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和我的婆婆长得实在太像,小区里的人都说她们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起初我只当是隔代亲,可越看越心惊。我偷偷拿着女儿和我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
结果出来那天,我看着报告单上那句“无亲缘关系”,浑身冰冷。我不是女儿的亲生母亲。
01傍晚的霞光给小区里那片小小的儿童乐园镀上了一层暖金色,但我却感觉不到暖意。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五岁的女儿张念,我们叫她念念,正被她奶奶李月华抱在怀里。
李月华那张布满褶皱的脸,此刻笑得像一朵怒放的菊花,眼角的每一条纹路里都填满了炫耀。
“你们看,我们家念念,这眉毛,这眼睛,是不是跟我一模一样?
”她高声对着周围几个带孙子的老太太说,声音里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几个老太太立刻凑趣地附和。“是啊李姐,不知道的还以为念念是你亲闺女呢!
”“这哪是像啊,这简直就是从你脸上扒下来的,一个模子刻的。”李月华听着这些话,
抱着念念的手臂更紧了,下巴抬得老高,像一只斗胜了的公鸡。念念在她怀里,咯咯地笑着,
小手抓着奶奶的衣襟,祖孙俩的侧脸在夕阳下重叠,那种惊人的相似,像一把钝刀,
一下一下地剐着我的心。起初,我真的只当是隔代遗传。毕竟这种事也常有。
可随着念念一天天长大,那张脸越来越清晰地复刻着李月华的模样,
我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往下沉。小区里的闲言碎语像潮水一样涌进我的耳朵,起初是玩笑,
后来就带上了几分揣测的意味。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回想我怀孕生女的每一个细节。
孕吐的翻江倒海,孕晚期的腰酸背痛,还有产房里那撕心裂肺的十二个小时。
那种痛楚是刻进骨头里的,怎么可能会记错?我清清楚楚地记得,
护士把那个皱巴巴的小婴儿抱到我面前,告诉我,是个女孩。我自己的孩子,
我怎么可能认错?可眼前的事实,又让我无法辩驳。婆婆李月华对念念的疼爱,
已经到了一种近乎病态的程度。她会给念念买最新款的公主裙,
自己却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她会整天抱着念念,嘴里“心肝宝贝”地叫着,
看念念的眼神里,有一种我说不出的狂热和痴迷,那种眼神,
甚至超过了她看自己儿子张伟的时候。张伟,我的丈夫,这个家里的另一个成年男性。
我的不安越来越重,像野草一样在心里疯长。终于有一天,我趁着给念念梳头,
偷偷揪下了她几根头发,用纸巾小心翼翼地包好。然后,我从自己头上,也拔下了几根。
我把那两包承载着我全部希望和恐惧的头发,藏在了钱包最深的夹层里。
内心挣扎了整整三天。这三天里,我像个游魂,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终于,我找了个借口,
说要回娘家看看。李月华立刻投来警惕的目光,但没有多说什么。我没有回娘家,
而是坐上了去邻市的大巴。我不敢在本地做,我怕,
我怕这个家里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会提前泄露什么。鉴定中心窗明几净,工作人员穿着白大褂,
公式化地接待我,递给我表格。我的手抖得厉害,连自己的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
等待结果的那一个星期,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家里的空气压抑得让我喘不过气。
李月华对我愈发地挑剔,不是嫌我地没拖干净,就是嫌我菜做得咸了。张伟夹在中间,
永远只会说那几句话。“妈,晚秋她也不是故意的。”“晚秋,你别多想,我妈就那样。
”他像一团温吞的棉花,把所有的矛盾都吸收进去,然后让整个家变得更加密不透风。
取报告那天,天阴沉沉的。我站在鉴定中心门口,做了无数次深呼吸,才敢迈步走进去。
那张薄薄的A4纸,我却觉得有千斤重。我的目光疯狂地在纸上搜索,最后,
定格在那一行黑色的,冰冷的宋体字上。“根据DNA分析结果,
不支持林晚秋是张念的生物学母亲。”无亲缘关系。这五个字,像五颗钢钉,
狠狠地钉进了我的眼睛,钉进了我的脑子。世界在我眼前轰然崩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我只能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然后又急速下坠,坠入无底的深渊。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推开门,客厅里传来李月华和念念的说笑声。“奶奶,
你看我的新画!”“哎哟我的乖孙女画得真好,比你那个妈强多了!
”我失魂落魄地站在玄关,看着那个我叫了五年的女儿,那张酷似李月华的脸,
第一次让我感到了彻骨的陌生和恐惧。那不是我的女儿。那我自己的女儿呢?
我的孩子在哪里?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我浑身都在发抖。那天晚上,
我把张伟叫进了卧室。我把那张鉴定报告甩在他面前,声音因为极度的压抑而嘶哑变形。
“张伟,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念念是谁的孩子?”张伟拿起那张纸,
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但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勃然大怒,
一把将报告单撕得粉碎。“林晚秋你是不是疯了!你居然背着我去做这种事?
你疑神疑鬼还有完没完了!”他的指责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我心中最后期望。
我们的争吵声惊动了客厅的李月华。她像一阵风一样冲了进来,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纸片,
立刻就明白了。她一把将张伟护在身后,指着我的鼻子就开始骂。“你这个不下蛋的鸡!
自己生不出儿子就算了,现在还开始发疯了是不是?我们张家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看不得我们对念念好是吧?我告诉你,念念就是我们张家的种,你算个什么东西!
”恶毒的话语像淬了毒的箭,一支支射进我的心里。我看着眼前这对面目狰狞的母子,
突然就笑了。只是那笑意,比哭还难看。那一晚,我睁着眼睛直到天亮。窗外的夜色,
黑得像化不开的浓墨。我悄悄地,把那些被张伟撕碎的纸片,一片一片地捡起来,重新拼好,
然后藏进了我最私密的盒子里。我必须查清楚。我必须知道,我的亲生女儿,到底在哪里。
02第二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起床,做早餐。太阳照常升起,
仿佛昨晚那场歇斯底里的争吵只是一场噩梦。李月华和张伟看我的眼神里带着戒备和审视,
我全当没看见。我给张伟盛了一碗粥,甚至还对他笑了笑,说:“昨天是我不对,想太多了。
”张伟愣了一下,表情明显松弛下来。李月华在一旁冷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但我的心,已经变成了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从那天起,
我成了一个潜伏者,在这个我生活了六年的家里,悄无声息地观察着我名义上的丈夫和婆婆。
我发现,李月华的手机几乎从不离身,就算是去上厕所、洗澡,也要带在身边。
屏幕锁是复杂的图形密码,我试过几次,都以失败告终。越是这样,
我越觉得那里面藏着天大的秘密。机会是在一个星期后的下午来的。
李月华在阳台接一个电话,神情非常激动,一直在压着嗓子争辩着什么。
念念在客厅看动画片,我借口去厨房倒水,从她身后悄悄走过。
我看见她正飞快地划着手机相册,一张女人的证件照一闪而过。那张脸很年轻,也很憔悴,
眼神里带着一股倔强。李月华看着那张照片,眼神复杂得让我看不懂,有怜悯,有怨恨,
还有愧疚。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趁她不注意,迅速用自己的手机,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
拍下了她手机屏幕上的那张照片。照片很模糊,但足够我看清那个女人的脸。
这一定是个关键人物。除了手机,我还把目标锁定在家里的旧文件上。
我需要找到当年的出生证明,医院的生产记录,任何能证明念念身份的东西。
我趁李月华和张伟出门买菜的功夫,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
书房、储藏室、他们的卧室……所有可能存放文件的地方,我都找遍了。结果让我心寒。
所有与我当年生产有关的文件,
包括我的孕检手册、医院的收费单、甚至念念的出生医学证明,全都不翼而飞。这个家,
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精心擦拭过,抹掉了一切我需要寻找的痕迹。晚上吃饭的时候,
我状似无意地问张伟:“老公,你还记不记得我生念念时候的那些单子放哪了?
还有念念的出生证明,我想找出来看看。”张伟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眼神闪烁,不敢看我。
“哦……那些东西啊,好像都由我妈收着了。你找那个干嘛,都过去那么久了。
”“我就是想看看。”我坚持道。坐在一旁的李月华立刻把碗重重一放,开了口,
语气很不耐烦:“收得好好的,你翻那些陈年旧账干什么?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我低下头,不再说话,心里却愈发肯定。他们怕我找到那些东西。医院那条路也被堵死了。
我请了一天假,去了当年生产的那家医院。档案室的工作人员告诉我,
五年前的住院记录调取起来非常麻烦,而且需要直系亲属和明确的理由。我无功而返。
但我没有放弃,我开始在医院附近的家属区和商铺走访,
希望能找到当年妇产科的护士或者医生。时间过去太久了,人海茫茫,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调查陷入了僵局,我却不能表现出丝毫的急躁。我必须让他们放松警惕。
我开始更频繁地提起想带念念回我娘家住几天。每一次,他们的反应都异常激烈。
“回什么娘家!孩子这么小,路上折腾病了怎么办?”李月华总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张伟则在一旁帮腔:“是啊老婆,等孩子再大点吧,再说我妈一个人在家也孤单。
”他们的借口一次比一次拙劣,那份紧张和抗拒,几乎是写在脸上的。
他们不敢让念念离开他们的视线。一个周日的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个家庭伦理剧。我夹了一筷子菜,像是随口闲聊般说道:“哎,
你们说也奇怪,我一个远房亲戚,前阵子生了个孩子,长得既不像爹,也不像妈,
家里人都纳闷呢。”话音刚落,我用余光扫视着饭桌对面的两个人。张伟的脸瞬间就白了,
嘴里的饭都忘了嚼。李月华更是直接把筷子拍在了桌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她的脸色铁青,眼神像刀子一样剜着我:“吃个饭都堵不住你的嘴!东家长西家短的,
你很闲吗!”我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看见了,
看见了他们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慌。我确定,他们心里有鬼。而这个鬼,就藏在念念的身世里。
那个秘密,就像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他们拼命想掩盖,而我,正一步步地,
走向漩涡的中心。03转眼到了清明。李月华突然说,老家一个很重要的远房亲戚去世了,
要回去祭拜一下。她特别强调,路途遥远,舟车劳顿,只带念念去就行了,
让我在家好好待着。不让我跟着去?这太反常了。以她对我处处防备的性子,
怎么会放心把“张家的种”单独带出我的视线?除非,她要去见的人,或者要去办的事,
是我绝对不能知道的。我的心里警铃大作。“妈,我跟你们一起去吧,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我故作关切地说。“不用!”李月华立刻拒绝,语气斩钉截铁,
“你一个女人家跟着去干什么?我们这是去办正事,不是去旅游的!
”张伟也在一旁附和:“是啊老婆,你就别去了,念念有我跟妈照顾着呢。”他们越是阻拦,
我越是觉得可疑。出发前一天晚上,我趁着给念念整理书包,
把一个新买的儿童手表放了进去。那是我早就准备好的,有实时定位功能。我告诉念念,
这是妈妈送她的新礼物,让她一定要戴着,这样妈妈随时都能找到她。念念开心地戴上了,
完全不知道这个漂亮的手表将成为我追踪的眼睛。第二天一早,他们走了。我站在阳台上,
看着张伟的车消失在小区的拐角处,立刻打开了手机上的定位软件。屏幕上,
那个代表着他们的红点,正在缓缓移动。正如我所料,他们行驶的方向,
根本不是去张伟苏北老家的路。他们一路向南,上了去往邻省的高速。邻省,
一个偏僻的小镇。我的心狂跳起来。我立刻跟公司请了假,
定了最近一班去往那个小镇的高铁。五个小时后,我站在了那个陌生小镇的街头。
小镇很破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我根据手机定位,远远地缀在他们后面。
穿过几条狭窄的巷子,我看到他们走进了一个位于半山腰的墓园。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祭拜?到底祭拜谁?我不敢靠得太近,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
用手机的长焦镜头远远地观察着。我看到李月华从包里拿出香烛和祭品,
张伟则沉默地清理着一座墓碑前的杂草。念念被李月华牵着,懵懵懂懂地站在一旁。
他们祭拜的,是一座很新的墓碑。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他们收拾好东西,离开了。
我等了很久,确认他们已经走远,才从藏身之处出来,快步走向那座墓碑。越走近,
我的心跳得越厉害。当我站定在墓碑前,看清墓碑上镶嵌的那张黑白照片时,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一瞬间凝固了。照片上的那个女人,那张年轻又憔Git憔悴的脸,
正是我之前在李月华手机里**到的那个女人!王娟。墓碑上刻着她的名字。
生卒年份清清楚楚地写着:1990-2019。2019年。五年前。
正是我生下女儿的那一年。一个可怕到让我浑身战栗的猜想,像一条毒蛇,
猛地窜进了我的脑子里,死死地缠住了我的心脏。我几乎无法呼吸。
我在那个冰冷的墓碑前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双腿麻木。然后,我像个行尸走肉一样走下山,
回到了小镇上。我需要知道这个叫王娟的女人的一切。我找了一家路边的小饭馆,
点了一碗面,跟老板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我假装是来寻亲的,提到了王娟这个名字。
老板娘叹了口气,眼神里充满了同情。“王娟啊,那是个可怜的女人。”她说,
王娟是镇上出去的,后来在外面打工,不知道被哪个男人搞大了肚子,挺着个大肚子回了家,
家里人嫌丢人,都不怎么搭理她。“后来呢?她怎么样了?”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还能怎么样,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没抢救过来,孩子生下来就没了妈。”老板娘摇着头,
“听说,孩子的爹是个外地人,好像……好像是姓张。”姓张。这两个字,像一声惊雷,
在我耳边轰然炸响。我的丈夫,也姓张。我坐在那张油腻腻的桌子旁,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那碗热气腾腾的面,在我眼里,变成了一片模糊的水汽。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我一直以为是我的孩子被换走了,却从没想过,这个我养了五年的孩子,
根本就是张伟的私生女。而我,从头到尾,
都只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负责给他们养孩子的、愚蠢的工具。
心如刀割已经不足以形容我当时的感受。那是一种被彻底掏空、被碾碎成粉末的绝望。
我坐在那里,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才缓缓起身,付了钱,走向车站。回去的路上,
我一滴眼泪都没有掉。我的心里只剩下一片燃烧过后的灰烬,和从灰烬中升起的,
滔天的愤怒与决绝。04回到那个所谓的“家”,我没有像他们预想中那样歇斯底里,
也没有立刻摊牌。我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贤惠和顺从。
我会在他们下班回家前准备好热腾腾的饭菜,会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
甚至会主动给李月华捶背捏肩。我的顺从让他们放松了警惕。
李月华看我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敌意,甚至偶尔会流露出几分施舍般的满意。
张伟更是觉得那个“疑神疑鬼”的我已经消失了,对我充满了愧疚,愈发体贴。他们都以为,
那份亲子鉴定报告的风波,已经彻底过去了。他们不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
最诡异的宁静。我需要证据,确凿无疑的证据。我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
一个能拿到李月华手机的机会。机会终于来了。那天李月华吃坏了肚子,
在卫生间里待了很久。我听到里面传来冲水的声音,知道她要洗澡了。她的手机,
就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充电。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我走到茶几旁,拿起手机,
凭着这段时间无数次的暗中观察,在屏幕上画出了那个复杂的解锁图形。屏幕亮了。
我成功了。我立刻点开微信,找到了她和张伟的聊天记录。我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
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像一把把尖刀,将血淋淋的真相剖开在我眼前。“阿伟,
那个姓林的女人最近没再闹吧?”“妈,你放心,她现在乖得很。”“那就好。你记住了,
念念是我们张家唯一的根,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当年要不是那个王娟死活不肯打掉,
非要生下来,哪有这么多麻烦事!”“妈,都过去了。要不是你当机立断,
让咱们用那个赔钱货换回念念,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哼,算她林晚秋命好,
生了个女儿,正好派上用场。不然,我早把她扫地出门了!一个生不出儿子的女人,
有什么用?”赔钱货。他们叫我的女儿,赔钱货。我看得浑身发抖,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原来,当年我怀孕的时候,张伟就和他的初恋王娟旧情复燃,
搞出了人命。而一心想要孙子的李月华,在我生下女儿后大失所望,
便一手策划了这场偷天换日的阴谋。她让张伟把王娟生下的女儿抱回来,谎称是我的孩子。
而我那刚出生、还没来得及好好看一眼的亲生女儿,就被他们当成一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