她不是真的坚强。

她也会痛，会怕。

可是她不能倒下。

从她做出决定的那一刻起，她就只能往前走，不能回头。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沈府的大门，就被敲响了。

管家战战兢兢地打开门，看到门外的人时，差点吓得瘫倒在地。

门外，站着的是靖王府的总管，福伯。

他身后，是十几名抬着聘礼的王府侍卫，那队伍从街头排到街尾，一眼望不到头。

黄金、珠宝、绫罗绸缎、珍奇古玩……每一箱都裝得满满当dashboard，在晨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

整个京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大手笔给震惊了。

“靖……靖王府，给沈家大**沈清月，下聘了！”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沈正德和周氏被请到正厅时，看着满院子的聘礼，腿都软了。

福伯笑眯眯地上前，递上礼单。

“沈大人，沈夫人，咱家王爷说了，沈**是他看上的人，万万不可委屈了。这些只是聘礼的一部分，剩下的，会陆续送到府上。”

沈正德颤抖着手接过礼单，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眼前发黑。

上面列出的东西，任何一样都足以传家。

而靖王，就这么流水似的送了过来。

这是下聘？

这简直是把半个王府都搬过来了！

福伯仿佛没看到他们震惊的表情，继续说道：“王爷还说了，他与沈**情投意合，婚期宜早不宜迟，已经请钦天监算过了，下月初八，正是黄道吉日。”

下月初八？

那不正是……原本沈清月和陆云舟成婚的日子？

沈正德和周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复杂。

这是巧合吗？

不，这分明是靖王故意的。

他是在向全京城宣告，沈清月，他要定了。

也是在狠狠地打陆家的脸。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让我进去！我要见清月！让我进去！”

是陆云舟的声音。

他不知从哪里听到了消息，疯了一样冲了过来，却被沈家的家丁死死拦在门外。

沈正德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福伯脸上的笑容却不变，他只是朝门外看了一眼，淡淡地说道：

“沈大人，外面这位陆公子，似乎有些不清醒。要不要老奴派人，帮他清醒清醒？”

他的语气很和善，但话里的威胁意味，却让沈正德浑身一颤。

他知道，如果他敢说一个“不”字，陆云舟今天恐怕就走不出这条街了。

他连忙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不……不必了！福总管说的是，是我管教下人不严，这就让人把他轰出去！”

说完，他立刻对管家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把那个疯子给我打出去！要是再让他靠近沈家大门半步，我唯你是问！”

管家领命，立刻带人冲了出去。

很快，门外就传来了陆云舟不甘的怒吼和叫骂声，但很快就消失了。

福伯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如此，甚好。”

他轉头，看向一直站在屏风后，沉默不语的沈清月。

“沈**，王爷让老奴给您带句话。”

沈清月从屏风后走出，对着福伯微微颔首。

“福总管请说。”

福伯躬身道：“王爷说，从今天起，您安心待嫁即可。”

“外面的一切风雨，都有他。”

话音落下，一道明黄色的圣旨，由宫里的太监高声唱诵着，送到了沈府门口。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靖王萧玄景与沈氏之女清月情意相投，堪为良配，特赐婚……”

圣旨一下，尘埃落定。

沈清月，从被退婚的弃妇，一步登天，成了名正言顺的靖王妃。

整个京城，都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