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骸第一章匿名信与铁锈厂午夜十二点的钟声，从市立钟楼的方向传来，

沉闷地穿透滨海市的浓雾。李砚的警车停在城郊废弃炼钢厂的锈迹斑斑的铁门外，

车灯劈开浓稠的黑暗，照亮了门楣上剥落的红漆——“东风炼钢厂”，

五个字早已被岁月和雨水侵蚀得残缺不全，只剩半块“东”字和模糊的“钢”字轮廓，

在夜色中像一张咧开的黑嘴。他刚结束一场长达六小时的蹲守，眼皮沉重得像挂了铅，

口袋里的手机还残留着咖啡的温热。就在十分钟前，一条匿名短信突兀地跳出来，没有号码，

没有署名，只有一行简洁到诡异的文字：“东风炼钢厂，三号车间，真相在午夜。

”起初他以为是恶作剧。滨海市的治安不算差，但恶意骚扰警察的案例也偶有发生。

可短信末尾附带的一张照片，让他瞬间清醒——照片是俯拍视角，

背景是熟悉的炼钢厂三号车间穹顶，地面上用白色粉笔圈出一个人形轮廓，

轮廓旁放着一把斧刃带缺口的斧头，像素不高，却能清晰看到斧柄上缠绕的蓝白相间的布条。

李砚摸出腰间的配枪，检查了保险，推开车门。冷风裹挟着铁锈和海水的咸腥味扑面而来，

让他打了个寒颤。炼钢厂早已废弃二十年，自从上世纪末的环保政策出台，

这里就成了城市边缘的遗忘之地，只有流浪猫狗和偶尔来探险的年轻人会涉足。

地面铺满碎石和枯黄的杂草，每走一步都能听到碎石摩擦的“咯吱”声，

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铁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发出“吱呀”的哀嚎，

像是沉睡多年的巨兽被惊醒。李砚打开手电筒，光柱在黑暗中扫过，

照亮了布满灰尘的传送带、锈蚀的炼钢炉、堆积如山的废料钢锭，

所有物体都在夜色中扭曲成狰狞的形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

混合着铁锈、机油、腐烂的杂草，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三号车间在工厂的最深处。李砚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

手电筒的光柱时而被横梁挡住，在地面投下晃动的阴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

他放慢脚步，指尖紧扣扳机，多年的刑侦经验让他对危险有着本能的警觉。

当他走到三号车间门口时，血腥味突然变得浓烈起来，不再是若有若无的飘散，

而是像实质般扑面而来，带着温热的黏腻感。李砚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车间内部比外面更显空旷，巨大的穹顶很高，上面布满了破洞，月光透过破洞洒下来，

形成一道道银色的光柱，照亮了地面上的景象。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地面上没有粉笔轮廓，

只有一具蜷缩的尸体。尸体穿着深蓝色的工装，衣角沾着油污，显然是工厂曾经的工人打扮。

但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尸体的脖颈处空空如也，断裂的截面参差不齐，

暗红色的血液浸透了身下的水泥地，凝结成黏稠的血块。而在尸体旁边，静静躺着一把斧头。

斧刃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还有一些细碎的组织，斧柄上果然缠绕着蓝白相间的布条，

和短信照片里的一模一样。李砚用手电筒仔细照了照，

发现斧刃的缺口处还卡着几根灰白色的毛发。他没有立刻靠近，而是先在车间里巡视了一圈。

车间很大，除了尸体和斧头，没有任何其他痕迹——没有脚印，没有指纹，没有挣扎的迹象，

甚至连灰尘都没有被明显扰动过，仿佛这具无头尸体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的。“奇怪。

”李砚喃喃自语。废弃工厂的地面布满灰尘，正常情况下，凶手作案后不可能不留下脚印，

除非……凶手刻意清理过现场，或者，凶手根本不是“走”进来的。他掏出手机，

拨通了局里的电话：“喂，老赵，我在东风炼钢厂三号车间，发现一具无头尸体，

立刻派人过来，带上法医和技术科的人，注意保护现场。”挂了电话，

李砚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具尸体。他注意到尸体的工装口袋鼓鼓囊囊的，

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开口袋，里面掉出一张磨损严重的工作证。

工作证上的照片已经模糊不清，姓名栏写着“张伟”，职务是“炼钢工”，

入职日期是1998年，离职日期一栏空白。李砚记得，东风炼钢厂是2003年倒闭的，

也就是说，张伟很可能是工厂倒闭前的最后一批工人。可一个失踪了近二十年的工人，

为什么会突然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废弃的工厂里？他又仔细检查了尸体的其他部位。

工装的袖口有一个不起眼的补丁，补丁的针脚很特别，

是左撇子的缝法；尸体的左手食指和中指有厚厚的老茧，

那是长期握炼钢钳留下的痕迹；右腿膝盖处有一道陈旧的疤痕，像是被高温烫伤过。

这些特征都符合炼钢工的身份，但尸体的皮肤状态却让李砚感到困惑。正常情况下，

人体死亡后，皮肤会逐渐失去弹性，变得僵硬、蜡黄。可这具尸体的皮肤虽然冰冷，

却没有出现明显的僵硬和腐败迹象，反而带着一种诡异的光泽，仿佛死亡时间并不长。

“难道是刚死亡不久？”李砚皱起眉头。如果张伟是刚死亡的，那他这二十年里一直在哪里？

如果他早就死了，尸体为什么能保存得如此完好？就在这时，技术科的人和法医赶到了。

为首的老赵是李砚的老搭档，看到现场的景象也吃了一惊：“老李，这情况有点邪门啊。

”“确实邪门。”李砚点点头，“尸体无头，现场没有任何痕迹，只有一把斧头。还有，

你看尸体的皮肤状态，不像是死亡很久的样子。”法医蹲下身，戴上手套，

仔细检查着尸体：“初步判断，死亡时间不超过十二小时。致命伤是颈部的锐器砍击，

斧头的尺寸和刃口形状与伤口吻合，应该就是凶器。但……”法医顿了顿，

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尸体的骨骼密度和肌肉组织状态很奇怪，

像是……像是被某种技术处理过，细胞的衰老速度异常缓慢。”“技术处理？”李砚挑眉，

“什么意思？”“暂时还不确定。”法医摇摇头，“需要带回实验室做进一步的检测。另外，

颈部的伤口边缘有明显的高温灼烧痕迹，像是被砍断后又经过了高温处理，

这和普通的凶杀案不太一样。”技术科的人已经开始在现场取证，他们用紫外线灯照射地面，

用毛刷清扫灰尘，可忙活了半天，却一无所获。“李队，现场太干净了，除了尸体和斧头，

没有任何脚印、指纹或者毛发，连挣扎的痕迹都没有。”技术科的小张擦了擦额头的汗，

“就好像凶手作案后，用某种方式把所有痕迹都消除了。”李砚走到斧头旁边，

蹲下身仔细观察。斧柄上的蓝白布条已经被血迹浸透，他用镊子夹起布条，

发现布条的材质很特殊，不是普通的棉布，而是一种合成纤维，摸起来光滑且有弹性，

像是某种高科技材料。“这种布条，你见过吗？”李砚把布条递给小张。小张仔细看了看，

又用仪器检测了一下：“这是一种高强度合成纤维，耐高温、耐腐蚀，

一般用于航空航天或者军工领域，普通人很难弄到。”军工领域？李砚的心里咯噔一下。

一个废弃工厂里的无头尸体，一把带有特殊布条的斧头，一个失踪了二十年的炼钢工，

还有匿名短信的指引……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了一个超出常规的答案。他站起身，

目光再次扫过空旷的车间。月光透过穹顶的破洞洒下来，照亮了地面上的血迹，

也照亮了那些锈蚀的机器。在某个瞬间，他仿佛看到一台炼钢炉的炉口闪过一丝微弱的蓝光，

但再仔细看时，又什么都没有了。“老赵，查一下张伟的档案，

还有东风炼钢厂倒闭前的所有资料，特别是1998年到2003年之间的，

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李砚的声音在寂静的车间里回荡，“另外，

查一下这种合成纤维的来源，看看滨海市有哪些单位或者个人能接触到。”“明白。

”老赵点点头，“对了，刚才局里接到通知，最近有一批不明身份的外国人在城郊活动，

好像和某种非法交易有关，会不会和这起案子有关？”李砚皱了皱眉：“不确定，

但可以并案调查。还有，那个匿名短信，技术科能不能追踪到来源？”“已经在查了，

但对方用了加密通道，而且信号源很不稳定，像是在不断移动，暂时还无法定位。

”小张说道。李砚深吸一口气，走到车间门口，望向外面沉沉的夜色。浓雾似乎更浓了，

将整个炼钢厂包裹在一片混沌之中。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这起无头尸案只是一个开始，

背后隐藏的真相，可能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要诡异。而那个匿名发短信的人，究竟是谁？

是凶手？是目击者？还是某个隐藏在暗处的推手？月光下，废弃工厂的影子拉得很长，

像一个巨大的谜团，等待着被解开。李砚握紧了手中的配枪，眼神坚定。无论真相多么黑暗，

无论背后有多么强大的势力，他都必须查下去。第二章消失的二十年三天过去了，

案件毫无进展。张伟的档案被翻了出来，存放在警局档案室的角落，纸张已经泛黄发脆。

档案显示，张伟出生于1975年，1998年进入东风炼钢厂，成为一名炼钢工。

他性格孤僻，没什么朋友，父母早亡，没有直系亲属。工厂倒闭后，他就彻底失踪了，

没有办理离职手续，也没有任何人再见过他。技术科对那把斧头和蓝白布条做了详细检测。

斧头是普通的碳钢斧头，但斧刃经过了特殊的淬火处理，硬度极高，

而且上面除了张伟的血迹和组织，没有任何其他人的指纹。

蓝白布条的成分被确定为“芳纶纤维”，这种材料主要用于制造防弹衣、航空航天器材等，

在滨海市，只有三家单位有资质接触到：市军工研究所、蓝天航空公司，

以及一家名为“星尘科技”的民营企业。“星尘科技？”李砚看着资料上的名字，眉头微皱。

这家公司他有点印象，是近几年崛起的科技公司，主打人工智能和生物工程，

传闻背后有海外资本注入，行事低调神秘。“我们已经联系了这三家单位，

他们都表示没有丢失过芳纶纤维，也没有员工与张伟有过接触。”老赵说道，

“不过星尘科技的负责人拒绝了我们的上门调查，只提供了一份书面说明。”“拒绝调查？

”李砚的眼神冷了下来，“这更可疑了。查一下星尘科技的背景，还有他们的主营业务，

特别是最近几年的项目。”“已经在查了，但星尘科技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公开资料很少，

只知道他们在郊区有一个大型研发基地，安保措施非常严格。”老赵补充道，“另外，

法医那边有新的发现。”李砚立刻站起身：“什么发现？

”“法医对张伟的尸体进行了详细检测，发现他的细胞端粒长度异常长，是正常人的两倍多。

”老赵递过一份检测报告，“端粒是染色体末端的保护结构，长度会随着细胞分裂而缩短，

通常被认为是衰老的标志。张伟的端粒长度表明，他的细胞衰老速度只有正常人的三分之一。

而且，他的体内检测出了一种未知的蛋白质，这种蛋白质具有很强的细胞修复能力，

可能就是他尸体能保存完好的原因。”“未知蛋白质？细胞修复能力？

”李砚的大脑飞速运转，“你的意思是，张伟可能被人进行了生物实验？

”“不排除这种可能。”老赵点点头，“法医还发现，张伟的颈部伤口虽然是斧头造成的，

但伤口处的组织有明显的再生迹象，像是在被砍断后，身体还在试图修复伤口。这太诡异了，

不符合正常的生理规律。”李砚靠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

生物实验、未知蛋白质、芳纶纤维、匿名短信、无头尸体……这些线索像一团乱麻，

缠绕在一起，让他无从下手。他再次拿起张伟的工作证，照片上的年轻人面容模糊，

但眼神里带着一丝倔强。一个普通的炼钢工，为什么会成为生物实验的对象？

他失踪的这二十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对了，老李，我们查了东风炼钢厂倒闭前的资料，

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老赵突然说道，“2002年，也就是工厂倒闭前一年，

星尘科技的前身，一家名为‘启明实验室’的机构，曾经和东风炼钢厂有过合作，

合作项目是‘工业废料的生物降解技术’。但这个项目只进行了半年就终止了，原因不明。

”“启明实验室？”李砚眼前一亮，“这可能就是关键！张伟作为炼钢工，

很可能参与了这个项目，然后被实验室的人盯上，成为了实验对象。”“有这个可能。

”老赵说道，“我们还查到，当时负责这个项目的启明实验室的负责人，名叫陈景明，

现在是星尘科技的首席科学家。”“陈景明……”李砚把这个名字记在笔记本上，

“立刻调查陈景明的背景，还有他当年在启明实验室的所有项目资料。另外，申请搜查令，

我们要去星尘科技的研发基地看一看。”就在这时，李砚的手机又响了，还是匿名短信，

依旧是简洁的文字：“小心陈景明，他在研究‘时间重置’，张伟是失败品。”时间重置？

李砚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个词太过科幻，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如果陈景明真的在研究时间重置，那张伟的失踪和死亡，是不是都和这个项目有关？

“时间重置……”老赵也看到了短信，脸色变得凝重，“这可能吗？”“不知道，

但我们必须查下去。”李砚眼神坚定，“如果这是真的，那事情就不是简单的凶杀案了，

可能涉及到更危险的东西。”两天后，搜查令批下来了。李砚带着老赵和几名警员，

驱车前往星尘科技的研发基地。研发基地位于滨海市郊区的一座山脚下，

四周被高墙和铁丝网包围，门口有荷枪实弹的保安站岗，戒备森严。看到警车，

保安立刻上前阻拦：“这里是私人研发基地，没有预约，禁止入内。

”李砚出示了搜查令：“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怀疑你们公司涉及一起凶杀案，

现在要进行搜查，请配合。”保安接过搜查令，仔细看了看，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几分钟后，一名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正是星尘科技的首席科学家陈景明。陈景明看起来温文尔雅，

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李警官，久仰大名。不知贵局为何突然要搜查我们公司？

我们星尘科技一向遵纪守法，从未涉及任何违法活动。”“陈教授，

我们在东风炼钢厂发现了一具无头尸体，死者名叫张伟，

是former东风炼钢厂的工人。”李砚盯着陈景明的眼睛，“我们查到，

2002年，启明实验室曾经和东风炼钢厂有过合作，而你当时是项目负责人。另外，

我们在凶器上发现了芳纶纤维，这种材料，贵公司有大量储备。”陈景明的笑容没有变化，

眼神却微微闪烁了一下：“张伟？我记不太清了，毕竟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当年的合作项目确实是我负责的，但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业废料处理项目，

和凶杀案没有任何关系。至于芳纶纤维，这种材料在很多领域都有应用，

不能仅凭这一点就怀疑我们公司吧？”“是吗？”李砚拿出手机，调出匿名短信的内容，

“有人给我们发了这条短信，说你在研究‘时间重置’，张伟是失败品。你能解释一下吗？

”听到“时间重置”这四个字，陈景明的脸色终于变了，虽然只是一瞬间，

但还是被李砚捕捉到了。他收起笑容，语气变得严肃：“李警官，这完全是无稽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