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安搬进老城区那套一室一厅的出租屋时,中介的眼神有些闪烁。
“这房子租金比市价低了三分之一,李哥您真是捡到宝了。”中介小张递过钥匙时,手指不经意地抖了一下。
李明安没在意。他刚经历公司裁员,银行卡余额支撑不了太久,这套老旧但整洁的房子简直是救命稻草。房间里家具齐全,甚至还有前任房客留下的一些生活用品——几本书,厨房里的调味料,卧室衣柜里几件叠得整齐的男士衬衫。
唯一特别的是房门。
不是现代常见的防盗门,而是厚重的实木老式门,门板上有五道锁——两道普通门锁,一道链条锁,一道插销,最下方还有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需要钥匙从内反锁的地锁。门内侧贴着一张褪色的纸条,用毛笔写着八个字:
夜半来人,切勿开门。
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
李明安笑了笑,猜测大概是哪个文艺青年前任的恶作剧。他将纸条撕下,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搬家后的第一周风平浪静。房子虽然老旧,但采光不错,附近菜市场物价也便宜。李明安开始投简历,偶尔接点零散的平面设计工作,生活似乎正慢慢回到正轨。
直到第七天深夜。
那天凌晨两点十七分,李明安被敲门声惊醒。
不是急促的拍打,而是有节奏的“咚、咚、咚”,每三声一组,间隔精确得像节拍器。他迷迷糊糊起身,透过猫眼向外看。
走廊的声控灯坏了,一片漆黑。
“谁啊?”他问。
敲门声停了。几秒钟后,一个温和的男声响起:“对不起,打扰了。我住楼下,您家卫生间好像漏水了,能开个门让我看看吗?”
声音很礼貌,但李明安心头莫名一紧。他瞥了一眼手机——凌晨两点二十分。什么样的邻居会在这个时间来处理漏水?
“明天再说吧,太晚了。”他隔着门回答。
门外沉默了片刻。“可是水已经渗到我家天花板了,就看一下,很快。”
那声音依旧温和,但李明安注意到一个细节——对方说的是“看一下”,而不是“检查一下”或“看一下情况”。用词微妙地不合常理。
“明天早上八点,我找物业一起看。”李明安坚持。
门外再无回应。他屏息听了五分钟,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当他再次通过猫眼往外看时,走廊的声控灯突然亮了——空无一人。
第二天,李明安特意问了楼下邻居。那是对退休的老夫妇,他们一脸茫然:“漏水?没有啊,我们家天花板好好的。”
李明安开始觉得不对劲。
接下来的三天,敲门声在同样的时间出现。每次都是不同的理由——查燃气表、送错快递、社区安全检查。每次他都拒绝开门,而每次门外的人都会在短暂沉默后离开,从不纠缠。
第四天,李明安决定设下监控。他在门内侧安装了小型摄像头,对准猫眼视角外的区域。当晚,敲门声准时响起。
这次是个女声,带着哭腔:“求您开开门,我男朋友在追我,他很暴力...”
李明安没有回应,只是盯着手机上的监控画面。由于角度限制,他只能看到来人的腰部以下——一双干净的男士皮鞋,深灰色西裤裤腿。
女声,男鞋。
李明安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捂住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门外的人等了大约三分钟,然后脚步声响起,渐渐远去。
第二天,李明安检查监控录像。在凌晨两点二十分整,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准时出现在他家门口。男人始终背对摄像头,无法看清面容,但每次敲门时,他的身体姿态都完全一致,像是排练过无数遍。
更诡异的是,监控显示,男人每次离开时都不是走向楼梯或电梯,而是径直走向走廊尽头的墙壁——然后消失。
字面意义上的消失。
李明安反复观看那段录像,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男人走到墙壁前,没有任何停顿,就像穿过一层水幕般融入了墙体。
他想起被自己扔进垃圾桶的那张纸条,翻出来重新抚平。
夜半来人,切勿开门。
这不再像是个玩笑。
那天下午,李明安开始调查这栋楼的历史。老邻居们含糊其辞,物业办公室的资料残缺不全。最终,他在社区图书馆的旧报纸微缩胶片中找到了线索。
七年前,这栋楼504室发生过一起命案。一名独居男子在家中死亡,死因成谜。警方记录显示,房门从内部被五道锁牢牢锁住,窗户也从内锁好,形成一个完美密室。男子尸体在客厅中央被发现,死因是极度恐惧引起的心脏骤停,但房间里没有任何外人闯入的痕迹。
唯一不寻常的是,男子的右手食指被切断,至今未找到。
报道还提到,男子生前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物业,声称连续一周有人半夜敲门,但每次他从猫眼看出去,走廊都空无一人。
李明安看着报纸上模糊的照片,认出那正是自己现在住的房子。报道中提及的房门特征——五道锁——与他家门完全吻合。
那天晚上,李明安将五道锁全部锁好,坐在客厅里,等待凌晨两点十七分的到来。他手里握着一把从厨房拿来的刀,手机已经拨好了110,拇指悬在拨打键上。
钟表滴答。
两点十六分。
两点十七分。
敲门声准时响起。
“咚、咚、咚。”
李明安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门。这一次,他没有问“谁”,也没有去看猫眼。他只是静静地坐着,数着自己的心跳。
敲门声持续了三分钟,然后停止。
接着,他听到了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第一道锁,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