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为公司拼死拼活拿下一个三百万的大单。
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提成百分之十,三十万。
发薪日,老板张建峰递给我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三千块。
我去讨要说法,他叼着雪茄,指着我的鼻子骂:
“林予,你是不是掉进钱眼里了?格局大一点!”
我笑了。
格局?
行,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格局。
六月的空气闷得像一床湿透的棉被,压得人喘不过气。
启航科技的办公室里,空调开到十八度,依旧吹不散我心里的燥热。
今天,是发薪日。
更是我,林予,拿到那笔三十万提成的日子。
为了啃下“星海集团”这个三百万的单子,我带着技术部的兄弟们,连续熬了两个月。
两个月,六十天,我们几乎是以办公室为家。
困了就在行军床上眯一会,饿了就叫外卖,平均睡眠时间不超过四个小时。
我眼窝深陷,胡子拉碴,体重掉了十五斤。
团队里最年轻的小李,因为作息颠倒,内分泌失调,脸上爆了一片痘,差点破了相。
老王,我们部门最资深的老大哥,更是因为高强度工作,血压飙升,在工位上晕过去一次。
但我们都扛过来了。
项目交付那天,星海集团的代表当场拍板,三百万合同款一次性打到了公司账上。
整个公司都沸腾了。
老板张建峰在庆功宴上喝得满脸通红,搂着我的肩膀,大着舌头说:“林予,你是我张建峰的左膀右臂!公司最大的功臣!放心,我亏待不了你!”
当时,公司所有人都听见了。
合同里也写得明明白白,项目提成百分之十。
三百万的百分之十,就是三十万。
我盘算着,这笔钱到手,先把老家房子的贷款还清,剩下的给爸妈换个好点的**椅,再带女朋友……哦,忘了,因为这两个月太忙,女朋友已经变成前女友了。
算了,那就自己换台新电脑,剩下的钱,去健个身,旅个游,好好犒劳一下这副快要报废的皮囊。
下午三点,财务总监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进我们技术部,脸上挂着职业假笑。
“林经理,张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站起身。
技术部的兄弟们都朝我投来羡慕又期待的目光。
“予哥,发钱了!”
“予哥,今晚会所嫩模?”
“去你的,予哥是那种人吗?必须是米其林走起啊!”
我笑着对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安心。
这笔钱,不光是我的,也是整个团队的。我早就想好了,到手后先拿出五万,请兄弟们好好搓一顿,再每人包个大红包。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兄弟们好,兄弟们才能死心塌地跟着你干。
推开张建峰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一股浓郁的雪茄味混杂着古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张建峰大马金刀地陷在他的老板椅里,两只脚翘在红木办公桌上,手里夹着一根粗大的雪茄,正吞云吐雾。
他见我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一个牛皮纸信封。
“喏,你的。”
那信封薄薄的,一点分量都没有。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毒蛇,顺着我的脊椎一路向上爬。
我走过去,拿起信封。
入手很轻。
我捏了捏,里面大概有那么二三十张纸币的厚度。
三十万现金,可不是这个厚度。
我的手有些抖,撕开信封的封口,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一沓红色的百元大钞,整整齐齐。
我数了数。
十张,二十张,三十张。
三千块。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我抬起头,死死盯着张建峰。
他终于舍得把脚从桌上放下来,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显得模糊而不真实。
“张总,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什么什么意思?”张建峰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弹了弹烟灰,“你的奖金啊。辛苦了两个月,这是公司给你的奖励。”
“奖励?”我气笑了,“张总,我们签的合同,白纸黑字,项目提成百分之十。三百万的单子,提成是三十万。这三千块,是小数点往前移了两位吗?”
张建峰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把雪茄往烟灰缸里重重一摁,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林予,做人不要太贪心。”
“星海这个单子,能拿下来,是我在酒桌上陪着笑脸,一杯杯白酒灌下去换来的!是我动用了我所有的人脉关系才搭上的线!你以为光凭你们技术部,敲敲键盘就行了?”
“你们只是执行者,真正核心的东西,都在我的脑子里!”
“公司给你开着工资,交着社保,给你提供了平台,让你有机会接触到这样的大项目,你应该感恩戴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点钱,跟我斤斤计较!”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了。
“我告诉你,这三千块,已经是看在你加班加点的份上,额外给你的了!别给脸不要脸!”
我看着他那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只觉得一阵阵恶心。
当初为了攻克技术难关,我带着团队住在公司,他来看过一次,拎着两袋水果,拍着我的肩膀说“辛苦了”,第二天公司的宣传稿就变成了“张总深夜慰问一线员工,情深意切暖人心”。
项目攻关最紧要的阶段,服务器出了问题,我打电话向他申请一笔紧急资金更换设备,他在电话那头不耐烦地说:“能不能省点钱?非要换吗?你们技术部就是个无底洞!”
现在,项目成功了,钱到账了,他就成了运筹帷幄的掌舵人,我们成了只需要感恩的执行者。
我算是彻底看清了这张嘴脸。
我将那三千块钱,连同信封,一起扔回他桌上。
“张总,我不是来乞讨的。我只是来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张建峰被我的动作激怒了,他一拍桌子,指着我的鼻子骂道:
“林予,**是不是掉进钱眼里了?”
“为了区区三十万,你跟我拍桌子?你的格局呢?”
“公司培养你这么多年,你就这点出息?满脑子都是钱钱钱!俗不可耐!”
我笑了。
发自内心的,冰冷的笑。
“格局?”
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对,我的格局确实不大,就值三十万。”
“既然张总觉得我掉进了钱眼,配不上您这伟大的格局。那我想,这个地方,可能也不太适合我。”
“从现在开始,我,林予,正式辞职。”
说完,我不再看他那张错愕的脸,转身就走。
手握在门把上时,身后传来张建峰的冷笑。
“辞职?林予,你可想好了!离开启航,你以为你是谁?外面多的是人想进我的公司!别到时候混不下去,跪着回来求我!”
我没有回头。
跪着求你?
张建峰,你等着。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着来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