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顾砚舟下葬那天,雨下得很大,族里那些叔伯们的嘴脸,比阴沟里的烂泥还要脏。
他们说,顾家偌大的家业,不能落在一个妇道人家手里。他们说,
我一个无子(他们以为)的寡妇,没资格掌管田产铺子。他们要在祠堂开宗族大会,
逼我画押,逼我净身出户。所有人都以为,我只是个手无寸铁、任人宰割的未亡人。
他们不知道,我的夫君,那个病死在床榻上的文弱书生,在生命的最后三年,
教我的不只是识字断句。他手把手教我读完了大周朝的每一条律例,
也为我布下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局。那些他们梦寐以求的田产商铺,不是蜜糖,
是沾了剧毒的诱饵。而我,要做的,就是亲手把这份“大礼”,送到他们嘴边。
1我夫君顾砚舟的头七还没过,顾家的祠堂就坐满了人。一个个都穿着素服,
脸上却没什么悲戚。那眼神,油腻腻的,像是饿了三天的野狗,
死死盯着我这块他们嘴里的肥肉。坐在最上首的,是族里辈分最高的三叔公,顾伯延。
他手里盘着一串油光发亮的佛珠,眼皮耷拉着,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清絮啊,
”他开口了,声音不紧不慢,“砚舟走得突然,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心里也疼。只是,
顾家的香火不能断,这么大的家业,也不能没人打理。”他这话一出,
底下立刻响起一片附和声。“是啊,三叔公说得对。”“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打理铺子,
像什么话?”“这田产铺子,本就是顾家的,理应收归族里,由族中长辈代为掌管。
”我跪在蒲团上,面前是我夫君的灵位。我穿着一身孝服,身形单薄,
看起来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我没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擦了擦灵位上的灰。顾砚舟,
你看看。你尸骨未寒,你的这些好亲戚,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来分食你的血肉了。
他们大概觉得,我一个娘家无人的孤女,嫁进顾家三年,没生下一儿半女,如今丈夫一死,
就只能任由他们拿捏。见我沉默,三叔公旁边的顾家老四,顾仲山,有些不耐烦了。
他是个粗人,嗓门也大。“柳氏!三叔公跟你说话呢!你哑巴了?”“砚舟留下的那些家产,
是你一个外姓人能碰的吗?赶紧把田契地契都交出来,念在你伺候砚舟一场,
族里给你一笔钱,你回你的娘家去!”我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一张张贪婪的脸。
我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刚哭过的沙哑。“四叔说的是。我一个妇道人家,
确实不懂经营之道。”听到这话,顾仲山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三叔公也捻着佛珠,
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对我的“识趣”很满意。“只是……”我话锋一转,“夫君临终前,
曾拉着我的手,再三叮嘱。”我顿了顿,看着他们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他说,
他名下的所有田产商铺,都在官府备过案,立过契。每一笔,都是我们夫妻二人的共有之产。
”“他还说,大周律例,第二百一十三条,‘户绝,妻可承夫产’。我虽无子,但夫君已逝,
我便是这户主。这些家产,于情于理于法,都该由我继承。”我的声音不大,
但在寂静的祠堂里,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刚才还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惊讶,怀疑,还有一丝不易察臂的慌乱。他们大概没想到,
我这个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懂绣花的女人,竟然能张口就说出大周的律法。
顾仲山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你……你一个女人家懂什么律法!胡说八道!”“四叔,
”我柔柔地看着他,“我懂不懂不重要。重要的是,县衙的王主簿懂。
夫君生前与王主簿交好,他名下的所有契书,王主簿那里都有一份备份。
”三叔公盘着佛珠的手,停了。他那双浑浊的老眼,终于舍得从眼皮底下完全抬起来,
直直地看向我。那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我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我知道,
今天只是个开始。这场戏,才刚刚拉开帷幕。夫君,你放心。
你临终前让我背下的每一条律法,我都记得。你让我藏好的每一份契书,都安然无恙。
你布下的这个局,我会一步一步,帮你走完。那些欺你、辱你、想啃食你血肉的人,
我会让他们,连骨头渣子都吐出来。2祠堂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三叔公顾伯延那张老脸,
一阵红一阵白。他大概一辈子没被一个年轻后辈,还是个女人,当众这么顶撞过。半晌,
他重重地把佛珠拍在桌上。“放肆!”一声怒喝,震得祠堂的房梁都在嗡嗡作响。“柳清絮!
你别以为懂几句狗屁律法,就能在顾家无法无天!我告诉你,在安州城,顾家的家规,
比国法还大!”他指着我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砚舟是我们顾家的子孙,
他的产业就是顾家的公产!今天,这契书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他身后的几个族人,
立刻站了起来,面露凶光,一步步向我逼近。这是要来硬的了。我心里冷笑,
面上却是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身体微微颤抖起来,眼眶也红了。
“三叔公……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吗?”我的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格外可怜。
“夫君尸骨未寒,你们……你们就要把我这个无依无靠的寡妇赶尽杀绝吗?”我一边说,
一边用袖子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我一个弱女子,如何是你们的对手。罢了,罢了,
我交便是……”我做出万念俱灰的样子,颤颤巍巍地就要起身,去拿藏在灵位后面的包裹。
那几个逼近的族人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顾仲山更是得意忘形地哼了一声:“早这样不就好了,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三叔公的脸色也缓和下来,重新拿起佛珠,恢复了他那副得道高僧的模样,
仿佛刚才那个气急败坏的人不是他。“清絮,这就对了。”他慢悠悠地说,
“族里不会亏待你的。拿了钱,找个好人家再嫁了吧。”我心里一阵恶心。
就在我的手即将碰到那个包裹的时候,祠堂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三叔公好大的官威啊。什么时候,顾家的家规,能大过我大周的律法了?”众人闻声回头。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年轻人,一身青色长衫,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一股书卷气。
是我亡夫的同窗好友,也是如今安州城新上任的县令,谢玉堂。谢玉堂身后,
还跟着两个手持腰刀的衙役。祠堂里的气氛,瞬间又变了。
三叔公等人脸上的得意笑容僵住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县令大人会亲自过来。
谢玉堂迈步走了进来,看都没看那些族人,径直走到我的面前。他对着顾砚舟的灵位,
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行了一个大礼。然后,他才转身,看向面色难看的三叔公。
“顾老先生,”谢玉堂的声音不响,但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本官今日前来,
一是为祭拜好友,二是为砚舟的遗孀柳氏,做个见证。”他从袖中拿出一卷文书,展开。
“这是砚舟生前在县衙立下的文书,白纸黑字写得清楚,他名下所有产业,在他过世后,
全由其妻柳清絮继承。文书上,盖着安州县衙的大印。”他扬了扬手中的文书。“按大周律,
此文书效力等同遗嘱。任何人,胆敢巧取豪夺,便是与国法为敌,与本官为敌。
”衙役手中的腰刀,在烛光下泛着森冷的光。三叔公的脸,彻底变成了死灰色。
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我这个看似无依无靠的寡妇,背后竟然站着新上任的县令。
顾仲山更是吓得腿都软了,悄悄躲到了人群后面。我看着他们这副嘴脸,心中畅快,
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柔弱无助的样子。我对着谢玉堂,盈盈一拜。
“多谢大人为我这个苦命人做主。”谢玉堂连忙扶起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
“嫂夫人请起。你我两家是世交,砚舟更是我的挚友,他的身后事,我理当照拂。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立场,又没落下话柄。我心里清楚,这一切,
都在夫君的算计之中。他知道顾家族人的德性,也算准了谢玉堂会在这时候上任。唱白脸的,
唱红脸的,都登场了。这场大戏,越来越好看了。三叔公盯着谢玉堂,又看看我,
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他知道,有县令在这,今天这地契,是拿不走了。“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从牙缝里挤出笑,“既然有县令大人做主,我们自然无话可说。柳氏,
你好自为之。”说完,他一甩袖子,带着一群人,灰溜溜地走了。祠堂里,
很快就只剩下我和谢玉堂,还有两个衙役。我对着谢玉堂,再次深深一拜。“今日之事,
多谢大人。”谢玉堂叹了口气:“嫂夫人不必多礼。只是……顾家这些人,
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你日后,要多加小心。”我点点头。“我省得。
”我怎么会不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我怕的,是他们善罢甘休得太早。毕竟,
我为他们准备的这份“大礼”,还没送出去呢。3送走谢玉堂,我关上了顾家的大门。
那扇厚重的朱漆大门,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窥探。我回到灵堂,看着夫君的灵位,久久无言。
三年了。嫁给顾砚舟三年,外人都说我命苦。嫁了个病秧子,还没留下一儿半女,
年纪轻轻就要守寡。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三年,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安稳,也最清醒的三年。
顾砚舟是顾家二房的独子,天资聪颖,本该有大好前程,却自幼体弱多病,常年与汤药为伴。
顾家大房和三房,也就是三叔公他们,早就觊觎二房的家产。砚舟的父母走得早,
他一个病人,在豺狼环伺的家族里,活得如履薄冰。他娶我,一是因为我娘家无人,
身世清白,不容易被大房三房收买。二是因为,他需要一个足够聪明,也足够狠心的女人,
来替他完成最后的计划。成婚当晚,他没有与我同房,而是给了我一箱子书。“清絮,
”他咳着,脸色苍白得像纸,“夫妻之名,怕是要委屈你了。从今日起,我教你读书,
你替我报仇,如何?”我看着他那双清亮得能照见人心的眼睛,点了点头。从那天起,
他成了我的丈夫,也成了我的老师。他教我识字,教我算账,教我大周的律法,
也把他这些年,暗中查到的,关于顾家大房三房的那些肮脏事,一点一点地告诉了我。
顾家的产业,表面上光鲜亮丽,背地里,却早已烂到了根子里。三叔公顾伯延,
利用族长的身份,勾结官府,强占族人田地,放印子钱,逼得好几户人家破人亡。
他还暗中做着私盐的买卖,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砚舟留给我的这些田产铺子,
就是三叔公用来藏匿那些黑色收入,和伪造账本地点的“金库”。每一间铺子,每一亩田地,
都和他做的那些脏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就是砚舟留给我的,最锋利的武器。
三叔公他们以为,抢走这些产业,就能高枕无忧。他们不知道,一旦他们接手,
这些产业就会变成一颗炸雷,随时能把他们炸得粉身碎骨。而我,要做的,就是把这颗雷,
稳稳当当地,交到他们手上。祠堂那一闹,只是第一步。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柳清絮,
不好惹。我越是表现得强硬,把产业护得越紧,他们就会越觉得这里面有天大的好处,
就会越疯狂地想要抢夺。人性的贪婪,是最好的催化剂。接下来的几天,顾家大门紧闭,
我谢绝了一切吊唁。但我知道,门外,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三叔公他们吃了瘪,
明着不敢来,就开始玩阴的。先是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一夜之间,全都被辞退了。接着,
田里的佃户,也被人威胁,不敢再为我耕种。然后,城里开始流传我的谣言。说我不守妇道,
克死夫君,还和新来的县令有染。一时间,我成了安州城里,人人唾骂的毒妇。
我院子里的丫鬟小厮,也被人买通了,不是偷懒耍滑,就是暗中给我下绊子。送来的饭菜,
馊了。要烧的炭火,湿了。我每日只靠着自己带过来的一个忠心老仆,勉强维持。
老仆心疼我,劝我把产业交出去,换个清净。我摇了摇头。“张妈,快了,再等等。”鱼儿,
就快上钩了。到了第十天,家里最后一袋米也吃完了。张妈急得直掉眼泪。而我,
终于等来了我想要的人。顾仲山,那个在祠堂里对我大吼大叫的四叔,带着几个人,
堵在了我的院门口。他看着我憔瘁的模样,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柳清絮,怎么样?
撑不住了吧?”他晃着脑袋,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我早就说过,你一个女人,
能成什么事?现在知道我们顾家的厉害了吧?”“求我啊。只要你跪下来求我,
再把地契交出来,四叔我就大发慈悲,赏你口饭吃。”我看着他,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笑容。4我的笑,让顾仲山愣住了。他大概以为我会哭,会求饶,
会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趴在他脚下。但他没想到,我会笑。“四叔,”我的声音很平静,
“你觉得,断了我的米,辞了我的伙计,我就活不下去了?”顾仲山梗着脖子:“不然呢?
你现在,不就是山穷水尽了吗?”“山穷水尽?”我摇了摇头,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银票。一百两。顾仲山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你哪来的钱?
”砚舟病了这么多年,家底早就被掏空了,这是顾家所有人的共识。他们以为,
我手里除了那些不动产,一文钱都没有。“夫君生前,总担心我受苦。”我轻轻叹了口气,
把银票收回袖中,“他私下里,还是给我留了些体己的。省着点花,
也够我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我这是在告诉他们,我手里有钱,耗得起。
顾仲山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如果我手里有钱,那他们之前做的那些小动作,就都成了笑话。
“你……你少在这唬人!”他色厉内荏地喊道。“是不是唬人,四叔可以试试。
”我淡淡地说,“不过,我劝四叔还是省省力气。我今天,请四叔来,
是想跟你们谈笔‘生意’。”“生意?”顾仲山一脸警惕。“对,生意。”我走进屋,
示意他跟进来。张妈已经提前把茶泡好了。我亲自给他倒了一杯。“四叔请坐。
”顾仲山将信将疑地坐下,眼神还在四处打量,似乎想找出我藏钱的地方。
我把一杯茶推到他面前。“我知道,你们想要的,无非就是夫君留下的那些产业。
”“本来就是我们顾家的!”他立马反驳。“好,是顾家的。”我顺着他的话说,
“既然是顾家的,总不好让它荒废了,对不对?”“你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这些铺子和田地,我一个人,确实管不过来。
既然族里想管,那就交给你们管。”顾仲山猛地站了起来,一脸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你愿意交出来了?”“不是交。”我纠正道,“是‘租’。”“租?”“没错。
”我点了点头,“我把所有产业,都租给族里。你们经营,我拿租金。这样一来,我省心,
你们也能得利,岂不是两全其美?”顾仲山愣住了,他没想到我会来这么一出。
这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他们想要的是全部,是所有权。但“租”这个提议,
又让他们挑不出毛病。毕竟,人家所有权还在,只是委托族里经营,合情合理。
“租金怎么算?”他试探着问。“按市价,所有产业加起来,一年,五千两白银。
年底一次付清。”“五千两!”顾仲山叫了起来,“你怎么不去抢!”砚舟留下的产业,
一年满打满算,纯利也就六七千两。我这张口就要五千,他们还忙活个什么劲儿?
“四叔觉得贵了?”我笑了笑,“没关系,可以不租。反正我有钱,大不了就把铺子关了,
地荒着,我也不心疼。”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反正,我是不急的。
”我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顾仲山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他死死地盯着我,
脑子里在飞快地盘算。他知道,这是我让步了。从之前的寸土不让,到现在的愿意出租,
这是一个巨大的突破。只要能先把产业拿到手,经营权在他们手里,
以后有的是办法把所有权也弄过来。至于那五千两租金……先答应下来,到了年底,给不给,
还不是他们说了算?想到这里,顾仲山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好!五千两就五千两!不过,
得立字据!”“当然。”我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笔墨和租契。一式两份。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我,柳清絮,自愿将亡夫顾砚舟名下所有产业,租赁给顾氏宗族,
为期一年,租金五千两。宗族需保证产业完好,若有亏损,照价赔偿。条款写得明明白白,
没有任何陷阱。顾仲山拿起一份,仔仔细细地看了三遍,确认无误后,才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按了手印。我也在另一份上签了字。“好了,四叔。”我把其中一份租契递给他,
“从今天起,那些产业,就交给你们了。这是所有铺子和田地的钥匙、账本和地契的副契。
”我把一个沉甸甸的箱子推了过去。顾仲山迫不及待地打开,看到里面满满的钥匙和文书,
眼睛都放光了。他抱着箱子,像是抱着个宝贝,心满意足地走了。看着他的背影,
我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冷。顾仲山啊顾仲山,你以为你占了天大的便宜。你哪里知道,
你亲手签下的,不是租契,而是一份催命符。那个箱子里,除了钥匙和账本,
我还放了点别的东西。一些……能让你们万劫不复的东西。鱼儿,
已经吞下了最致命的那个钩。接下来,就是收网的时候了。5顾仲山拿到租契的第二天,
顾家的产业就“活”了过来。之前被辞退的掌柜伙计,又被请了回来。田地里,
也有了佃户忙碌的身影。三叔公顾伯延,更是意气风发,亲自坐镇最大的那家绸缎庄,
指点江山,俨然成了这些产业的新主人。整个安州城都在看我的笑话。人人都说,
柳家那个寡妇,到底还是没扛住,被顾家那群饿狼给拿捏了。还有人说,
她肯定是用这种法子,变相地讨好顾家,想在顾家继续待下去。对于这些流言蜚,
我一概不理。我遣散了家里大部分的下人,只留下张妈。然后,
我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事。我把顾家老宅,那座三进三出的大院子,挂牌出售了。
这一下,整个顾氏宗族都炸了锅。顾家老宅是砚舟父母留下的,是他这一脉的根。
我把它卖了,就等于彻底斩断了砚舟这一脉和顾家的联系。三叔公气得差点当场中风,
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冲到我租住的小院。“柳清絮!你疯了!老宅你也敢卖!
”顾伯延指着我的鼻子,手都在发抖。我正坐在院子里,悠闲地给一盆兰花浇水。“三叔公,
您这话说的。”我放下水瓢,慢悠悠地站起来,“这宅子,是夫君留给我的私产,
地契上写的是我的名字。我自己的东西,想卖就卖,碍着谁了?
”“你……你这是要欺师灭祖!”“欺师灭祖?”我笑了,“三叔公,我夫君的灵位,
我已经请到我这小院里了,日日供奉。倒是您,拿着我夫君的产业赚钱,
可曾在他灵前上过一炷香?”我一句话,把顾伯延堵得哑口无言。他憋了半天,
涨红着脸说:“那是族产!族产!”“哦?族产?”我从袖中拿出那份租赁契约,
“三叔公怕是忘了,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您只是‘租’。既然是租,就要守规矩。
按时交租,别把东西弄坏了。至于我这个房东想卖自己的另一套房子,
好像轮不到您这个租客来管吧?”“你……你……”顾伯延指着我“你”了半天,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带来的那些族人,也都面面相觑。是啊,理儿是这么个理儿。
可他们就是觉得憋屈,觉得被我这个女人给耍了。“柳清絮,你别得意!
”顾仲山在一旁叫嚣,“没了老宅,我看你以后死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