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镜子里的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色长发，脸上被王富贵涂得像个调色盘，口红歪歪扭扭，眼线画得比我的人生规划还乱。

身上那件粉色的连衣裙，紧紧地绷在我的胸肌上，勒得我快要断气。

我看起来不像个女主播。

像个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女装变态。

“……这就是你说的天衣无缝？”我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王富T贵。

王富贵后退半步，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呃……艺术，艺术总是需要一点想象力的。你看，咱们主打的就是一个真实，不做作！”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肺都要被裙子挤爆了。

“变声器呢？”

“没钱买，先用嗓子夹着吧，主打一个纯天然。”

我：“……”

我感觉我不是去复仇的，我是去自取其辱的。

王富贵已经手脚麻利地帮我注册好了直播账号，连名字都取好了。

“江卿卿”。

还特意选了个“新人女主播，人美声甜技术刚”的标签。

我看着这个名字，眼角抽搐了一下。

“澈哥，啊不，卿卿姐，准备好了吗？我要开播了！”王富贵一脸兴奋。

“等一下，”我感觉我的心脏在打鼓，“我……我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你就当是单排上分！”

说完，他根本不给我反悔的机会，直接点下了“开始直播”的按钮。

【**：直播开启的瞬间，面对未知的观众和潜在的嘲笑】

屏幕亮起的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生理本能：心跳加速，手心冒汗，瞳孔放大】

直播间里空无一人。

我和王富贵大眼瞪小眼。

“别急，新人都是这样的。”王富贵安慰道。

话音刚落，一个游客进入了直播间。

紧接着，弹幕飘过。

【路人甲：**？新人主播？长得好别致啊。】

别致？

这是在夸我吗？

我还没来得及思考，第二条弹幕紧随其后。

【路人乙：这妆是自己画的吗？有一种……清澈的愚蠢感。】

【路人甲：楼上的，会不会说话？这叫后现代解构主义妆容！你不懂艺术！】

我：“……”

王富贵在我身后拼命给我打眼色，示意我说话。

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一点。

“你……你们好。”

我发誓，我尽力了。

但发出来的声音，依然像个得了重感冒的公鸭。

直播间沉默了。

过了足足五秒钟。

【路人甲：……主播的嗓音，好有磁性啊。】

【路人乙：确实，像是被五十个壮汉轮流踩过一样，充满了故事感。】

【路人丙：爱了爱了，关注了！终于找到一个不夹子音的女主播了！这才是真正的御姐音！】

我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届观众的审美，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王富贵在我身后激动得快要跳起来，他用口型对我说道：“稳住！我们能赢！”

我信你个鬼。

就在这时，一个金色的ID进入了直播间。

【风一样的男子进入直播间】

我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ID，是林风的铁杆富豪粉，昨天晚上，就是他带头刷了几十个火箭，把林风送上了热搜。

他怎么会来这里？

【风一样的男子：呵，又来个想火想疯了的？这年头女主播的门槛真低，什么牛鬼蛇神都敢出来露脸。】

【风一样的男子：主播，开个价吧，爷今晚心情好，赏你两个跑车，你现在卸妆关播，别出来污染大家的眼睛。】

他一开口，就是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优越感。

【**：仇人的粉丝当面嘲讽和侮辱】

一股怒火从我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生理本能：呼吸变粗，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我昨天受的委屈，此刻全部化为了攻击性。

王富贵在我身后急得直跺脚，疯狂示意我忍住，别冲动。

但我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已经“啪”的一声断了。

【行动输出：放弃伪装，用最直接的方式回击】

我没有夹着嗓子，而是用我自己的，带着怒火的本音，对着麦克风冷冷地说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

“有几个臭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你爹我今天还就播了，不服？不服憋着。”

“有钱没地方花就去烧给你自己，提前预备着，我看你也快了。”

一连串的国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整个直播间，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王富贵在我身后，已经石化了。

他张着嘴，表情仿佛在说：“完了，全完了。”

那个【风一样的男子】也懵了。

过了好久，他才打出一行字。

【风一样的男子：……好家伙，这主播……有点东西。】

紧接着，屏幕上飘过一个巨大的礼物特效。

【风一样的男子赠送给主播江卿卿宇宙飞船*1】

一个宇宙飞船，一万块。

我：“？”

王富贵：“？”

直播间里的其他路人：“？？？”

【风一样的男子：主播，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继续骂，爷爱听。】

我看着那金光闪闪的礼物，和那条犯贱的弹幕，彻底凌乱了。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