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锈色楼道的初遇搬进这栋楼的第三个月,我才真正领略到“老”字的沉重。
墙皮像患了严重的皮肤病,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里面灰黄的水泥,
仿佛是岁月侵蚀后的残骸;楼梯扶手裹着一层黏腻的包浆,
摸上去就像握住了一只浸满冷汗的手,让人心里直发毛;而那声控灯,
从搬来的那天起就没亮过,物业的老王每次都拍着胸脯保证“下周就修”,
可这“下周”却像被拉长的橡皮筋,一晃拖了快两个月,楼道始终沉浸在一片浓稠的黑暗中,
连月光都只能艰难地从楼梯转角那被广告牌挡住大半的窗户挤进来,
在地上投下几道歪歪扭扭、形如枯骨的影子。我叫林墨,一个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自由插画师,
说是自由,实则是“接不到活儿就得饿肚子”的无奈写照。选择这个地方,
纯粹是被它低廉的价格所吸引——市中心老城区,一室一厅每月只要八百块,
除了隔音差到能清晰分辨对门打喷嚏的尾音,似乎再难找出第二个缺点。然而,
直到对门搬来那个穿黑风衣的男人,这看似平静的生活,开始泛起令人不安的涟漪。
他搬来那天是周三,我刚赶完一个儿童绘本的稿子,正趴在桌上补觉,
一阵沉闷的“咚、咚”声硬生生将我从睡梦中拽了出来。那声音并非重物落地的干脆脆响,
而是带着一种钝感,仿佛有人用锤子一下下砸在厚实的棉花上,沉闷且压抑。
声音的源头是对门那间空了快半年的屋子。我揉着惺忪的睡眼,拉开窗帘,
从窗户缝里偷偷往外窥视——楼道太过狭窄,我的视线有限,只能捕捉到一个模糊的背影。
男人身材高大,背却有些微驼,正费力地弯腰扛着一个半人高的木箱子,
箱子的边缘包裹着铁皮,每次落地都发出沉闷的声响,犹如闷雷在胸腔滚动,
震得人心慌意乱。他停下脚步,稍作喘息,转身的瞬间恰好对着我的窗户。
我像只受惊的兔子,迅速缩回脑袋,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并非因为别的,
而是他脸上的表情太过怪异。那根本不能称之为表情,
更像是一张被随意揉皱又强行展平的纸,眼神空洞得如同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雾霭,
扫过我的窗户时,冷漠得如同在审视一块毫无价值的墙皮。当天下午,我出门扔垃圾,
在楼道里与他迎面撞见。他刚锁好门,手中紧紧攥着一串钥匙,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仿佛要将那串钥匙捏碎。“新搬来的?”我没话找话,实则内心充满好奇,
想借此机会仔细瞧瞧他的模样。他看上去比我想象中年轻,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
但眼角的皱纹却如刀刻般深邃,笑起来时,纹路会朝着太阳穴方向牵扯,
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嗯。”他只是简短地应了一声,声音犹如被砂纸反复打磨过,
粗糙而沙哑,“叫我老陈就行。”我不经意间留意到,他右手戴着一只黑色皮手套,
左手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工具袋,拉链并未拉严,露出半截生锈的扳手。“这楼隔音不咋地,
以后要是有啥动静,还得多担待着点。”他冷不丁地说道,目光在我脸上短暂停留,
那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让我心里直发毛。我赶忙点点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匆匆下楼去了。夜晚,我坐在桌前画图,却总感觉背后有一股凉意直往上窜。
那间空了半年的屋子,突然住进一个如此神秘沉默的男人,就像一块冰被投入温暖的水中,
瞬间搅乱了整栋楼原本平静的氛围。我百无聊赖地点开租房软件,手指在屏幕上划动了许久,
然而不是租金贵得离谱,就是房源远在郊区,通勤极为不便。无奈之下,我只得叹了口气,
关掉手机——算了,先凑合着住吧,至少目前,房门还能给我一种相对的安全感。
第二章:午夜惊魂的敲击三天后的凌晨三点,我正沉浸在梦乡之中,
一阵怪异的声音如同一把锐利的钩子,硬生生将我从睡梦中勾了出来。
那绝非水管滴水单调的滴答声,也不是老鼠啃咬东西时发出的细碎窸窣声,
而是一种有着精准节奏、透着执拗的敲击声。
哒、哒、哒……每一下之间的间隔均匀得如同秒表的跳动,
恰似有人正用指甲一下一下刮擦着防盗门的猫眼,那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
直直钻进我的耳朵,令我的心脏瞬间狂跳不止。我猛地从床上坐起,卧室里漆黑一片,
仅有窗帘缝隙间漏进来的一缕月光,在地板上勾勒出一道细长而诡异的影子。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我慌乱地伸手摸索,
终于握住了床头柜上的美工刀——上周在小区门口,我遭遇了抢劫,对方挥舞着刀子扑向我,
慌乱之中,我下意识地攥紧这把平日里用来拆快递的美工刀奋力挥舞,
虽说最终并未伤到对方,但好歹保住了刚取出来的稿费。自那以后,
这把美工刀便成了我自我保护的护身符,时刻放在伸手可及之处。敲击声戛然而止。
我赤着脚,轻轻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寒意瞬间顺着脚底蔓延至全身。我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
手指刚刚触碰到那冰冷的门板,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敲击声再度响起。哒、哒、哒……这一次,
声音似乎更加贴近,仿佛就紧贴着猫眼在敲击。我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内心的恐惧,
缓缓弯下腰,将右眼凑近猫眼。透过猫眼,楼道里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声控灯早已损坏,楼梯转角的窗户又被广告牌遮挡了大半,
仅有一丝惨淡的月光艰难地挤进来,勉强照亮对面的那扇门。那扇门,
我已经看了足足三个月,门上始终贴着一张泛黄的“招租”启事,启事的边角已然卷起,
恰似一只垂死挣扎的蝴蝶,在这黑暗中显得格外凄凉。视野里空无一人。
或许是我产生了幻觉?最近为了赶稿,我没日没夜地熬着,精神高度紧张,
出现幻听也并非没有可能。我直起身子,这才发觉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衣衫紧紧贴在背上,
凉飕飕的。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时,
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见对面门口——一个黑影正背对着我,
静静地伫立在那扇空了半年的门前。他正在敲门。同样的节奏,
哒、哒、哒……他的手指有规律地叩击在门板上,声音在寂静得近乎死寂的楼道里回荡,
清晰而又诡异,精准无误地钻进我的耳朵,令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我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那黑影身材高大,背微微驼着,
身上穿着一件深色的衣服,从身形上看,与那天搬来的老陈毫无二致。
可他敲的分明是对门那间根本无人居住的屋子啊!他敲了三下,骤然停住。紧接着,
他缓缓转过身来。我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借着那微弱得如同鬼火般的月光,我看清了他脸上的东西——那是一个纸糊的面具,
颜色是廉价的艳红色,上面画着一张咧到耳根的笑脸,眼睛的位置被挖出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正对着我,仿佛在死死地盯着我,透着说不出的阴森与诡异。他并没有看向我这边,
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宛如一尊僵硬的雕塑。几秒钟后,他再次缓缓抬起手,
继续敲击对面的门。哒、哒、哒……我惊恐地向后猛地一退,后背重重地撞到身后的鞋柜,
“哐当”一声巨响,鞋盒如同受惊的小动物,纷纷掉落一地。与此同时,
门外的敲击声也戛然而止。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我惊恐地捂住嘴巴,
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大约过了半分钟,
楼道里终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那声音渐行渐远,直至彻底消失。我这才如释重负,
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全身止不住地颤抖,仿佛刚从一场可怕的噩梦中惊醒。
第三章:清晨的疑问与发现第二天一早,我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
敲响了物业办公室的门。老王正趴在桌上打盹,口水已经浸湿了报纸的一角,
在上面留下了一大块深色的印记。“王哥,醒醒。”我轻轻推了推他。他猛地惊醒,
睡眼惺忪地擦了擦嘴角,嘟囔道:“咋了小林?”“昨晚楼道里有人敲门,敲了好久,
吵得我根本没法睡。您这儿有监控吗?我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但颤抖的语调还是泄露了内心的不安。
老王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指了指电脑,“这楼就楼道口和三楼装了监控,你住四楼,
刚好能拍到你门口和对门。”说着,他点开了监控录像。屏幕上,四楼的楼道空荡荡的,
一片死寂。时间从凌晨两点五十开始,一直到三点半,画面里只有两扇紧闭的门,
没有任何异常动静,甚至连一只老鼠都没有出现。“你瞧瞧,啥都没有吧。”老王指着屏幕,
满不在乎地说,“估计就是水管子响,老楼都这样,一到晚上,水管热胀冷缩,
就会发出像敲墙一样的声音,别自己吓自己了。”我死死地盯着屏幕,
心中的不安非但没有丝毫减轻,反而愈发强烈。那声音如此真实清晰,
怎么可能仅仅是水管的问题?“王哥,对门新搬来的那个老陈,您了解他吗?
”老王挠了挠头,思索片刻后说道:“上个月来登记的,说是搞装修的,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咋突然问起他了?”“没……没什么。”我不敢再多说,
生怕引起老王的怀疑。走出物业办公室,正巧撞见老陈从楼梯上下来。他穿着一件灰色夹克,
手里拎着一个黑色垃圾袋,袋子鼓鼓囊囊的,边角处渗出一些暗红色的液体,
在地上留下了一小片深色的污渍。“早啊。”他面无表情地跟我打了个招呼,
眼神冷冷地扫过我的脸,“看你脸色不太好,没睡好?”“嗯,有点失眠。
”我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却又不由自主地注意到他没戴手套的右手,
指尖有一块深色的印记,那颜色恰似干涸的血迹,无论怎么清洗,都仿佛深深烙印在皮肤上。
“这楼晚上确实有点吵。”他突然冒出一句,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但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反而透着一股寒意,“我也没睡踏实。”说完,他拎着垃圾袋,
不紧不慢地朝楼下走去。我望着他的背影,心中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恐惧。
那个垃圾袋的形状实在太过怪异,鼓鼓的部分呈现出长条状,两头尖,中间粗,
看上去……竟像是裹着一个人!这个念头刚一闪过,我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使劲摇了摇头,
试图将这荒谬可怕的想法甩出脑海——这怎么可能呢?一定是我昨晚被吓得胡思乱想了。
第四章:失踪的红裙女子那天下午,我去楼下的便利店买咖啡。刚走进店里,
就听到老板娘正和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交谈。“……都失踪快半个月了,电话一直关机,
家里也不见人,她妈都快急疯了,天天来我这儿打听消息。”老板娘满脸焦虑,
声音中透着担忧。警察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已经调阅了监控,
她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画面里,就是在你们小区门口。”我心中一动,
走上前去问道:“谁失踪了?”老板娘看了我一眼,
说道:“就是住在咱们小区三单元的李姐啊,她开了家服装店,你肯定见过的。
”我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身影。李姐四十多岁,总是穿着红色的连衣裙,性格开朗热情,
每次碰面都会笑着跟我打招呼。她的服装店就在小区对面,
门口总是挂满了各式各样花花绿绿的中老年女装。“她最后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
”警察追问道。老板娘回忆了一下,说:“大概两周前吧,那天她还来我这儿买了瓶酱油,
还说晚上要包饺子呢。”警察一边在本子上记录着,一边继续询问着细节。我站在一旁,
看着警察的侧脸,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老陈搬来的时间,不正好是两周前吗?
回到家后,我立刻拉上所有窗帘,将屋子弄得昏暗如傍晚。我打开电脑,
在搜索引擎里输入“本市近期失踪人口”,第一条搜索结果便是李姐的信息:李梅,45岁,
于两周前晚8点后失踪,最后出现地点为XX小区门口。页面下方还附着一张照片,
照片中的她穿着那件标志性的红色连衣裙,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我盯着照片,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老陈搬来的那天,恰好是李梅失踪的日子。
他搬来那天扛着的那个半人高的木箱子,尺寸似乎刚好能装下一个蜷缩的成年人。
还有他指尖那洗不掉的深色污渍,以及那个形状怪异的垃圾袋……难道这一切仅仅是巧合?
晚上,我把屋里所有的灯都打开,灯光亮得刺眼,但我的内心依然充满恐惧。
我手里紧紧攥着美工刀,坐在沙发上,眼睛死死盯着门口,不敢有丝毫松懈,更不敢入睡。
凌晨三点的钟声准时敲响,那熟悉而又令人胆寒的敲击声再次响起。哒、哒、哒……这一次,
我没有像之前那样凑近猫眼去查看。我只是紧紧地盯着门板,听着那有节奏的敲击声,
每一下都仿佛重重地敲在我的心上。那声音仿佛是倒计时的钟声,每响一下,
我的恐惧便增加一分。不知过了多久,敲击声突然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紧接着,
我听到对面传来“吱呀”一声,那是门被缓缓打开的声音。然后是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轻得如同幽灵在飘荡,像是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正慢慢地从对面门口朝我的门口靠近。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门外有人正静静地站着,甚至能听到那极其微弱的呼吸声,
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那股无形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烈,
仿佛门板下一秒就会被冲破。过了几秒,门外传来老陈那沙哑的声音,
声音像是贴着门缝挤进来的:“你看,我说过吧,晚上有点吵。”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握着美工刀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也咬得咯咯作响。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重物狠狠砸落在地。紧接着,
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老王大声的呼喊。我愣了几秒钟,才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
我赶紧冲向门口,打开门。楼道里一片混乱。老王带着两个保安,
正竭尽全力地死死按住老陈。老陈在地上疯狂地挣扎着,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声,
如同一只被激怒的野兽。他的黑色夹克已经被扯破,露出里面沾满污渍的衬衫。
地上躺着那个黑色垃圾袋,袋子已经裂开,从里面滚出的并非我想象中的“人”,
而是一卷厚厚的地毯,地毯的纤维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月光的映照下,
泛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光芒。“快!赶紧报警!”老王冲着保安大声吼道,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我站在门口,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