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抛多少,我就像一只沉默的蜘蛛,通过无数个隐秘的账户,一点点吞食多少。他给苏薇的“情感投资”,最终都通过资本市场,诡异地流入了我的口袋。而苏薇,那个他心中的白月光,早在三年前,就在一次海外遇险时,被我“偶然”救下,然后,在她发现沈司寒身边竟然有一个和她如此相似的替身时,一种微妙的同盟和更大的野心,让我们走到了一起。
他沈司寒自以为是的深情和掌控,不过是为我们做嫁衣。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我走进电梯,直达顶层。
推开公寓门,苏薇已经在了。她换下了晚礼服,穿着一身舒适的居家服,正端着两杯红酒,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景。听到开门声,她转过身,脸上早已没了宴会上的惊慌失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兴奋和如释重负。
“念念!”她迎上来,将一杯酒递给我,眼中闪烁着光芒,“你刚才真是太帅了!你没看到沈司寒那张脸,哈哈,我认识他十几年,从来没见他那么精彩的表情!”
我接过酒杯,与她轻轻碰了一下:“彼此彼此,你那声‘亲爱的’,叫得也很到位。”
苏薇得意地挑眉:“当然,演戏要演**嘛。不过……”她凑近我,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好奇和探究,“说真的,念念,这十年,你是怎么忍过来的?我看着他都觉得恶心。”
我怎么忍过来的?
我晃动着杯中的酒液,目光投向窗外脚下那片璀璨而冰冷的城市森林。
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而上。
那是十年前的一个雨夜。
十九岁的我,刚失去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我的母亲。她积劳成疾,撒手人寰,留下巨额的医疗债务和一个风雨飘摇的家。我抱着母亲的骨灰盒,站在医院门口,雨水和泪水模糊了视线,世界一片灰暗。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我面前。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年轻却已然气势逼人的脸,是沈司寒。他打量着我,目光锐利,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最后,他的视线落在我的眼睛上,久久没有移开。
后来我知道,他是在透过我的眼睛,看另一个人——苏薇。那时苏薇因为家族压力和更好的发展前景,选择与他分手,远走海外。
“上车。”他的声音不容置疑,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命令口吻。
走投无路的我,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鬼使神差地上了车。
他带我去了一个豪华的会所,给了我一份合同。内容很简单,他帮我还清所有债务,给我优渥的生活,而我,需要留在他身边,扮演他的女朋友,期限是……直到他叫停。
“你的眼睛,很像她。”他当时是这么说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怀念,“安静待着,不要有多余的心思,我会给你足够多的钱。”
十九岁的少女,面对巨额债务和渺茫前途,以及眼前这个英俊强大、仿佛能掌控一切的男人,那点可怜的自尊和犹豫,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我在那份卖身契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秦念。
那一刻,我以为是救赎的开始,却不知是坠入了一个长达十年的黄金地狱。
最初的几年,我确实是感激的。他帮我安葬了母亲,处理了债务,给了我从未想象过的物质生活。我住进这栋别墅,穿着名牌,出入有司机。我努力扮演好“替身”的角色,学习苏薇的一切,试图让他满意,甚至……偷偷奢望着,或许日久天长,他能看到真实的我。
但现实很快教会我清醒。
他会在喝醉后抱着我,一遍遍地喊“薇薇”,会在心情好时给我买昂贵的礼物,只因为“薇薇喜欢这个牌子”,会在带我去某些场合时,任由他的朋友用轻佻的语气评价:“寒哥,你这小替身越来越像了啊,就是气质差了点。”
每一次,我都像被凌迟。我的笑容,我的温顺,都是我精心练习的面具。面具之下,是鲜血淋漓的自尊。
记得有一次,他带我去参加一个重要的商业晚宴。那是我第一次以他女伴的身份,出现在那么正式的场合。我紧张又期待,精心打扮,希望能给他挣点面子。
结果,在宴会上,遇到了刚从国外回来的苏薇的一个朋友。那个女人看到我,先是惊讶,然后毫不掩饰地大声笑道:“哎呀,沈总,您这可真是……念念不忘啊!找了个这么像的?可惜啊,赝品就是赝品,东施效颦!”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好奇。我僵在原地,脸上**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司寒当时什么反应?他只是淡淡地瞥了那个女人一眼,然后对我说了句:“不用理会无关紧要的人。”
没有维护,没有解释。仿佛我承受的羞辱,都是理所应当的。那一刻,我的心凉了半截。原来在他眼里,我承受的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
还有无数次,他在书房工作到深夜,我会煮了咖啡送进去。他有时会抬头看我一眼,眼神恍惚,然后说:“薇薇,帮我放点糖。”等我默默加了糖,他又会皱起眉,带着一丝不悦:“不对,薇薇不喜欢太甜。”
那种瞬间的恍惚和随即的纠正,比直接的羞辱更伤人。我就像一个拙劣的模仿者,永远达不到正品的高度。
最让我绝望的一次,是在三年前。那时我跟在他身边已经七年,或许是因为习惯了我的存在,他对我似乎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超越“替身”的亲近。他会偶尔跟我聊几句工作上的烦心事,会在应酬喝多后,靠在我肩膀上小憩。
我那颗早已沉寂的心,竟然又可耻地生出了一丝卑微的希望。也许,七年了,石头也该焐热了吧?
直到那天,他接到了苏薇从海外打来的越洋电话。我不知道电话内容是什么,只看到他接完电话后,心情变得极好,甚至难得地对我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那天晚上,他兴致很高,开了一瓶珍藏的红酒,还对我说:“秦念,你这几年,做得不错。”
我心中一动,几乎要以为曙光来了。
然而,他下一句话就将我打回原形:“薇薇在国外的项目遇到了点困难,我需要调动一笔资金。你名下的那几张副卡,暂时停用一段时间。还有,你以后的开销,要缩减一些。”
原来,他对我的那一点点“不同”,仅仅是因为苏薇需要帮助,而他需要收紧我的用度,去供养他真正的白月光。我存在的价值,始终是为了让苏薇过得更好。
那一刻,我站在别墅空旷华丽的客厅里,看着他因为苏薇一个电话而容光焕发的侧脸,只觉得彻骨的寒冷。七年光阴,像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也就是从那天起,我心中那个疯狂的计划,彻底成型。
哀莫大于心死。当所有的期待和幻想都被碾碎,剩下的,就只有冷静的计算和复仇的决心。我开始更加留意他无意中透露的关于公司财务的信息,开始利用他给我的、为数不多的“情感损失费”和零花钱,尝试着进行最基础的投资理财。我像一块贪婪的海绵,疯狂学习一切关于金融、股权、资本运作的知识。
我知道沈司寒为了苏薇,开始动用手里的集团股票。这对我来说,是危险,更是天大的机会。我通过一些隐秘的渠道,联系上了境外的匿名**,开始一点点吸纳那些被他抛向市场的沈氏散股。这个过程极其缓慢,需要极大的耐心和谨慎,任何一点差错都可能万劫不复。
但我有的是耐心。十年替身生涯,别的没学会,隐忍和伪装,我早已刻入骨髓。
我就像一只潜伏在暗处的蜘蛛,悄无声息地编织着我的网,等待着最佳时机,给予猎物致命一击。
“念念?你想什么呢?”苏薇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拉回。
我收回投向窗外的目光,将杯中残余的酒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清醒的刺痛。
“没什么,”我转过身,对苏薇笑了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只是想,这盘棋,我们下了这么久,终于到了收官的阶段。”
苏薇走过来,亲昵地挽住我的手臂,语气带着讨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沈氏现在是你说了算,可不能轻易放过沈司寒那个**!他当初怎么对我们的,我要他百倍奉还!”
我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恨意和野心,心中冷笑。苏薇和我合作,固然有对沈司寒控制欲的反抗,但更多的,是看中了沈氏这块巨大的蛋糕。她想要借我的手,夺回她认为本该属于她的一切,甚至更多。
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因利而合。至于情谊?在这种地方,太过奢侈。
“放心,”我轻轻抽回自己的手臂,走到酒柜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沈司寒欠我们的,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稳住沈氏,顺利接管。狗急还会跳墙,我们不能给他喘息的机会。”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张律师的电话:“张律,明天股东大会的议程,再跟我对一遍。还有,我要沈司寒以及他核心团队所有成员的详细资料,尤其是他们的软肋和把柄,越详细越好。”
电话那头传来张律师沉稳的应答。
窗外,夜色正浓。这座城市最大的商业帝国,正在悄然易主。
而风暴,才刚刚开始。
沈司寒,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迎接来自你眼中那个温顺、无能、上不得台面的替身,最疯狂的反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