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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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夜风带着沁人的凉意,从半开的车窗灌入。

徐未晚抱着那个冰冷的礼盒,蜷缩在劳斯莱斯后座,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快要凝固。

蓝宝石手链。

他怎么会知道?

那是她十六岁生日,全家去欧洲旅行时发生的事。

在维也纳金色大厅听完音乐会出来,她发现戴在腕上的生日礼物——一条镶嵌着七颗渐变蓝宝石的铂金手链不见了。

那是她最喜欢的一条手链,为此哭了好几天,家里人也帮着找过,最终无功而返。

这件事,连她大哥徐未辰可能都记不清具体年份了,钟暮年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连地点、物品都准确无误?

难道他当时也在维也纳?

这个认知让她心底泛起一阵更深的寒意。

如果那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她……这根本不是一见钟情,这简直像是……一场预谋已久的狩猎。

她暗暗的说道“好可怕”

车子平稳地驶入她居住的高档公寓地下车库。

徐未晚几乎是逃也似的下了车,连司机礼貌的“徐**再见”都没回应,抱着礼盒冲进电梯,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

回到公寓,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才敢大口喘息。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

她将那个烫手山芋般的礼盒扔在客厅的羊毛地毯上,像是躲避什么瘟疫。

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言言”的名字。

徐未晚像是抓到救命稻草,立刻接起,声音还带着未散的惊惶:“言言……”

“怎么样怎么样?那个阎王没把你怎么样吧?你安全到家了吗?”俞浅言连珠炮似的声音传来,充满了担忧。

徐未晚滑坐在地毯上,看着那个精美的礼盒,声音发颤:“他……他说他在追我。”

“什么?!”

俞浅言的声音拔高了八度,“钟暮年?!追你?!他亲口说的?”

“嗯……”徐未晚把今晚发生的事情,包括剥虾、喂食,以及最后那句关于手链的石破天惊的话,断断续续地复述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俞浅言喃喃道,

“信息量太大,我CPU干烧了……所以,他不仅是个阎王,可能还是个……暗恋你多年的变态跟踪狂?”

“我不知道……”徐未晚把脸埋进膝盖,

“我害怕,言言,他太可怕了,他好像什么都知道,我在他面前就像个透明人……”

“别怕别怕!”俞浅言赶紧安慰,

“我明天就去找你!咱们好好分析分析!不过……他喂你虾那段,听起来怎么有点……诡异的甜?”

“俞浅言!”徐未晚气得抬头,“你到底站哪边?”

“我站你这边!坚定不移!”俞浅言立刻表忠心,

“但是晚晚,如果……我是说如果,他是认真的呢?毕竟他那种身份,没必要绕这么大圈子来骗你一个小姑娘吧?”

这也是徐未晚想不通的地方。

以钟暮年的权势,如果他真的只想得到她,有太多更直接、更龌龊的手段,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我不知道……”她疲惫地闭上眼,“我只想离他远一点。”

挂断电话后,徐未晚盯着那个礼盒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好奇心。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精致的包装丝带,打开沉重的盒盖。

里面不是什么吓人的东西,也不是珠宝首饰。

是一件折叠整齐的,羊绒材质的……披肩。

颜色是极其温柔的浅燕麦色,触手柔软得像云朵,细腻得不可思议。

披肩的一角,用同色系的丝线绣着一个极其小巧精致的字母:X

是她的姓氏缩写“徐”的拼音首字母。

这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量产货,而是顶级品牌的高定,光是这材质和手工,就价值不菲。

更重要的是,这份礼物……很贴心。

他知道她怕冷,酒会那天她穿着吊带裙,露台的风一吹就发抖。

他注意到了。

徐未晚心情复杂地抚摸着那柔软异常的羊绒,指尖传来的温暖触感,和他这个人给人的冰冷压迫感截然不同。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钟暮年没有再出现,也没有电话骚扰,那些“不合常理”的资源也暂时停止了输送。

仿佛那晚“云顶”的一切,连同那句“我在追你”,都只是她的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但徐未晚知道不是。

那条被她锁进首饰盒最深处的燕麦色披肩,以及脑海里反复回响的“蓝宝石手链”,都在提醒她,那个男人是真实存在的,并且,他已经将目光牢牢锁定了她。

她试图恢复正常生活,去公司开会,参加剧本围读,和俞浅言逛街喝下午茶。

这天下午,她和俞浅言在一家会员制咖啡馆的露天座位晒太阳。

秋日的阳光暖融融的,洒在身上很舒服。

俞浅言咬着吸管,还在分析钟暮年的动机:

“我觉得吧,他可能真的是对你一见钟情,然后暗中观察了你很久,像个变态一样收集你的信息……”

徐未晚无奈地白了她一眼,刚想说什么,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驶来的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车牌号是嚣张的连号。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一身骚包粉的褚砚冰,他笑嘻嘻地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

紧接着,一道挺拔冷峻的身影弯身下车。

钟暮年。

他今天穿了一身简单的黑色休闲装,少了西装革履的正式感,却依旧掩不住那股迫人的气场。

阳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冷硬的线条。

他似乎并没注意到她们这边,正低头听着褚砚冰说着什么,眉宇间带着一丝惯常的淡漠。

徐未晚立刻低下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椅子里,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然而事与愿违。

褚砚冰那个眼尖的,几乎立刻发现了她们,夸张地挥了挥手:“哟!未晚妹妹!俞大**!好巧啊!”

徐未晚:“……”

俞浅言:“……”她默默放下了杯子,进入了战斗状态。

钟暮年抬眸,目光精准地越过稀疏的绿植,落在了徐未晚身上。

他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只是迈开长腿,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

褚砚冰像个跟屁虫一样在后面跟着,脸上挂着看好戏的笑容。

“徐**,俞**。”钟暮年在她们桌旁站定,声音平淡地打招呼。

他的目光在徐未晚面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冰美式上停留了一瞬。

“钟先生,褚先生。”俞浅言率先开口,语气不算热络,带着明显的防备。

徐未晚不得不抬起头,硬着头皮迎上他的视线,干巴巴地挤出一句:“好巧。”

“不巧,”钟暮年看着她,语气自然,“我知道你常来这里。”

“……”徐未晚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OS:警惕的样子像只竖着耳朵的小兔子。)

俞浅言立刻护犊子般地往前坐了坐,挡住钟暮年部分视线:“钟先生日理万机,还有空关心我们晚晚常去哪里?”

钟暮年并没在意俞浅言语气里的刺,他的目光依旧落在徐未晚微微泛红的脸上,淡淡道:“关心自己想追的人,时间总是有的。”

俞浅言&徐未晚:“!!!”

褚砚冰在一旁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徐未晚的脸“轰”地一下全红了,这次是气的。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当着言言的面就这么理所当然地说出来?!

“钟暮年你……”她气得一时语塞。

他却像是没看到她的窘迫,视线扫过她穿着单薄针织衫的肩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天气转凉,出门记得多穿点。”

他的语气很平淡,甚至算不上关心,更像是一种陈述。

但结合那件他送的披肩,这话听在徐未晚耳里,就带上了别的意味。

(钟暮年OS:穿这么少,着凉了怎么办。)

“我不冷!”徐未晚梗着脖子反驳,为了增加说服力,还故意挺直了背脊。

钟暮年没说话,只是目光沉静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撒谎”。

这时,服务生端着两杯咖啡过来,是褚砚冰刚才点的。

褚砚冰接过,将其中一杯黑咖啡递给钟暮年。

钟暮年却没接,他的目光落在徐未晚那杯冰美式上,忽然开口,对服务生说:“麻烦给这位**换一杯热拿铁,多加奶。”

然后,他才接过褚砚冰手里的咖啡,对僵住的徐未晚说:“少喝冰的。”

他的动作和语气都极其自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已经照顾了她很久的熟稔。

徐未晚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凭什么替她做决定?!

俞浅言也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钟先生,晚晚喝什么好像不需要……”

她话没说完,钟暮年的目光淡淡扫过来,明明没什么情绪,却让俞浅言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那是一种久居上位的、不怒自威的气势。

“她生理期快到了,”钟暮年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徐未晚,语气平静地扔下第二颗炸弹,“喝冰的会疼。”

“……”

世界,彻底安静了。

徐未晚整个人像被雷劈中,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血液“嗡”地一声全部冲上头顶,脸颊、耳朵、脖子,瞬间红得滴血。

他……他连这个都知道?!

俞浅言也彻底傻眼了,张着嘴,看看钟暮年,又看看快要冒烟的徐未晚,大脑彻底宕机。

褚砚冰猛地转过头,肩膀剧烈抖动,显然已经笑疯了。

钟暮年却仿佛只是说了一句“今天天气不错”,他看着她爆红的脸颊和几乎要喷火的眼睛,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钟暮年OS:脸红的样子,更让人想欺负了。)

他适时地收敛,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也没有再多停留,只对褚砚冰说了句“走了”,便转身,迈着从容的步子离开。

褚砚冰赶紧跟上,临走前还回头对徐未晚挤了挤眼,用口型说:“未晚妹妹,保重!”

直到那辆黑色宾利消失在视线尽头,徐未晚还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晚晚……你、你还好吧?”俞浅言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

徐未晚猛地回过神,抓起桌上那杯刚刚被送来的、冒着热气的拿铁,狠狠地、重重地顿在桌子上,

滚烫的液体溅出几滴,烫红了她的手背,她却浑然不觉。

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从齿缝里挤出来,声音带着被侵犯隐私的极致愤怒和颤抖:

“钟、暮、年!你这个……你这个可怕的变态控制狂!”

她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他居然连我……连我那种日子都调查?!他到底想干什么?!在我身上装监控了吗?!”

俞浅言也被这信息震得外焦里嫩,讷讷道:“这……这确实有点……过于变态了……”

徐未晚气得眼圈都红了,一种无处遁形的恐惧和羞辱感包裹了她。

她拿起手机,颤抖着手指,找到那个黑色的头像,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那头传来他低沉平稳的嗓音。

“钟暮年!”徐未晚不管不顾地对着话筒吼道,声音带着哭腔,

“你凭什么调查我那么私密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你这是侵犯隐私!是变态!我讨厌你!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她吼完,不等对方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并且再次将这个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脱力一般,跌坐回椅子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是气的,也是怕的。

俞浅言赶紧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咱们不怕他……”

就在这时,徐未晚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她的心猛地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颤抖着手指点开。

短信内容很简单,只有一行字:

【不是调查,晚晚,你十六岁在维也纳弄丢手链那天,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蹲在路边哭的时候,是我帮你捡起来的,那条手链的搭扣,内侧刻着你的英文名“Wendy”。现在,相信我不是变态了吗?】

徐未晚盯着那行字,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逆流。

维也纳……白色连衣裙……蹲在路边哭……手链搭扣内侧的“Wendy”……

他当时……真的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