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音落下。

整个星宿殿门口，死一样的寂静。

风都停了。

亢金龙脸上的贪婪和狂喜，瞬间凝固，然后转为不敢置信。

他身后的那几个狗腿子，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大概从来没想过。

一个扫地的阉人，敢用这种口气，跟一位正牌星君说话。

还是用他自己的兵器，威胁他。

“你……你说什么？”

亢金龙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怒火。

比刚才更盛。

在他看来，我这是在挑衅。

**裸的挑衅。

一个蝼蚁，居然敢威胁巨龙。

这是不可饶恕的。

他身上的神力开始涌动，金色的光芒在他体表流转。

强大的威压，朝着我铺天盖地而来。

换做任何一个普通的小仙，现在恐怕已经跪在地上，口吐白沫了。

但我没有。

我还是那样站着，手里扶着那杆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长枪。

他释放出的威，对我来说，跟春风拂面没什么区别。

甚至有点舒服。

“看来星君是不愿意自己脱了。”

我叹了口气，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那就只能我来帮你了。”

说着，我抬起了手里的长枪。

枪尖，遥遥地指向了亢金龙的脚踝。

我没有注入任何法力。

但枪身上，那股源自世界本源的规则之力，被我的动作引动了。

一股比亢金龙的威压强大亿万倍的气息，一闪而逝。

快到没有人能察觉。

但是，规则已经改变。

亢金龙正准备动手，将我这个不知死活的阉人轰成渣。

突然，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体内的神力，像是被冻住了一样，运转起来，涩滞无比。

他引以为傲的护体金光，也开始明暗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更可怕的是。

他发现，他居然无法锁定我的气息。

我就站在他面前，但他感觉，我仿佛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从他的心底升起。

就像一只老鼠，突然面对了一条看不见，摸不着，但却能随时吞噬它的巨蛇。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亢金龙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颤抖。

这次，是源于恐惧。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把长枪，往前递了一寸。

“星君，时间不多了。”

我的语气，依然平淡。

但在这死寂的环境里，却像催命的钟声。

亢金龙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他想跑。

但他发现自己的腿，跟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不是我定住了他。

是那杆枪。

那杆他曾经不屑一顾的破枪，此刻正散发着一种无形的立场，将他牢牢地锁在原地。

那是来自兵器本身的臣服。

它曾经的主人，在它眼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可以随意碾死的虫子。

而我，才是它现在唯一承认的主人。

“我……我脱！我脱！”

在死亡的恐惧面前，所有的尊严和傲慢，都变得一文不值。

亢金龙终于崩溃了。

他手忙脚乱地弯下腰，去解自己的靴子。

因为紧张，他的手一直在抖，解了好几次才把系带解开。

然后，他像扔掉一块烙铁一样，把那只金光闪闪的靴子，扔到了我的面前。

动作完成的一瞬间，他整个人都虚脱了，一**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身后的狗腿子们，已经瘫软成了烂泥。

我弯下腰，捡起了那只靴子。

很干净。

除了那一粒灰尘。

我伸出舌头，在那粒灰尘上，轻轻地舔了一下。

灰尘，消失了。

我把靴子，扔回给了亢金龙。

“好了。”

“现在，两清了。”

说完，我扛起那杆长枪，转身就走。

留下身后，一群失魂落魄的神仙。

这件事，很快就传开了。

当然，版本不是我看到的那样。

在别人嘴里，故事是这样的：

那个扫地的阉人阿尘，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在垃圾堆里翻到了一件上古神器。

他拿着神器，去跟亢金龙星君炫耀。

亢金龙星君心善，不忍看神器蒙尘，于是用一万仙玉买了下来。

结果那个阉人贪得无厌，还想要更多。

亢金龙星君何等身份，自然不与他计较，只是略施惩戒，就把他赶走了。

至于亢金龙为什么会吓得坐在地上？

那是星君修炼到了关键时刻，法力激荡，自己没站稳而已。

总之，我成了整个南天门的笑话。

一个拿着金饭碗要饭的蠢货。

一个不知好歹，得罪了正神的傻子。

几乎所有碰到我的神仙，都会对我指指点点。

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嘲笑。

“看，就是他。”

“听说把亢金龙星君气得不轻，以后有他好果子吃了。”

“活该，一个阉人，得了宝贝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我不在乎。

他们喜欢怎么说，就怎么说。

我还是每天扫我的地。

只是，我手里的扫把，换成了一杆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长枪。

我用它来扫地，很好用。

比我原来的扫把，顺手多了。

至于亢金龙。

他确实是花了一万仙玉，把那杆枪“买”了回去。

是我硬塞给他的。

我拿着枪走到他殿门口，往地上一扔。

“星君，这枪你不要，我只能拿去当烧火棍了。”

他看着那杆枪，眼神里又是恐惧，又是贪婪。

最后，还是把枪收下了。

顺便扔给我一个储物袋，里面装着一万仙玉。

算是给自己找回一点面子。

我拿着仙玉，去天庭的黑市，换了不少好东西。

比如，万年蟠桃核雕刻的掏耳勺。

东海龙王蜕下来的龙筋搓成的搓澡巾。

还有织女喝醉了之后，胡乱织出来的一块抹布，据说擦什么都特别干净。

我的生活品质，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我很满意。

我觉得，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亢金龙拿到了他想要的“神器”，我也拿到了我想要的生活用品。

我们两清了。

但，我显然低估了一个心胸狭隘之神的报复心。

他觉得，他丢了面子。

而这个面子，必须从我身上找回来。

加倍地找回来。

亢金龙的报复，来得很快。

但方式，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他没有直接来找我麻烦。

他很聪明，或者说，很阴险。

他知道那杆枪的厉害，不敢再来惹我。

于是，他开始在我的工作上，给我使绊子。

第二天，我扫地扫到星宿殿。

发现他门口的金粉，比平时多了十倍。

厚厚的一层，踩上去都硌脚。

不仅如此，金粉里面，还混着一种黏糊糊的液体。

像是某种妖兽的唾液，腥臭无比。

扫把一沾上去，就被黏住了。

恶心，又难处理。

我知道，这是他故意的。

天庭有规定，净尘仙官必须保证天庭一尘不染。

如果负责的区域出了问题，是要受罚的。

轻则扣除仙玉，重则要被送到天河里去刷马桶。

他这是想让我出丑，想让我受罚。

我看着那一片狼藉的地面。

没有生气。

只是觉得，有点烦。

我本来可以一念之间，让这些金粉和黏液，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我没有这么做。

工作，要有工作的样子。

我从我的储物袋里，拿出了织女织的那块抹布。

轻轻一抖。

抹布迎风见长，瞬间变得像一张巨大的地毯，覆盖了整个被污染的区域。

然后，我轻轻一拉。

地毯卷起，把所有的金粉和黏液，都包裹在了里面。

地上，变得干干净净，连一丝腥臭味都闻不到了。

我把抹布变回原来的大小，抖了抖。

里面的垃圾，全都化作了最精纯的仙气，消散在空气中。

这抹布，果然好用。

我处理完地上的垃圾，继续往前扫。

亢金龙一直躲在殿里，通过门缝偷看。

他看到我如此轻松地就解决了问题，脸都气绿了。

但他没有放弃。

第二天，是炼丹炉的炉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