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中的相遇盛夏的雨来得毫无征兆。林深从图书馆走出时,
雨点已噼啪砸在石板路上。他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正要转身回馆,
却瞥见檐下一抹倔强的身影——女孩抱着画板,正试图用书包遮挡雨水,发梢已沾湿几缕。
“需要帮忙吗?”他递出黑伞。女孩抬头,眼睛亮得像雨后初晴的湖面。“我叫乔苏,
美术系的。”她笑着接过伞,画板上的素描露出一角:正是图书馆穹顶的飞檐,
线条灵动如她本人。伞下空间狭小,两人不得不挨肩而行。
乔苏滔滔不绝谈论着建筑结构与光影美学,林深发现她的书包里塞满速写本,边角磨损,
却整齐如新。路过喷泉时,她忽然停下,蘸着雨水在石板画出一道弧线:“你看,
雨水折射的光,是不是比颜料更自然?”林深被她的热忱感染,邀她去咖啡厅避雨。
乔苏却摇头,指着路边长椅:“这里就行,雨停了还得赶回去打工。”她翻开速写本,
笔尖在纸上游走,勾勒出他方才撑伞的侧影。林深心跳漏了一拍,
鬼使神差般掏出学生证:“明天下午,三楼艺术史区,我帮你占座。”次日,乔苏准时出现,
带着一包烤红薯。他们共享一本《西方建筑美学》,她用铅笔在空白处补画注解,
他则偷偷观察她低头时垂落的发丝。黄昏时分,林深鼓起勇气:“周末画室有空位,
要不要一起练习?”乔苏的眼睛瞬间亮起,却又黯淡:“我得去便利店夜班……不过,
可以画夜班场景吗?”她迅速在纸上勾勒出收银台与货架的透视构图,
林深被她的才华与倔强击中,心底悄然生根。此后半年,
林深与乔苏的轨迹在画纸与颜料间交织出甜蜜的经纬。每个周末清晨,
他们总会在老城区废弃的火车站台碰面,那里斑驳的墙壁与锈迹斑斑的铁轨,
成了他们天然的画布。乔苏总背着鼓鼓囊囊的帆布包,里面塞满速写本、颜料盒,
还有从便利店顺来的小面包。林深则带来他从家族画室“偷渡”出的高级水彩纸,
纸张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两人并肩坐在褪色的长椅上,
乔苏用铅笔勾勒站台穹顶的钢筋骨架,林深则蘸取钴蓝颜料,
将远处工厂烟囱吐出的烟霭晕染成朦胧的雾。“你的透视角度太精准了,但少了些温度。
”林深忽然凑近,指尖轻点乔苏的画稿,“试试在这里添一抹暖黄,像阳光穿透铁锈的感觉。
”乔苏侧头,发丝扫过他的手腕,她依言调出赭石与柠檬黄,
笔尖在铁轨交汇处晕开一抹暖色,钢筋骨架竟真的生动起来,仿佛有了呼吸。
午后阳光斜照时,他们常溜进艺术学院的后巷。乔苏蹲在墙角画流浪猫,林深则支起画架,
以她专注的侧影为题。风起时,颜料盒里的松节油气味与苏夏发间的栀子花香纠缠在一起,
林深总会恍惚——这瞬间的美好,是否足以抵挡未来的风暴?某次暴雨突至,
两人躲进废弃的候车室。雨水在玻璃窗上蜿蜒如泪痕,乔苏突发奇想:“我们来画雨吧!
但不用颜料,用故事。”她蘸着雨水在窗上写下:“雨是天空的速写本,
每一滴都在记录人间。”林深接过她的“笔”,续写道:“雨也是伞的恋人,
总想为彼此遮挡所有伤痕。”水珠滑落,字迹渐散,乔苏忽然轻声叹息:“要是雨能一直下,
我们就能一直画下去……”林深心头一颤,却只笑着将她的速写本翻开,
在空白页画下一把伞,伞下两人身影交叠,题字:“共伞之约,风雨无阻。”那些日子里,
乔苏的画稿里开始出现林深的影子——他调色时的专注,他讲解艺术史时微微上扬的嘴角,
甚至他西装袖口不经意蹭到的颜料渍。而林深的画室则堆满了乔苏的速写本,
每一本都夹着便利贴,写着:“此处阴影可加深,更显建筑厚重感”或“你画云的笔触,
像在抚摸天空”。但甜蜜的缝隙里,命运的裂痕已悄然滋生。乔苏开始频繁缺席周末之约,
林深发现她画稿上的字迹愈发潦草,颜料边缘沾着便利店价签的碎屑。而他西装内袋里,
父亲关于联姻的警告信正越积越厚,如沉甸甸的铅块,压得他喘不过气。画中的时光,
终究被现实的风吹得摇摇欲坠。某个雨夜,乔苏在便利店门口接到电话,脸色骤变。
林深察觉异样,追问时她却只说:“家里有点事。”次日,她缺席了图书馆之约。
林深在艺术史区枯坐整日,直到管理员提醒闭馆,
他才注意到桌角压着一张速写——画中是空荡的座位,他的名字被反复描摹,
边缘晕染着水痕。此后,乔苏如蒸发般消失。林深拨打她的号码,始终是冰冷的忙音。
直到毕业典礼那天,他收到一封未署名的信:“对不起,我必须离开。记得画自己的世界,
别让任何人折断你的笔。”雨又开始下了。林深站在礼堂门口,望着雨中模糊的人群,
手中信纸被雨水浸透,字迹渐散如泪痕。
第二章理想的裂缝林深在家族会议室里攥紧了拳头,父亲将一叠文件摔在桌上,纸张散开,
露出联姻对象的照片——那是商业对手集团的千金,妆容精致却眼神冰冷。“下周订婚宴,
你必须出席。”父亲的声音像铁锤砸在鼓面,“放弃你那没用的绘画,林家需要的是继承人,
不是艺术家。”深夜的办公室,落地窗外霓虹闪烁如碎钻,林深却独自蜷缩在皮质沙发里,
指尖摩挲着那本泛黄的速写本。乔苏的笔迹早已被岁月磨得模糊,
但他仍能清晰忆起她蘸着雨水在石板上画弧线时的笑声。父亲派来的保镖在门外守着,
联姻对象家族的眼线也如影随形,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抽屉深处,
一张匿名流浪画家的展览邀请函正静静躺着,右下角那朵用炭笔勾勒的栀子花,
分明是乔苏独有的笔触。他抓起车钥匙冲出大厦,西装在风中猎猎作响。雨又开始下了,
和林深记忆里无数个雨夜一样,冰冷刺骨。他驱车穿过七拐八绕的巷弄,
最终停在一座废弃工厂前。画展的灯光从破旧的铁门缝隙中透出,他攥紧邀请函,
掌心沁出薄汗。入场时,他刻意压低帽檐,混入人群,目光却如雷达般扫过每一幅画作。
突然,一幅暴雨中的城市图让他浑身一震——裂痕贯穿画面,霓虹与雨幕交织成绝望的漩涡。
署名处,“乔苏”二字被水痕晕染,仿佛多年前那封未干的泪信。他颤抖着凑近,
指尖抚过画纸,仿佛能触到乔苏蜷缩在桥洞下作画时的温度。画廊工作人员见他驻足良久,
轻声介绍:“这位画家很神秘,每次都是深夜送画来,从不露面……”林深喉结滚动,
掏出名片塞进工作人员手中:“若她再来,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任何条件都可以。
”离开时,雨势更猛。他倚在车门上,望着工厂铁门在雨幕中逐渐模糊,
突然发疯般在附近巷弄狂奔。皮鞋踩过积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
也打湿了那张邀请函上的栀子花。他冲进一座桥洞,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潮湿的地面,
却只找到几块发霉的木板和散落的炭笔碎屑。他蹲下身,拾起半截炭笔,
笔杆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栀子花香。“乔苏,你在哪里……”他哑声喃喃,雨水混着泪水滑落,
滴在速写本上,晕开了那页空伞的轮廓。他知道,家族的压力如铁索般缠着他的脖颈,
联姻的日期近在眼前,可他无法放弃。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他都要找到她,
哪怕只能隔着雨幕,看一眼她的背影。林深盯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想起乔苏在画稿上写下的诗句:“画笔是灵魂的锚。”他试图反驳,
却被父亲打断:“若你拒绝,董事会会立刻撤掉你名下所有账户。你以为那些画室、材料,
没有家族支持能维持多久?”与此同时,乔苏蜷缩在医院的走廊长椅上,
手机屏幕显示着缴费单上的天文数字。父亲躺在ICU病房,监测仪发出规律的滴声,
她却连下一笔透析费都凑不齐。打工便利店老板的叹息在耳边回荡:“乔苏,你再缺勤,
这份工也保不住了……”她翻开速写本,笔尖颤抖着勾勒出病房冰冷的仪器轮廓,
纸角沾着未干的泪痕。林深终于妥协了。他撕掉了画室钥匙,将颜料盒锁进储物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