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烬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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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丝像缠在玉簪上的银丝,斜斜织在“芳烬馆”的雕花窗棂上。这座藏在山坳里的旧花艺馆,

曾以四季不败的珍稀兰花闻名,三十年前一场无名火后,花叶成灰,只余下满墙爬藤枯骨,

倒应了“芳烬”二字——花开至盛时焚尽,倒比枯谢更添几分决绝。此刻,

馆内的琉璃灯忽明忽暗,将五人身影投在描金屏风上,像幅被洇了墨的工笔仕女图,

美得不真切。林深立在最前,身形清瘦如竹,银框眼镜后的眼睛总覆着层薄雾般的冷光,

鼻梁高挺,唇线削薄,一身熨帖的深灰西装衬得他像刚从学术报告厅走出,

指尖把玩黄铜钥匙时,骨节泛着冷白的光。他身旁的江野则是截然不同的模样,宽肩窄腰,

麦色皮肤是常年户外奔波的痕迹,碎发被雨水打湿,黏在饱满的额角,笑时左颊有颗浅酒窝,

眼神却像藏着钩子,帆布包带勒在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上,隐约能看到底下的旧疤。

苏安冉站在两人中间,一身酒红色风衣被雨浸得发沉,勾勒出纤细却不孱弱的骨架。

她有双极亮的杏眼,眼下那颗泪痣在昏暗中像滴将坠未坠的血,长发绾成松松的髻,

几缕湿发贴在颈侧,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风衣纽扣,

目光在林深的侧脸与江野的手腕间游移,像被无形的线牵扯着。角落里的孟哲生得敦实,

圆脸,塌鼻梁,总爱穿件洗得发白的冲锋衣,手指短粗,此刻正攥着个手电筒,

指节因用力而发红。而最后那个尚未开口的身影,是沈瑶,她穿件黑色吊带裙,

外罩件皮夹克,脖颈上的银链随着动作晃悠,衬得锁骨愈发锋利,眼角上挑,

笑时总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媚,手里把玩着支口红,盖子开合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最后一块拼图该到了。”林深推了推眼镜,声音平稳得像手术刀划开皮肤,“周明的请柬,

倒比他本人守时。”苏安冉拢了拢风衣,指甲在袖口掐出月牙形的白痕。她瞥向江野时,

对方恰好抬眼,视线撞在一起,江野嘴角勾起笑,伸手想替她拂去肩上的雨珠,

却被她侧身避开——这个动作里藏着他们之间无数次的拉扯,像藤蔓缠上乔木,

勒得彼此生疼,却又舍不得松劲。而当林深的目光扫来时,苏安冉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她记得上周在实验室,林深为她调试仪器时,指尖擦过她手背的微凉,那时他说:“安冉,

有些事,太投入会引火烧身。”“别装了。”孟哲突然嗤笑,手电筒光束扫过沈瑶,

“请柬上的香水味,是你常用的‘冥府之路’吧?周明卷款跑路时,

你可是第一个跳出来说要让他身败名裂的。”沈瑶舔了舔红唇,将口红塞进包里:“急什么?

等会儿见到周明,让他自己说。”她瞥向苏安冉,“倒是安冉,

前阵子跟周明在餐厅包间聊了三小时,出来时眼眶红红的,聊什么知心话呢?

”苏安冉没接话,只是摸向口袋里的录音笔。她与周明曾有过短暂的暧昧,

却在发现他挪用公款时断了念想;而对林深,是敬慕里掺着依赖,

他总在她困顿时递过解决方案,却从不说一句软话;至于江野,

是她明知危险却忍不住靠近的火焰,他会在深夜带她去江边吃烤串,

用粗糙的纸巾替她擦嘴角的油星,转头却能在项目里给林深使绊子,

只因为“他看你的眼神让我不爽”。展馆深处传来“咔嗒”声时,应急灯恰好熄灭。黑暗里,

苏安冉感觉有人碰了下她的手腕,是江野的温度,带着烟草和雨水的气息;下一秒,

另一只手轻轻按在她的肩上,是林深的指尖,微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她屏住呼吸,

听着孟哲的粗喘和沈瑶的轻笑,像置身于猎场中央。手电筒亮起时,

光束正照在地下室入口的铁门。林深第一个迈步,江野紧随其后,刻意撞了下林深的肩膀,

两人目光交锋,无声的硝烟在空气中弥漫。苏安冉走在中间,能闻到林深身上的雪松香水味,

和江野帆布包里透出的血腥味——她知道里面除了拆信刀,还有半只没吃完的卤兔腿,

是他早上从路边摊买的,说“万一困在这儿,总不能饿着”。地下室中央的玻璃展柜里,

金属盒子泛着冷光。周明的尸体在柜后,喉咙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孟哲冲过去翻找时,

沈瑶突然笑出声:“别找了,他怀里的东西,早被人拿走了。”林深从口袋掏出半枚钥匙,

与掌心那枚拼成完整的“烬”字。“周明上周寄给我的,”他看向苏安冉,“他说,

有人想让他死,而你,是唯一能证明他清白的人。”苏安冉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周明在餐厅里红着眼说“项目数据被改了,是林深干的”,

转头又听到江野在电话里说“我替你处理了周明的车,刹车灵得很”。“清白?

”江野掏出拆信刀,刀刃上还沾着点褐色的酱汁,是早上吃兔腿时不小心蹭到的,

“他偷了安冉的设计稿,卖给竞争对手,这叫清白?”他逼近林深,“还是说,

你帮他改数据时,没想过安冉会发现?”沈瑶突然从包里掏出个锡纸包,打开,

是几块切好的生牛肉,她用手指捏起一块塞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血汁顺着嘴角流下:“急什么?周明留了后手。”她指向金属盒,“这里面,

有你们每个人的‘小秘密’——包括安冉,你把林深的实验数据发给江野,

不就是想让他们斗起来吗?”苏安冉脸色煞白。她确实做过,林深的严谨让她窒息,

江野的热烈让她不安,她以为搅乱这潭水就能看清自己想要什么,却没想过会溺毙其中。

金属盒被打开时,蜂鸣声响彻地下室。内壁的字迹揭露了所有:林深改了周明的刹车,

江野换了他的降压药,沈瑶泄露了他的行踪,孟哲偷了他的账户密码,而苏安冉,

曾匿名举报周明学术不端,只为了让林深注意到自己。角落里的定时炸弹开始倒计时。

孟哲抄起铁棍砸向林深,江野挥刀挡开,刀刃擦过林深的胳膊,血珠立刻涌了出来。

苏安冉想去抢盒子,却被沈瑶拽住头发,对方咬着她的耳垂轻笑:“你说,林深和江野,

谁会先为你死?”混乱中,江野把半只卤兔腿扔给苏安冉:“拿着!”他冲过去抱住孟哲,

任由铁棍砸在背上,“安冉,快跑!”林深则抓住苏安冉的手腕,

将钥匙塞进她掌心:“去通风口,有备用通道。”他推了她一把,

自己转身挡住沈瑶刺来的口红——那管口红的金属外壳被磨得锋利,此刻成了凶器。

苏安冉攥着兔腿和钥匙,看着林深的血滴在雪松色西装上,

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看着江野用拆信刀划破孟哲的喉咙,卤味的香气混着血腥味飘过来,

令人作呕。她突然想起江野带她吃烤串时说:“人活着,就得像食肉动物,要么猎食,

要么被吃。”而林深曾在实验室里说:“所有的感情,都是实验误差,该被修正。

”炸弹倒计时到零的瞬间,苏安冉钻进了通风口。身后的爆炸声震得她耳膜生疼,

她咬了口冰冷的兔腿,肉纤维卡在牙缝里,像无数根细小的针。雨还在下,

她从后山的密道爬出来时,天边泛起鱼肚白。掌心的钥匙被血和汗浸湿,她想起林深的冷静,

江野的炽烈,想起他们看向她时,眼底同样的占有欲和算计。或许从一开始,

他们爱的就不是彼此,只是爱那个能让自己在这场生存游戏里,多活一秒的筹码。而她,

不过是枚被反复摩挲,最终染透了血的筹码。远处传来警笛声,

苏安冉把钥匙和录音笔扔进河里,看着它们沉入浑浊的水底,像埋葬了一场无人知晓的,

关于爱与掠夺的闹剧。她摸了摸嘴角,似乎还残留着生牛肉的腥气,和江野指尖的烟草味,

林深袖口的雪松香。原来最毒的算计,从来都裹着爱的糖衣。而他们,

都是心甘情愿吞下毒药的,精致的食客。苏安冉沿着后山的泥泞小径往前走,

雨丝斜斜地打在脸上,带着山涧特有的湿冷。路两旁的灌木被雨水压得低垂,

枝桠上挂着的水珠时不时滴落,砸在她的风衣肩头,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她走得很慢,

每一步都陷进软烂的泥里,拔出时带着“咕叽”的轻响,像是某种不知名的生物在暗处呼吸。

方才从通风口爬出来时,指甲缝里嵌满了铁锈和灰尘,此刻被雨水泡得发胀,隐隐作痛。

她抬手抹了把脸,掌心触到眼下的泪痣,

那里不知何时沾了点血——或许是沈瑶拽她头发时蹭到的,

又或许是从通风口爬出来时被铁皮划破的。血混着雨水滑进嘴角,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让她想起沈瑶嚼生牛肉时,嘴角溢出的暗红汁液。风穿过林间,发出呜咽似的声响,

像是烬屋方向传来的余音。她回头望了一眼,那片山坳被浓得化不开的晨雾笼罩,

只有几缕黑烟挣扎着往上冒,很快被雨丝打散,融进灰白的天光里。

爆炸的热浪仿佛还残留在皮肤表层,与此刻的湿冷一撞,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是个陌生号码。苏安冉顿住脚步,指尖悬在屏幕上方,

雨水顺着指缝滴在屏幕上,晕开一串模糊的光斑。

她想起江野的帆布包——那里面除了拆信刀和卤兔腿,还有部老式翻盖手机,

他说“这种机子防监听,适合干脏事”。也想起林深的公文包,夹层里总放着支加密U盘,

他曾在调试仪器的间隙,用指尖敲着桌面说:“重要的东西,总得有备份。

”电话响到第三声时,她划开了接听键。“出来了?”电话那头的声音经过处理,

像被砂纸磨过的金属,“我在山脚下的老槐树下等你。”苏安冉的心跳猛地缩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攥紧手机,指腹蹭过冰凉的机身,

摸到边缘一处细微的凹陷——那是上周江野借她手机打游戏时,

不小心摔在实验室的水泥地上磕出来的。当时他还笑着用指腹摩挲那个凹痕,

说“这样就认得出是你的了”,而林深就在旁边看着,镜片后的目光冷得像结了冰。

她没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但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山脚的方向。那棵老槐树她认得,

去年秋天,林深曾在树下给她讲过一个故事,说三十年前烬屋那场火灾,

有个女人从火场跑出来,就吊死在这棵树上,裙摆被风掀起时,像面染血的旗子。

走了约莫半刻钟,前方的雾气里渐渐显出槐树的轮廓。树干粗壮得要两人合抱,

树皮皲裂如老人的皮肤,枝桠歪歪扭扭地伸向天空,被雨水打湿的叶子垂着,

像一串串墨绿色的泪。树下停着辆黑色轿车,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的人。

苏安冉在离车三米远的地方站定,雨鞋碾过地上的枯枝,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她能闻到空气中除了湿土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是雪松与烟草的混合,

像林深的香水浸过了江野的烟蒂,古怪,却又让她莫名地熟悉。车门“咔”地一声开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车门框上,指尖戴着枚银戒,戒面被磨得发亮。

苏安冉的呼吸骤然屏住——那枚戒指,林深有一枚一模一样的,

说是导师送的毕业礼物;而江野的指节上,也有一道形状相似的疤,

是去年替她抢回被混混抢走的设计稿时,被碎玻璃划的。一个身影从车里钻出来,

身形在晨雾中显得有些模糊。他转过身,苏安冉看清了他的脸——不是林深,也不是江野。

那人穿着件灰色连帽衫,帽檐压得很低,露出的下巴线条有些眼熟,嘴角边有颗浅痣,

像颗没长熟的痣。“周明?”苏安冉的声音发紧,指尖猛地掐进掌心的肉里。那人抬起头,

笑了笑,左颊的酒窝陷下去,和记忆里周明的模样渐渐重合,只是那双眼睛,亮得有些吓人,

像是淬了毒的玻璃珠。“没想到吧?”他的声音恢复了原本的清朗,却带着种诡异的兴奋,

“我就知道你能活下来,安冉。”苏安冉往后退了半步,后腰撞到一棵小松树苗,

松针扎得她生疼。“地下室里的尸体是谁?”她问,

目光扫过周明的手腕——那里有块淡青色的胎记,去年团建时在泳池里她见过,

此刻被雨水泡得愈发明显。“一个替死鬼而已。”周明往前走了两步,

雨水顺着他的帽檐滴落,在胸前洇出一小片深色,“三个月前我就该死了,林深的刹车,

江野的药,还有你匿名发的举报信……你们每个人都想让我消失,那我不如顺水推舟,

看看这场戏能演到哪一步。”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抛给苏安冉。是个小巧的金属U盘,

外壳上刻着个“安”字。苏安冉接住时,指尖触到冰凉的表面,

想起林深公文包里的那支——原来他说的“备份”,早被周明换了包。

“这里面是真正的项目核心数据。”周明的声音里带着诱惑,像毒蛇吐信,

“林深改的是假数据,江野换的药剂量不足,

沈瑶泄露的行踪是我故意给的……他们斗得越凶,就越看不清,我才是那个藏在幕后的猎人。

”苏安冉捏着U盘,指腹摩挲着那个“安”字,突然注意到周明的指甲缝里,

沾着点暗红色的碎屑——和她刚才在通风口摸到的铁锈不一样,更像是干涸的血。

她想起地下室里周明的“尸体”,喉咙上的伤口边缘很整齐,不像是被利器划破,

倒像是……被某种东西精心割开的。“你早就知道他们会自相残杀?”她问,

声音轻得像雨丝。“不然呢?”周明笑起来,酒窝里仿佛盛着淬了毒的蜜糖,“林深的骄傲,

江野的冲动,沈瑶的贪婪,孟哲的懦弱……还有你的摇摆不定,都是最好的养料。

我不过是撒了把种子,你们自己就长成了互相吞噬的藤蔓。”他往前又走了一步,

几乎能闻到苏安冉风衣上淡淡的雪松香——那是上周林深替她整理实验记录时,

不小心蹭到的。“安冉,你和他们不一样。”他的目光落在她眼下的泪痣上,

像在欣赏一件稀有的藏品,“你懂得在夹缝里活下来,这很像我。

”苏安冉突然想起江野咬着烤串说的话:“食肉动物最懂同类的味道。

”她又想起林深在实验室里调试显微镜时说:“偏差太大的数据,要么修正,要么销毁。

”此刻周明的目光里,既有江野式的掠夺,又有林深式的审视,像两面镜子,

照出她自己藏在眼底的算计。雨突然下大了,砸在槐树叶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暗处鼓掌。周明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屏幕,

对苏安冉做了个“嘘”的手势,接起电话时,声音瞬间变得恭敬:“老板,

东西拿到了……对,她很听话……好,我现在带她过去。”挂了电话,

他冲苏安冉扬了扬下巴:“上车吧,真正的游戏,现在才开始。

”苏安冉看着那扇半开的车门,里面一片漆黑,像烬屋地下室的入口。

她低头看了看掌心的U盘,又摸了摸风衣口袋里那枚被血浸过的钥匙——方才扔进河里的,

不过是枚从周明“尸体”上摸来的赝品。风卷着雨沫扑在脸上,带着生牛肉的腥气,

烤串的烟火气,还有雪松香与烟草味混合的古怪气息。她想起江野啃卤兔腿时,

油星溅在锁骨上的模样;想起林深捏着试管时,指尖泛白的力度;想起沈瑶嚼生肉时,

嘴角勾起的冷笑。这些画面像碎玻璃,拼出一张模糊的脸,仔细看去,竟是她自己。

苏安冉抬脚,踩进了那片浓重的黑暗里。车门在她身后关上,隔绝了雨声,

也隔绝了最后一丝天光。后视镜里,老槐树的枝桠在晨雾中扭曲舞动,

像无数只伸向天空的手,而车窗外掠过的树影,渐渐幻化成烬屋墙上那些被火焰舔过的焦痕。

她知道,这场关于爱与算计的闹剧,从来没有落幕。那些死去的人,

不过是被提前清场的棋子,而她,和此刻身边的周明,以及电话那头的“老板”,

才是要走到最后的,真正的玩家。座椅的皮革沾着潮气,贴在她的后背,像某种冰冷的注视。

苏安冉闭上眼,指甲轻轻刮过U盘上的“安”字,听着轮胎碾过积水的声音,像在倒计时。

轿车在盘山公路上行驶,雨刷器有节奏地左右摆动,刮开一片模糊的雨幕。车内没有开灯,

周明的侧脸陷在阴影里,只有左颊的酒窝在偶尔掠过的路灯光线下泛出浅淡的白。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很长,骨节处有几道新添的划痕,

像是不久前刚和什么东西剧烈撕扯过——苏安冉想起地下室里孟哲脖颈上的伤口,

边缘同样带着不规则的锯齿状。“你好像不怕我。”周明突然开口,

视线从后视镜扫过苏安冉,“一般人见到死而复生的人,总会惊惶失措。”苏安冉没有看他,

指尖在U盘的金属外壳上轻轻叩击,发出“嗒嗒”的轻响,与雨刷器的节奏莫名合拍。

“怕有用吗?”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点自嘲的冷,“在烬屋见到周明的‘尸体’时,

我就该想到,能把我们五人耍得团团转的,从来不止我们自己。

”她的目光落在周明的手腕上,那片淡青色的胎记被衣袖遮了大半,只露出边缘一小截,

像条蛰伏的蛇。去年团建时,江野曾指着那胎记笑周明“藏不住事,

连老天爷都在你身上做记号”,当时周明只是笑着灌了江野半瓶酒,

眼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阴翳——那时她只当是醉意,此刻想来,那阴翳里藏着的,

分明是猎人看着猎物的嘲弄。周明忽然低笑一声,从副驾储物格里摸出个锡纸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