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沈司寒十年替身,圈子里人人都笑我是赝品,上不得台面。
他连吻我时,叫的都是“薇薇”这个名字。
十年间,我看着他为白月光打造商业帝国,却悄悄将“情感损失费”买入公司散股。
庆祝白月光回国的宴会上,他当众递给我支票:“她回来了,你该走了。”
宾客们嘲讽的目光中,我淡定接过支票,掏出股权书。
“感谢沈总十年情感投资,收购你抛售的35%散股后,我已是集团最大股东。”
看着他骤变的脸色,我微笑拨通电话:“宝贝,收购完成,过来接手公司。”
电话那头,传来他白月光甜腻的回应:“好的,亲爱的。”
全场死寂。
沈司寒吻我的时候,唇齿间滚烫,带着威士忌的余韵,又一次含糊地唤出了那个名字。
“薇薇……”
我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像个最温顺的玩偶,任由他攻城略地。十年了,从十九岁到二十九岁,我早已习惯。习惯在他动情时闭上眼,习惯在他呢喃“薇薇”时,把喉咙里那句“我是秦念”死死咽回去。
灯光是暧昧的暖黄色,勾勒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这个男人,沈司寒,而立之年便执掌沈氏集团,是这座城市商业版图里说一不二的王。他英俊,富有,权势滔天,是无数女人趋之若鹜的对象。而我只是他花了十年时间,精心圈养在身边的一只雀儿,一只因为眼睛有几分像他心头那抹白月光而被选中的雀儿。
一吻结束,他微微喘息,额头抵着我的,眼底的情欲尚未完全褪去,却已经恢复了惯常的清明与疏离。他伸手,略带薄茧的拇指有些粗糙地揩过我的唇角,动作算不上温柔,更像是在擦拭一件物品。
“明天晚上的宴会,准备一下。”他松开我,转身走向浴室,声音平淡无波,像在交代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公事,“薇薇回国了,算是给她接风。”
苏薇。那个刻在我骨髓里的名字。
我站在原地,指尖冰凉,脸上却适时地漾开一个恰到好处的、温顺的笑容:“好,需要我注意什么吗?”
他脚步没停,浴室门“咔哒”一声关上,隔断了水声,也隔断了他或许根本不存在的后续叮嘱。
看,连敷衍都懒得再多给一分。因为正主回来了,赝品连最后一点装点门面的价值,也即将耗尽。
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车流如织,霓虹闪烁,这片繁华的中心,有沈司寒为我打造的黄金牢笼。十年,我住在这里,穿着他挑选的、符合苏薇喜好的衣裙,梳着苏薇惯常的发型,喷着苏薇最爱的香水。我学习苏薇的言行举止,模仿她微笑时嘴角上扬的弧度,甚至在她离开的第三年,因为他一句无意识的“薇薇弹钢琴的样子真美”,我去苦练了整整七年钢琴,直到指尖磨出薄茧。
圈子里的人背地里都叫我“西贝货”,笑我不自量力,笑我鸠占鹊巢终成空。沈司寒的朋友们聚会,我偶尔出席,得到的永远是或明或暗的打量、怜悯,以及毫不避讳的嘲讽。
“啧,秦念今天这身,是薇薇姐前年秀场的高仿吧?形似神不似啊。”
“寒哥念旧,养个玩意儿解闷罢了,还真能上天?”
“十年了,薇薇姐要回来了,这位……怕是到时候喽。”
这些声音,从一开始的屈辱难堪,到后来的麻木,再到如今……我轻轻晃动着杯中残余的酒液,琥珀色的液体撞着杯壁,发出细微的声响。
十年,足够一个天真懵懂的少女看清现实,也足够一颗布满伤痕的心,长出坚硬的铠甲,并且……悄悄织就一张反噬的网。
第二天晚上,沈氏集团旗下最豪华的酒店宴会厅。
水晶灯折射出炫目的光,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几乎整个上流圈层的人都到场了,庆祝沈司寒的白月光,苏薇**的归来。
我穿着一身香槟色的曳地长裙,这是沈司寒的助理送来的,款式典雅,价格不菲,但我知道,这绝不是苏薇会喜欢的风格。或许在他心里,我连模仿苏薇的资格,在今晚都失去了。我只是个即将下台的背景板,不需要再扮演谁。
沈司寒站在宴会厅中央,苏薇挽着他的手臂,巧笑倩兮。她依旧美丽动人,岁月似乎格外厚待她,比起十年前,更多了几分成熟优雅的风韵。她才是今晚当之无愧的女主角。
而我,像个误入华丽舞台的小丑,孤零零地站在角落的阴影里,能清晰地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好奇的,鄙夷的,幸灾乐祸的。
“看,那就是秦念,当了十年替身那个。”
“啧,还真有脸来。”
“听说寒哥今天就要跟她摊牌了,瞧她那样子,还挺镇定?”
“强装镇定罢了,心里指不定怎么哭呢。”
我端起一杯侍者经过时拿的香槟,抿了一口,气泡在舌尖炸开,带着微涩的甜。镇定?不,我只是在等待。等待一场我精心策划了多年的戏,拉开帷幕。
果然,宴会进行到**,沈司寒携着苏薇,走到了宴会厅前方的小型乐队演奏台旁。司仪殷勤地递过话筒。
沈司寒环视全场,目光在经过我这边时,没有丝毫停留,仿佛我只是空气。他清了清嗓子,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每个角落。
“感谢各位今晚莅临,为薇薇接风洗尘。”他侧头看向苏薇,眼神是我从未得到过的温柔缱绻,“薇薇离开十年,今天终于回来,我沈司寒,很高兴。”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和恭维声。
苏薇娇羞地依偎着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顿了顿,沈司寒话锋一转,视线终于落到了我身上,变得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借此机会,我也有一件事要宣布。”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唰”地集中在我身上。那些目光如同实质,带着看戏的兴奋,几乎要将我钉在原地。
我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但脸上依旧维持着平静。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一下,又一下,敲打着十年的光阴。
沈司寒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支票,朝我示意了一下,然后对着话筒,声音清晰无比:“秦念,你跟在我身边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是五千万,算是对你这十年的补偿。”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施舍般的淡然:“薇薇回来了,你……也该走了。”
“轰——”人群里爆发出低低的议论声,虽然早有预料,但沈司寒如此直接、如此不留情面地在公开场合宣布,还是让所有人感到一阵**的哗然。
“天啊,直接赶人!太狠了!”
“五千万?寒哥出手倒是大方,不过十年青春,啧啧……”
“快看她的表情!肯定要崩溃了!”
“社死现场啊!我都替她尴尬!”
无数道目光,或同情或嘲讽或鄙夷,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我能感觉到血液似乎都冲到了头顶,耳边嗡嗡作响。十年,最后换来的是一张支票,和一句“该走了”。
我缓缓抬起眼,迎上沈司寒的目光。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处理一件废弃的物品。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放下了手中的香槟杯。水晶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清脆的一声“叮”,像是在宣告一个时代的终结,又像是一个新时代开启的号角。
然后,我迈开了脚步。
高跟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叩、叩、叩”的声响,在寂静的宴会厅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一步一步,朝着沈司寒和苏薇所在的方向走去。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那些复杂的目光追随着我。
我走到沈司寒面前,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我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气,也能看到苏薇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属于胜利者的得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我微微仰头,看着沈司寒,脸上没有任何他预想中的崩溃、乞求或者愤怒,只有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
我伸出手,指尖平稳,没有一丝颤抖,接过了那张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支票。
沈司寒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勾起一抹弧度,像是满意于我的“识趣”。
台下有人发出轻嗤,大概是在嘲笑我果然还是为了钱。
然而,下一秒,我做了一个让所有人意外的动作。
我没有将支票收起来,而是用两根手指捏着,举到眼前,仿佛在仔细欣赏上面龙飞凤舞的签名和那一长串零。
然后,在沈司寒微微蹙起的眉头下,在苏薇疑惑的眼神中,在全场死一般的寂静里,我轻轻一笑,将支票随意地对折,再对折,塞进了晚礼服精致的贴身暗袋里。
动作从容不迫,甚至带着几分优雅。
接着,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我从我那个看似不起眼、实则内部结构特殊的手拿包深处,掏出了一份折叠整齐的文件。
文件并不厚,但纸张质感很好,在灯光下泛着冷白的光泽。
我慢慢地将文件展开,将印有最大字号标题的那一页,正面朝向沈司寒,以及他身后能看清的一些人。
“沈总,”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安静的宴会厅,甚至通过沈司寒还未放下的话筒,放大到了每个角落,“感谢您这十年来的……‘情感投资’。”
我刻意在“情感投资”四个字上加了重音,带着一丝玩味的嘲讽。
沈司寒的眉头彻底拧紧,眼底闪过一丝不解和被打断的不悦。
我却没有看他,目光扫过台下那些张大嘴巴、满脸难以置信的宾客,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念出了文件上最关键的内容:
“加上过去几年,我陆续收购的,您为了给苏薇**海外项目输血而不断抛售的集团散股,”我顿了顿,迎上沈司寒骤然缩紧的瞳孔,清晰地吐出了后半句,“目前,我持有沈氏集团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
我微微一笑,笑容里再无半分过去的温顺卑微,只剩下冰冷的锐利和掌控一切的从容:
“根据《公司法》及集团章程,我现在是沈氏集团……唯一的,也是最大的股东。”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宴会厅,陷入了真正的、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时间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震惊、茫然、怀疑、恐惧……刚才还洋溢着嘲讽和幸灾乐祸的笑容,此刻彻底冻结,然后碎裂,变成滑稽的呆滞。
沈司寒脸上的淡然和施舍般的表情彻底崩塌。他的脸色在短短几秒钟内,从错愕到难以置信,再到一种被彻底愚弄后的铁青。他死死地盯着我手中的股权书,眼神锐利得像是要将其穿透,身体几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仿佛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巨变。
而他身边的苏薇,那张美丽的脸蛋上也血色尽失,她下意识地松开了挽着沈司寒的手,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惊骇和茫然,似乎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她大概以为回来是接收胜利果实的,却没想到一脚踏入了我精心布置的战场。
我欣赏着这足以载入本市社交史册的“名场面”,感受着一种冰冷的、迟来了十年的快意,如同细小的电流,窜过我的四肢百骸。
但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在极致的寂静中,我慢条斯理地收起了股权书,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了手机。
我拨通了一个号码,并且,按下了免提键。
“嘟……嘟……”
忙音在寂静的大厅里回荡,每一声都敲打在人们紧绷的神经上。
终于,电话被接通了。
一道我熟悉无比,也曾让我午夜梦回心痛如绞的、甜美而带着一丝慵懒的女声,通过话筒传了出来,清晰地响彻在落针可闻的宴会厅:
“喂?亲爱的,找我?”
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
刚刚因为股权书而陷入巨大震惊的人们,再次遭受了核弹般的冲击!
无数道目光,猛地从我的手机上,转向了站在沈司寒身边,脸色煞白、浑身颤抖的苏薇!
因为,这个通过免提传出的、亲昵地唤着“亲爱的”的声音——正是来自于她!苏薇!
这怎么可能?!
我对着手机话筒,语气亲昵而自然,带着掌控一切的慵懒笑意,说道:
“宝贝,收购完成了。手续都办妥了,现在,过来接手你的公司吧。”
电话那头,苏薇的声音甜腻依旧,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和顺从:
“好的,亲爱的,我马上到。”
“啪嗒。”
我挂断了电话。
整个宴会厅,彻底沦为一片情绪的废墟。所有人都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呆若木鸡。
沈司寒猛地转头,死死盯住身旁的苏薇,那眼神,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他爱了十几年、为之付出一切的女人,充满了被背叛的震怒、毁灭性的痛苦以及滔天的难以置信。
苏薇在他吃人般的目光下,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站在原地,迎着全场死寂般的震惊和沈司寒崩溃的目光,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
十年了。
这个笑容,终于只属于我自己——秦念。
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