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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

除夕夜的街道空荡荡的，只有漫天的飞雪陪着我。

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但我感觉不到疼。

有好几次，我都想就这样躺下去，

闭上眼睛，再也不要醒来。

死了多好啊。

死了就不用再忍受腰侧那彻夜的剧痛。

死了就不用再面对这个吃人的世界。

我拖着步子，不知不觉的，挪到了沈家别墅所在的富人区。

每一栋别墅都灯火通明，但那盏灯，永远不会为我亮了。

我站在沈家的大门外，像是一个误入天宫的乞丐。

隔着雕花栅栏，我看见了沈砚书亲自筹备晚餐。

而林芊芊抱着孩子，被簇拥着，活脱脱的小公主。

院子里的树上挂满了红灯笼，空气中飘来烤肉的香气。

衣香鬓影，谈笑风生。

这曾是我生活了二十年的世界。

如今，却离我那么遥远。

一辆加长林肯缓缓驶来，停在了大门口。

车门打开，司机恭敬地给爸爸请了下来。

三年不见，他似乎老了一些。

但精神矍铄，那身昂贵的西装把他衬托得格外威严。

紧接着，妈妈苏婉仪也下来了。

她穿着貂皮大衣，脖子上戴着一串硕大的珍珠项链，雍容华贵。

哦，对了，他们不让我叫爸爸妈妈了。

那是我的养父母。

不，也许很快就要变成亲生父母了。

只是现在的我还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们是把我卖给陆家的推手，是见死不救的帮凶。

他们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盒。

我听见苏婉仪笑着对顾振海说：

“这可是我去普陀山求来的长命金锁，给咱们外孙戴上，保佑他长命百岁。”

“还有那百分之五的股份**书，你也拿好了，这可是给念珠撑腰的底气。”

他们给林芊芊改了名字。

叫顾念珠，心心念念的宝贝。

我死死地抓着栅栏，指关节泛白。

“爸......妈......”

我鬼使神差地开了口，声音嘶哑，被风雪掩埋。

或许是听到了动静，正准备进门的苏婉仪停下了脚步。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我穿着那件破旧围裙，头发凌乱，满脸油污和冻疮。

整个人缩在阴影里，像是一团垃圾。

我以为她会认出我。

毕竟，我是她养了二十年的女儿啊。

哪怕化成了灰，做母亲的，不也应该一眼就能认出来吗？

可是，她没有。

苏婉仪看着我，眼中的厌恶不加掩饰。

她皱起眉，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捂住了口鼻，仿佛我身上带着什么致命的病毒。

“哪里来的乞丐？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

她尖锐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保安！保安是死人吗？今天是什么日子不知道吗？怎么什么脏东西都往门口放！”

顾振海也看过来，眼神冷漠。

“行了，大过年的，别跟个乞丐计较，晦气。”

他说着，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红色的钞票。

看也没看，直接揉成一团，随手扔了出来。

“拿着钱赶紧滚！别在这挡路，冲撞了我们你赔得起吗？”

红色的钞票散落一地，一阵风吹过，钞票翻滚了几下，沾上了污泥。

我低头看着那几张钱。

四百，还是五百？

我是劳改犯，没有正经地方要我。

我只能打零工，做着最脏最累的伙计。

没办法啊，我得吃饭，我得活着。

我刷一个月的马桶，洗一千个盘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钱。

可现在，他们随手就扔给了我。

像是打发一条摇尾乞丐的狗。

“还不滚？”

见我没动，苏婉仪不耐烦地催促道。

“真是倒霉，刚出门就碰到这种穷鬼。快进去吧，别沾了穷气，影响了咱们外孙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