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4

回到别墅时，工人们正挥舞着大锤，把二楼书房的那面墙砸的粉碎。

那是我的禁地。

里面存放着爸爸当年的案卷，还有他留给我的最后一支录音笔。

那是证明爸爸清白的唯一证据，也是我活下去的支柱。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我疯了一样冲过去，想要拦住那些落下的锤子。

灰尘弥漫中，我看见原本整齐的书柜已经变成了一堆废墟，那些珍贵的卷宗散落一地，被工人的大皮靴踩的稀烂。

“哎呀，言姐姐回来了？”

林诗雅穿着防尘服，站在一旁指挥，手里正把玩着那支黑色的录音笔。

“景宸说这间房朝向好，要给我改成衣帽间。这些破烂反正也没用，我就让人顺手清了。”

“还给我！”

我扑过去抢，林诗雅却像受惊的小鹿一样往后一缩。

“哎呀——”

她手一滑。

那支录音笔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直的落进了旁边正在搅拌的水泥桶里。

“嗡嗡嗡——”

搅拌机还在运作，灰色的泥浆瞬间吞没了那点黑色。

“不！”

我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不顾一切的把手伸进飞速旋转的水泥桶里。

粗糙的沙石瞬间磨破了我的皮肤，扇叶打在我的手骨上，钻心的疼。

但我什么都摸不到。

只有冰冷、粘稠、正在凝固的水泥。

“言蔷！你发什么疯！”

关景宸从后面冲上来，一把将我拽开，狠狠甩在地上。

我满身满脸都是水泥浆，狼狈的像个刚从沼泽里爬出来的鬼。

“我的录音笔......爸爸的录音笔......”

我趴在地上，看着那桶水泥被工人倒进墙体的夹层里，迅速抹平，封死。

彻底看不见了。

那是爸爸临死前留给我唯一的声音。

没了。

永远都没了。

关景宸揽住受惊的林诗雅，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一支破笔而已，至于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回头我赔你十支最好的。”

林诗雅缩在他怀里，委屈的撇嘴：“就是啊，言姐姐太吓人了，差点伤到我。”

赔？那是命，他拿什么赔？

我趴在地上，听着水泥渐渐凝固的声音，心里的那团火，彻底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原。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

我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动作僵硬的像个木偶。

我走到客厅的茶几旁，从满是水泥灰的包里，掏出皱巴巴的纸。

那是一张带着血迹的B超单。

一份股权代持协议的复印件，以及一份已经生效的股权转移公证书。

“啪。”

我把这两样东西拍在光洁的大理石桌面上。

声音不大，却像惊雷一样在死寂的别墅里炸响。

关景宸皱眉：“这是什么？”

他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视线触及那张B超单时，瞳孔骤然收缩。

上面清晰的写着：【宫内早孕7周，稽留流产，清宫术后。】

日期，就是他让我去警局捞人的那天。

而那份股权协议，是他当年为了避税放在我名下的核心资产，现在已经全部变成了废纸。

“关景宸。”

我叫他的名字，声音平静的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孩子没了，是你让我去警局那天流掉的。”

“那天我流着血，你把我的表扔了。”

“昨天我喝红花汤，血流了一地，你嫌我脏。”

“今天，你把我爸最后的遗言封进了水泥里。”

我看着他那张瞬间褪去血色的脸，嘴角扯出一个很难看的弧度。

“我们两清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回头。

身后传来关景宸颤抖的怒吼：“言蔷！你给我站住！你说清楚，什么孩子？”

我脚步未停，大门在我身后重重关上，隔绝了他所有的声音。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但这一次，我终于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