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裁员,我把亲戚户口本都裁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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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公司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

城市的霓虹灯把天空映得一片橘红,看不见星星。

我把车停在离家还有两条街的停车场,然后步行回去。

周屿住的地方,是个老旧的小区,车位紧张,我的那辆辉腾开进去太扎眼,也找不到地方停。

所以,我一直跟他说,我开的是一辆十来万的国产车,图个省油。

他信了。

就像他一直以为,我只是个普通公司的部门经理,每天为了KPI焦头烂额。

他不知道我公司的全名,更不知道我的职位。

我也没打算告诉他。

这种感觉很好。

脱掉那一身CEO的壳,我只是秦筝,一个会累、会烦、会想念一碗糖醋排骨的普通女人。

小区门口,有个卖水果的大爷在收摊。

我过去,挑了几个橙子。

大爷乐呵呵地给我称重:“姑娘又加班啦?你男朋友可念叨你好几次了。”

我笑了笑:“没办法,得挣钱吃饭。”

拎着橙子往里走,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单元楼的门禁坏了,虚掩着。

楼道里的灯也坏了一个,忽明忽暗。

我住五楼,没电梯。

每天爬这五层楼,是我一天中,最接近“生活”的时刻。

能听到二楼夫妻吵架的声音,三楼小孩弹钢琴的声音,四楼的狗叫声。

这些声音,把我从那个冰冷的数据世界里,一点点拽回人间。

打开门,一股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

周屿穿着一件灰色的旧恤和一条大裤衩,正窝在沙发里打游戏。

他那辆用来送外卖的电动车,就停在客厅角落,上面还挂着黄色的外卖箱。

听到开门声,他头也不回地喊:“回来了?赶紧洗手吃饭,排骨都快凉了。”

我换了鞋,把橙子放进冰箱。

“又在打游戏,单子跑完了?”

“早跑完了,”他暂停了游戏,扭过头看我,眼睛亮亮的,“今天运气好,接了个大单,跑一趟顶平时三趟。”

他献宝似的,把手机递给我看收益。

今天,他挣了三百二十块。

“厉害啊,”我真心实意地夸他,“明天可以加个鸡腿了。”

“那必须的,”他嘿嘿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快去洗手,我给你热热菜。”

我看着他走进厨房的背影,高高瘦瘦的,T恤的下摆有点卷边。

我们是在半年前认识的。

那天我胃病犯了,疼得在办公室里死去活来,偏偏助理又请了假。

我只好自己点了份外卖粥。

送餐的就是周屿。

他看我脸色惨白,二话不说,把我扶到沙发上,又给我倒了杯热水,还从他那个外卖箱里,翻出两颗胃药。

他说,他妈也有胃病,他常备着。

后来,我们就熟了。

他会掐着饭点,给我送来他自己做的饭。

会提醒我按时吃药。

会在我加班晚了的时候,骑着他的小电驴,在公司楼下等我。

他不知道我公司具体在哪一层,只知道那栋宏伟的“环球中心”大厦。

他就停在大厦门口,等我下来。

我告诉他不用等,我自己有车。

他说,那不一样。

和他在一起,很放松。

我不用端着,不用算计,不用思考每一句话背后的深意。

我可以穿着起球的睡衣,窝在他身边看无聊的电视剧。

可以因为一碗六块钱的牛肉面,就开心一整天。

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糖醋排骨,一盘炒青菜,还有一碗紫菜蛋花汤。

“今天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他给我盛了一碗饭,递过来。

“没什么,跟一个傻子吵了一架。”我夹起一块排骨,咬了一口。

酸甜可口,肉质软烂。

“傻子?”他来了兴趣,“怎么回事?她欺负你了?”

“也算不上欺负,”我把公司里的事,轻描淡写地跟他说了说,隐去了所有真实的身份和金额,“就是一个下属,自己做错了事,还想让我给她背锅。”

“嘿,这叫什么事儿啊。”周屿一听就来气了,“这种人就不能惯着!你们领导呢,不管吗?”

我看着他义愤填膺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我就是领导啊。”

“哦对,”他一拍脑袋,“那你打算怎么办?就把她这么开除了?”

“嗯,明天开个会,处理这件事。”

“那她要是再闹呢?”周屿有点担心,“我听人说,现在职场里,就怕这种又蠢又坏的,跟滚刀肉似的,沾上了就甩不掉。”

“放心,”我拍拍他的手,“我有办法治她。”

“那就好。”他点点头,又给我夹了一筷子青菜,“多吃点,别为这种人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我“嗯”了一声,埋头吃饭。

心里,却在想着明天的大会。

张美玲,大概以为自己抓住了“舆论”这张王牌。

她以为,用“弱者”的身份进行道德绑aka架,就能让我这个“冷血”的CEO投鼠忌器。

她太天真了。

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一切小聪明的伎俩,都只是个笑话。

吃完饭,周屿去洗碗。

我坐在沙发上,切了个橙子。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人事总监发来的。

【秦总,张美玲她小姨,那个股东,说明天要亲自来参加员工大会。】

我回了个【好】。

来得越多,才越热闹。

周屿洗完碗出来,擦着手,在我身边坐下。

“在想什么呢?”

“在想明天穿什么衣服。”我说。

“穿什么都好看。”他很自然地接了一句。

我把一瓣橙子塞进他嘴里。

“贫嘴。”

他嚼着橙子,含糊不清地说:“说真的,明天那个会,要不我陪你去吧?”

我愣了一下。

“你陪我去干嘛?”

“给你撑腰啊!”他理直气壮地说,“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往你身后一站,至少也能让你显得不那么孤单吧?让那个欺负你的傻子看看,你也是有人疼的!”

我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心里某个地方,忽然软了一下。

我摇摇头,笑着说:“不用。我一个人,就够了。”

是的。

对付那些跳梁小丑。

我一个人,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