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终场哨响1.1冠军的桂冠,她的影子香槟塔折射着水晶吊灯璀璨的光芒,
将整个庆功宴现场映照得流光溢彩。周凛,新科网球大满贯得主,被簇拥在人群中央,
如同真正的太阳。他穿着量身定制的高定西装,手里随意摇晃着酒杯,
脸上是意气风发的笑容,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恭维、赞美和镜头贪婪的捕捉。“周天王,
恭喜恭喜!下一站就是金满贯了!”“凛神,刚才那记反手制胜分太绝了!”“阿凛,
赞助商那边非常满意,期待后续合作!”喧嚣、热浪、奉承,构成他世界的背景音。
他游刃有余,谈笑风生,享受这胜利的每一秒。而在宴会厅最不起眼的角落,
厚重的丝绒窗帘投下一片阴影,林舟安静地坐在那里。她身上是一条简单的米白色连衣裙,
与周围的珠光宝气格格不入。她微微蹙着眉,
地将一个冰袋敷在周凛搭在沙发扶手的右肘关节上——那是他经年累月训练比赛积下的旧伤,
每次大赛后都会酸痛肿胀。她的指尖因为长时间握着冰袋有些发红,动作轻柔而专注,
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周围鼎沸的人声仿佛与她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她的世界里,
只剩下他肘关节微微凸起的骨骼和皮肤下潜藏的疲惫。周凛正与一位重要的赞助商侃侃而谈,
手臂下意识地一动,冰袋滑落。林舟低呼一声,连忙想去接住。“啧,”周凛转过头,
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跟你说了没事,
别在这儿扫兴。”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又迅速切换回完美的社交模式,
笑着对赞助商举杯:“李总,您过奖了,运气好而已。”林舟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然后默默收回,捡起掉落的冰袋。指尖传来的寒意,比冰袋更刺骨。
她看着他被众人环绕的背影,那光芒如此耀眼,却也如此冰冷,将她彻底隔绝在外。
她就像一个无声的影子,存在于他光辉世界的边缘,随时可以被忽略,被推开。
1.2无人赴约的纪念日庆功宴的喧嚣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满室狼藉和冰冷的空气。
林舟独自回到他们位于顶层公寓的家。说是家,其实更像是周凛的一个高级行宫,
陈列着无数奖杯和荣誉,却少了几分烟火气。与外面的冷清不同,
餐厅里点缀着温暖的烛光(尽管现在已熄灭),餐桌上铺着精致的桌布,
中央摆放着一个小巧精致的蛋糕,上面用奶油写着“三周年快乐”。
旁边是早已冷透的、周凛最爱吃的几道菜。她坐在桌前,看着手机屏幕。
晚上9:00:【我等你回来切蛋糕。】晚上11:30:【庆功宴结束了吗?
】凌晨1:00:【还在应酬?】凌晨3:00……没有消息。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窗外的城市从灯火通明到泛起熹微的晨光。蜡烛燃尽了,凝固的蜡泪像她此刻的心情。
蛋糕上的奶油花纹有些塌陷,失去了最初的光泽。她记得一年前的纪念日,他在国外比赛,
特意打了越洋视频,背景是异国的夜空,他对她说:“明年,明年我一定陪你过。”她信了。
可现在,天亮了。她等了一夜,没有一句解释,一个问候。手机屏幕暗下去,
映出她苍白而疲惫的脸。眼眶干涩,连流泪的力气都没有了。一种深沉的、彻骨的失望,
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的心脏,缓缓收紧。原来,不是不记得,只是不在意。在他的排序里,
任何事、任何人,都远比她和这个日子重要。1.3天亮后的“惊喜”上午十点,
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和踉跄的脚步声。林舟抬起头。周凛回来了,但不是一个人。
一个穿着时髦、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孩搀扶着他,他大半边身子都靠在那女孩身上,满身酒气,
领带歪斜,眼神迷离。“舟舟姐是吧?”那女孩看到林舟,
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得意和挑衅的笑容,“凛神昨晚喝多了,我们几个粉丝不放心,
我就顺路送他回来了。他可真厉害,喝了那么多还一直念叨着要拿全满贯呢!
”周凛含糊地应了一声,挣脱那女孩的搀扶,脚步虚浮地走向沙发,重重地瘫坐进去,
揉着发痛的太阳穴。他甚至没看一眼餐厅里那显眼的蛋糕和冷掉的菜肴。
林舟平静地看着这一幕,内心奇异地没有任何波澜。没有愤怒,没有嫉妒,
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她站起身,走到客厅。那女孩似乎还想说什么,林舟却先开了口,
声音没有一丝起伏:“谢谢你送他回来,你可以走了。”女孩撇撇嘴,似乎有些无趣,
又略带得意地看了周凛一眼,这才转身离开。公寓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空气中弥漫着酒气和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林舟走到周凛面前,
看着他因为宿醉而显得格外憔悴的脸,缓缓地,清晰地说道:“周凛,我们分手吧。
”周凛揉着额角的手顿住了,他抬起头,醉眼朦胧地看向她,仿佛没听清:“……什么?
”1.4“别闹,我累了”“我说,我们分手。”林舟重复了一遍,语气依旧平静,
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周凛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脸上浮现出浓重的不耐和烦躁。
宿醉带来的头痛让他情绪糟糕透顶,而林舟的话在他听来,无异于一种不合时宜的胡闹。
“林舟!”他加重了语气,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愠怒,“我昨天刚打完决赛,晚上应酬到天亮,
现在很累,头很痛!你能不能别在这种时候闹脾气?”他撑着沙发扶手想站起来,
却又因无力而坐了回去,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敷衍:“有什么话,等我睡醒了再说。
下周还有表演赛要准备,我没工夫陪你吵。”“闹脾气?”林舟轻轻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像冰刃划过,“周凛,你觉得我是在闹脾气?”她看着他,
目光像是要穿透他疲惫的表象,直视那个曾经让她飞蛾扑火,如今却让她心如死灰的灵魂。
周凛已经被不耐的情绪完全掌控,他挥挥手,像驱赶一只烦人的蚊蝇:“行了行了,
我知道这段时间忽略你了。等我打完表演赛,带你去度假,总行了吧?现在别烦我。”说完,
他不再看她,挣扎着从沙发上站起来,踉踉跄跄地朝着卧室走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巨大的关门声在空旷的公寓里回荡,也像一记重锤,
彻底砸碎了林舟心中最后一丝微弱的、不切实际的幻想。1.5蒸发卧室里,
几乎是头沾到枕头的瞬间,周凛就陷入了沉睡。酒精和极度的疲惫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将林舟那句“分手”和所有异常的情绪,都简单地归咎于女人的“作”和“闹”。
他潜意识里坚信,无论发生什么,林舟永远会在那里,等他醒来,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他不知道睡了多久,最后是被窗外刺眼的夕阳和喉咙火烧火燎的干渴催醒的。
“舟舟……倒杯水……”他闭着眼,习惯性地含糊喊道。没有回应。公寓里安静得可怕,
一种近乎真空的死寂。周凛不耐烦地睁开眼,撑着酸痛的身体坐起来,又叫了一声:“林舟!
水!”依旧只有沉默。一种莫名的心慌骤然攫住了他。他猛地起身,拉开卧室门。
客厅里一切如常,甚至那个冷掉的蛋糕和菜肴还摆在餐桌上,像是在无声地嘲讽着他。
但一种强烈的、不对劲的感觉扑面而来。太干净了。他环顾四周,瞳孔骤然收缩。
玄关鞋柜里,她常穿的几双平底鞋不见了。卫生间洗手台上,她的牙刷、毛巾、护肤品,
所有痕迹都消失了。客厅书架上,她常翻的那些医学书籍和杂志不见了踪影。
他像是疯了一样冲进衣帽间,属于她的那一半,空空如也。衣柜里悬挂着的,
全是他一个人的衣物。他颤抖着手掏出手机,拨打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对不起,
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冰冷的、机械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周凛僵在原地,
手机从掌心滑落,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茫然地环顾着这个巨大而豪华,
此刻却显得无比空旷冰冷的公寓。奖杯还在闪光,荣誉依旧满墙。可是,
那个总是安静地陪在他身边,为他处理伤病,等他回家,
把他当成全世界的人……蒸发了一样。不见了。世界,从未如此刻这般安静,
也从未如此刻这般,空荡得令人窒息。
第二章荣耀废墟2.1失控的王冠镁光灯闪烁的中心,不再是荣耀的加冕,
而是公开的处刑。距离那场荒唐的庆功宴和林舟的消失,仅仅过去了两周。
周凛站在他曾经征服过无数次的硬地球场上,却感觉脚下的地面前所未有的陌生和松软。
观众的欢呼声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遥远,敲打在他的鼓膜上,
只带来一阵阵烦闷的嗡鸣。表演赛,顾名思义,是回馈球迷、展示风采的秀场。以往的周凛,
在这种场合游刃有余,如同优雅的猎豹,轻松写意间便能赢得满堂彩。但今天,
他是一头困兽。“OUT!(出界)”裁判的声音冰冷地响起。又是一记离谱的反手失误。
黄色的网球如同脱缰的野马,远远飞出了边线,砸在广告牌上,发出沉闷的“砰”的一声。
观众席上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夹杂着零星的叹息和不解。周凛喘着粗气,
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在蓝色的场地上洇开深色的斑点。
他死死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那里本该有熟悉的球拍触感,此刻却只有黏腻的汗水。
他的视线无法聚焦,眼前晃动的,是空荡的公寓,是冷掉的蛋糕,
是林舟最后那平静到绝望的眼神。“周凛!专注!”场边,教练马克忍不住低吼,
额头上青筋暴起。专注?他怎么专注?他的整个世界都因为那个人的离开而失去了轴心,
正在疯狂地、不受控制地旋转、崩塌。对手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小将,
此刻却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眼神锐利,步步紧逼。又一记快速的发球袭来。
周凛本能地移动,脚步却像是灌了铅,沉重而迟滞。挥拍的动作变形,球狠狠地撞在拍框上,
飞向空中。“DoubleFault!(双发失误)”他送掉了关键的一局。“啊——!
”周凛突然爆发出一声低吼,猛地将手中的球拍砸向地面。
昂贵的碳纤维球拍与硬地猛烈撞击,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全场哗然。
记者区的快门声瞬间响成一片,像密集的冰雹,要将他彻底击穿。
镜头贪婪地捕捉着他失控的表情——扭曲的、愤怒的、以及深藏其下的,
一丝茫然无措的痛苦。“比赛结束!胜者,来自德国的卡恩!”爆冷。首轮出局。
标题党们已经想好了明天的头条——《天王陨落?周凛赛场失控,爆冷惨败!》《一蹶不振,
凛神光环消失殆尽!》周凛没有去看网对面那个正在欢呼的、年轻的胜利者。他低着头,
汗水浸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径直走回球员休息区,将毛巾粗暴地盖在头上,
隔绝了所有探究的、同情的、或是幸灾乐祸的目光。王冠,在他最得意的地方,碎裂了一地。
2.2无人接听的深渊球员通道,冰冷,狭长,像一条通往地狱的捷径。
脱离了观众的视线,周凛最后一丝强撑的镇定也土崩瓦解。
他几乎是踉跄着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颤抖着手从背包里掏出手机。屏幕解锁,映入眼帘的,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通讯录界面,“舟舟”两个字刺得他眼睛生疼。他按下拨号键,
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嘟……嘟……”漫长的等待音,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在他的心上。
他屏住呼吸,内心交织着卑微的期盼和巨大的恐惧。“对不起,
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冰冷的、机械的女声再次响起。
“接电话……求你……接电话……”他对着手机,声音沙哑地哀求,像个走投无路的赌徒。
他不死心,再次重拨。“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又一次。“接啊!
林舟!你接电话!”他的情绪骤然失控,对着手机低吼起来,额角青筋凸起,
引得路过的工作人员纷纷侧目。“对不起……”“操!”他猛地扬起手,
几乎要将手机砸向墙壁,但在最后一刻,那股力量却颓然消散。他不能砸,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联系到她的,渺茫的希望。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手机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屏幕依旧亮着,
显示着那数十个刺眼的红色未接来电。有记者偷偷将长焦镜头对准了这个角落,
拍下了这足以轰动整个体育版面的画面——昔日意气风发的网球天王,
此刻像个迷路的孩子般,蜷缩在阴影里,背影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绝望和狼狈。
他从愤怒的咆哮,到语无伦次的哀求,最终,只剩下喉咙里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哽咽。
“回来……你回来好不好……我知道错了……”可惜,无人回应。他坠入了无人接听的深渊,
四下漆黑,唯有回声。
2.3“她不要我了”他被经纪人团队几乎是“押送”着回到了下榻的酒店套房。
马克屏退了所有人,偌大的套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阿凛,你到底怎么回事?!
”马克又急又气,将一沓报纸摔在桌上,上面全是他赛场失控和通道崩溃的照片,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赞助商已经在打电话询问了!你的形象!你的职业生涯!
”周凛瘫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灯,对马克的咆哮充耳不闻。
他的世界是静音的,只有林舟离开时关门的那声回响。马克见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就是一个女人吗?至于吗?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什么样的找不到?
等你这阵子低潮期过了……”“哥。”周凛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缕烟,打断了他。
马克一愣。“哥”这个称呼,周凛已经很多年没叫过了。只有在他们最初相识,
周凛还是个愣头青,依赖他、信任他的时候,才会这么叫他。周凛缓缓转过头,看向马克,
那双曾经闪烁着自信和锋芒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片赤红的、支离破碎的荒芜。他张了张嘴,
喉咙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才从齿缝间挤出那句盘旋在他脑海里无数遍的话:“她不要我了。”话音落下的瞬间,
一直强撑着的堤坝彻底崩溃。眼泪毫无征兆地涌出,顺着他憔悴的脸颊滚落。
他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任由泪水肆意流淌,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马克所有准备好的说教和责备,全都卡在了喉咙里。他看着周凛,这个他一手带起来,
见证过他无数辉煌与挫折的天才,此刻流露出的,是他从未见过的、彻底的脆弱和绝望。
马克沉默了。他意识到,这或许真的不是一次简单的“闹脾气”,
也不是能用任何世俗价值衡量和解决的“问题”。他失去了林舟。
那个被他视为理所当然、从未好好珍惜的“月亮”。他的世界,因此而停止了转动。
2.4崭新的她与此同时,千里之外。南方的这座大学城,沐浴在秋日午后温暖的阳光里,
空气清新,节奏舒缓。林舟抱着几本厚重的专业书,走在布满梧桐树影的校园小径上。
她穿着简单的牛仔裤、针织衫,头发利落地扎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颈部线条。
她的脸上没有了在周凛身边时那种小心翼翼的隐忍和疲惫,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专注的光彩。图书馆靠窗的位置,阳光洒在书页上。
她正在查阅一篇关于运动损伤最新康复技术的英文文献,偶尔用笔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林师妹,这个问题你怎么看?”旁边的博士师兄,
一位戴着眼镜、气质温和的男生,将一篇论文推到她面前,指着其中一段复杂的數據。
林舟放下笔,仔细看了看,随即清晰而有条理地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引经据典,逻辑分明。
师兄听着,眼中流露出欣赏的神色。“厉害,你这个角度我们都没考虑到。
”师兄由衷地赞叹,“晚上系里有个学术沙龙,一起来吧?
听说李教授会分享他最新的研究成果。”“好啊。”林舟微笑着点头,眼神明亮。
她开始融入新的圈子,接触前沿的知识,为自己未来的学术道路铺路。休息间隙,
师兄随口闲聊:“对了,林师妹,我看你资料,你之前好像是在B市?那边网球氛围挺浓的,
你关注网球吗?听说那个很有名的球星周凛,最近状态奇差,
还闹出不少新闻……”林舟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目光平静地望向窗外摇曳的树影,
语气淡然,听不出任何情绪:“不关注了。”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过去的荣耀、混乱、痛苦,似乎都随着这句话,被彻底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她在这里,
是林舟,是即将拿到博士学位的青年学者,是她自己人生的主角,而非任何人的附庸。
2.5第一次碰壁周凛还是知道了。通过一个与马克相熟、又知晓内情的朋友,
辗转拿到了林舟所在大学和她可能出现的教学楼信息。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订了最早一班的机票。他顾不得什么形象管理,胡子几天没刮,眼下是浓重的乌青,
穿着一身皱巴巴的休闲服,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出现在那座充满青春活力的校园里,
显得格格不入。根据信息,他等在了第三教学楼门口,林舟下课的必经之路。秋风吹过,
带着凉意,他却只觉得手心全是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
混合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期盼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下课铃响了,学生们鱼贯而出。然后,
他看到了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抱着书,正微微侧头和身旁的同学说着什么,
唇角带着一丝浅淡而真实的笑容。阳光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她看起来……那么好。平静,充实,散发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独立自信的美。那一刻,
周凛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席卷而来。他猛地冲了过去,
挡在了她的面前。“舟舟……”他开口,声音因为紧张和干渴而异常沙哑破碎。
林舟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她看着突然出现的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快的惊讶,
随即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她身旁的同学疑惑地看着他们。
“我们谈谈,好不好?”周凛几乎是哀求着,伸手想去拉她的手臂,“我知道错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林舟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她的目光在他憔悴狼狈的脸上停留了两秒,没有任何动容,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清明。
“周凛,”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像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你的世界,
不缺我一个观众。”说完,她不再看他,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绕开他,
径直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步伐稳定,没有一丝留恋。周凛僵在原地,
伸出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像个可笑的雕塑。她的话语,比秋日的寒风更刺骨,
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血液和希望。他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消失在梧桐大道的尽头,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他弄丢的,究竟是什么。而想要找回,或许需要跨越的,
远不止这千里之遥。第三章火葬场序章3.1沉默的观察者回到B市的公寓,
巨大的空寂几乎要将周凛吞噬。赛场上的溃败和校园里的碰壁,像两盆冰水,
浇熄了他最初那些冲动、愤怒和不顾一切的纠缠。一种更深沉、更无力的绝望感攫住了他。
他不再疯狂地拨打那个永远是“空号”的电话,也不再试图去她的城市围追堵截。
他把自己关在训练基地和公寓两点一线之间,除了必要的体能维持训练,
大部分时间都对着手机发呆。直到有一天,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注册了一个新的社交账号,头像是一片空白的灰色。他用这个号,
搜索并关注了林舟唯一一个对外公开的、用于学术交流的社交平台。她的动态很少,
更新也不频繁。偶尔会转发一些前沿的康复医学论文,
或者分享几张校园里风景的照片——金黄的银杏叶,被夕阳染红的教学楼,
图书馆一角安静阅读的剪影。没有**,没有情绪宣泄,没有提及任何私人生活。
但周凛却像解读密码一样,逐字逐句地研读着她发布的每一条信息。
他从她转发的那篇关于《长期运动损伤后心理干预的重要性》的论文摘要里,
猜测她是否想起了他的旧伤;从她分享的那张堆满书籍和草稿纸的书桌照片里,
推断她最近学业压力很大;从她偶尔点赞的一条关于“高效笔记法”的博文里,
默默记下那个笔记法的名字。他不再是那个只关心自己比赛和状态的周凛。
他开始笨拙地、试图通过这些零星的碎片,去拼凑一个他从未真正了解过的林舟的世界。
有一次,她发了一条动态,
只有一句话:“需要那篇1992年出版的《运动医学期刊》的原文,
图书馆和几个线上数据库都找不到,头疼。”下面有零星的评论,大多是同学表示爱莫能助。
周凛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几乎是立刻退出了社交软件,翻遍了通讯录,
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关系网——体育圈的朋友、合作的赞助商、甚至一些学术界有交集的人。
他描述不清那本期刊的具体信息,只能笨拙地重复着林舟动态里的那几个关键词。两天后,
一份昂贵的、从海外某大学图书馆传真过来的珍贵文献复印件,
被匿名寄到了林舟所在的实验室,寄件人信息一片空白。林舟收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