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的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许知意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忍不住地颤抖。
刚才顾言之打电话时那冰冷的、带着算计的笑容,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不是偶然出现在江边。
他不是善意地收留她。
这一切,都是一个圈套。
一个针对她,或者说,是针对傅斯年的圈套。
而她,就是那个被利用的棋子。
这个认知,让许知意浑身发冷。
她逃离了傅斯年的牢笼,却又跳进了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傅斯年虽然霸道、偏执,但他对她的感情,至少在那一刻之前,她以为是真的。
而这个顾言之,从一开始就充满了伪装和欺骗。
他的温文尔雅,他的善解人意,全都是演出来的。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和傅斯年有仇?想利用她来报复傅斯年?
许知意不敢再想下去。
她现在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她悄悄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去。
这里是市中心最高档的公寓楼,少说也有三十多层。
从窗户爬下去,根本不可能。
那唯一的出口,就只有大门。
可是,顾言之就在外面的客厅里,她怎么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
许知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越是危险的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
她开始仔细打量这个房间。
房间不大,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
书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电脑!
许知意眼睛一亮。
她可以上网求救!
可是,向谁求救呢?
报警吗?警察来了,她该怎么说?说自己被一个温文尔雅的画家骗了?他没有对她做任何事,警察凭什么相信她?
更何况,她现在是“离家出走”的状态,警察很可能只会把她当成闹别扭的小情侣,最后还是会联系傅斯年。
到时候,她还是要回到那个恶魔身边。
不,不能找警察。
那还能找谁?
一个名字,突然从她脑海里冒了出来。
傅斯年。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被她自己狠狠掐灭了。
向他求救?
怎么可能!
她才刚刚从他身边逃出来,怎么可能再自投罗网?
可是,除了他,她还能相信谁?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唯一有能力把她从这个困境中捞出来的,似乎也只有傅斯年了。
许知意陷入了天人交战。
一边是她无比抗拒的牢笼,一边是深不可测的陷阱。
两害相权取其轻。
至少,傅斯年不会真的要她的命。
而这个顾言之,目的不明,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最终,理智战胜了情感。
许知意深吸一口气,悄悄打开了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幸运的是,电脑没有设置密码。
她迅速打开浏览器,输入了傅斯年公司的官方网站。
网站首页,有公司的联系邮箱。
她不敢打电话,怕被顾言之发现。
发邮件,是目前最稳妥的方式。
她用最快的速度,编辑了一封求救邮件。
没有称呼,也没有落款,只有一句话。
【我在星河湾公寓A座3201,救我。】
她甚至不敢多写一个字,怕暴露自己的身份,也怕耽误时间。
点击发送的那一刻,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邮件发送成功。
许知意立刻将邮件从发件箱里彻底删除,然后清除了所有的浏览记录。
做完这一切,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她躺到床上,假装已经睡着了。
可是,紧绷的神经让她根本无法入睡。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客厅里很安静,顾言之似乎也回房间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对许知意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傅斯年,他会看到邮件吗?
他会来救她吗?
他现在,是不是还和白若琳在一起?
一想到这个可能,许知意的心就针扎似的疼。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向他求救,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也许,他根本就不会来。
也许,他巴不得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好给他心爱的白月光腾位置。
就在许知意胡思乱想,快要被绝望吞噬的时候。
“咚咚咚。”
客房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许知意吓得一个激灵,从床上一跃而起。
“谁?”她紧张地问道。
“是我。”
是顾言之的声音。
“有事吗?”许知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顾言之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不再是之前的温和,而是带着一丝冷意。
他发现了?
他发现她发邮件了?
许知意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很困了,要睡了。”她试图蒙混过关。
门外,传来一声轻笑。
“许**,明人不说暗话。你以为,我房间里的电脑,真的会让你那么轻易地求救成功吗?”
“你发出去的每一封邮件,都会先经过我的筛选。”
“所以,那封发给傅斯年公司的求救信,现在正在我的邮箱里躺着呢。”
顾言之的话,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将许知意浇了个透心凉。
她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许知意靠在门上,声音里带着哭腔。
“不想干什么。”顾言之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只是想请许**在这里多住几天,配合我演一场戏而已。”
“演戏?演什么戏?”
“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
顾言之说完,门外就再也没有了声音。
许知意瘫坐在地上,彻底绝望了。
她就像一只掉进蜘蛛网里的蝴蝶,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那张精心编织的大网。
另一边。
傅斯年将车停在了白若琳所说的酒吧门口。
他没有下车,只是坐在车里,烦躁地抽着烟。
白若琳说她被人骚扰了,让他过去接她。
若是从前,他或许会毫不犹豫地冲进去,为她摆平一切。
可是现在,他脑子里全是许知意那张挂着泪痕、充满绝望的小脸。
还有她那句“我们完了”。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着,一阵阵地抽痛。
他拿出手机,想给她打个电话。
可是一想到她和那个叫顾言之的男人相谈甚欢的画面,他的怒火就又一次涌了上来。
那个女人,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当着他派去的人的面,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
他给了她极致的宠爱,把她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可她呢?
她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傅斯年的眼神一点点冷了下去。
也许,是他对她太好了。
好到让她忘了,谁才是她的主人。
就在这时,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酒吧里跑了出来,径直拉开了他的副驾车门,坐了进来。
是白若琳。
她穿着一条性感的吊带短裙,画着精致的妆容,眼角却有些泛红,看起来楚楚可怜。
“斯年哥,你终于来了!我好怕!”
她一上车,就扑进了傅斯年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傅斯年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不喜欢除了许知意之外的任何女人靠近他。
他下意识地想推开她。
可是,当他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香水味时,他的动作顿住了。
这个味道……
和许知意身上的味道,很像。
不,应该说,是许知意现在用的所有东西,都是他按照白若琳的喜好准备的。
所以,她们闻起来,才会那么像。
白若琳,才是正主。
许知意,不过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一个可笑的替代品。
傅斯年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自我厌恶。
他竟然会为了一个替代品,而对正主产生排斥。
他真是疯了。
他缓缓抬起手,僵硬地拍了拍白若琳的后背。
“没事了。”
他的声音,干涩而又冰冷。
白若琳在他怀里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斯年哥,我好想你。这三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
她说着,踮起脚尖,就想吻上他的唇。
就在两人的唇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
傅斯年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一封新邮件的提示。
他下意识地偏过头,躲开了白若琳的吻。
白若琳的吻落了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不甘。
傅斯年却没有理会她,他拿出了手机。
当他看到邮件内容的那一刻,他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
那封邮件,根本不是许知意的求救信。
而是一张照片。
一张……许知意和顾言之躺在同一张床上的照片。
照片里,许知意“睡”得很沉,而顾言之则**着上身,侧躺在她身边,一只手亲密地搭在她的腰上,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照片的背景,正是顾言之那间充满艺术气息的公寓。
“轰”的一声。
傅斯年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断了。
一股毁灭性的暴戾气息,从他身上疯狂地席卷而出。
他死死地攥着手机,手背上青筋暴起,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
手机屏幕,在他的巨力之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嚓”声,瞬间碎裂。
“许、知、意!”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滔天的恨意和杀气。
坐在副驾的白若琳,被他身上散发出的可怕气息吓得脸色惨白,大气都不敢出。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傅斯年。
像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即将择人而噬的野兽。
“斯……斯年哥,你怎么了?”她颤抖着问道。
傅斯年没有回答她。
他猛地发动了车子,一脚油门踩到底。
跑车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