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婉，纵横商场三十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

但像我这样的，她是真没见过。

她试图抽回自己的腿，但我抱得死死的，像一只黏在她身上的八爪鱼。

客厅里的佣人们一个个低着头，肩膀却在不受控制地抖动。

想笑就笑吧，憋坏了算工伤。

“苏念！”张婉终于忍无可忍，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你给我起来！像什么样子！”

我一听，哭得更来劲了。

“妈！您果然是嫌弃我了！我知道，我给您丢人了！我不配做您的儿媳妇！”

“但是我对您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啊！第一次见您，我就觉得您像天上的神女，不，比神女还有气质！您就是我的偶像，我的灯塔！”

“我做梦都想成为您这样优秀的女性！可我太笨了，我学不会您的万分之一。我只会爱言城，爱到失去自我，爱到发疯！”

我抬起头，满脸泪痕，眼神却亮得惊人，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妈！您看，这是我为您做的笔记！”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突然松开她，从旁边茶几的抽屉里，翻出一个小本本。

这是原主用来记账的，现在被我征用了。

我翻开第一页，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向张婉女士学习的一百个小目标》。

第一条：学习夫人的穿衣品味，扔掉所有blingbling的衣服。

第二条：学习夫人的说话方式，每句话不超过二十个字。

第三条：学习夫人的眼神，要做到一个眼神就能让下属闭嘴。

……

我把本子递到张婉面前，一脸求表扬的小狗表情。

“妈，您看！我一直在努力向您靠拢！可我做不到啊！我一看到言城，我的智商就归零了！我的冷静和理智就全都被狗吃了！”

张婉低头看着那个狗爬字的笔记本，又看看我。

她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那是一种，世界观被重塑的崩裂感。

她可能在想，我这个儿媳妇，是不是真的脑子有什么毛病。

“够了。”她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不够！”我斩钉截铁，“妈！我对您的敬仰，和我对言城的爱，都是不够的！是无穷无尽的！您如果觉得我吵，我现在就去把嘴缝上！只要您能开心！”

说着，我作势就要往厨房跑，去找针线。

“站住！”张婉厉声喝道。

我一个急刹车，回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张婉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像是在做什么重大的心理建设。

她挥了挥手，对旁边的管家说：“王妈，带少夫人回房休息。找个医生来看看。”

“我不！”我再次拒绝，“我没病！我只是心病！只有言城的爱才能治好我！既然他给不了，那就只有您能了！妈，您爱我吗？您说您爱我，我就乖乖回房！”

我在赌。

赌她这种高高在上的人，说不出“爱我”两个字。

也赌她被我折磨得快要崩溃了。

张婉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精彩纷呈。

她紧紧攥着手里的爱马仕包包，指节都发白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就在我以为她要爆发的时候，她突然松开了拳头，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丝颤抖和妥协的声音，说道：

“……爱。”

“听不见！”我把耳朵凑过去。

张婉闭上眼，像是认命一般，提高了音量：“我爱！我爱你！行了吧！现在！立刻！回你的房间去！”

【叮！恭喜宿主，成功让反派婆婆说出“我爱你”，获得“发疯积分”100点。】

我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是一副得到糖果的小孩模样。

我满足地叹了口气，乖巧地点点头。

“好的，妈。您早说嘛，您爱我，我就什么都听您的。”

说完，我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被王妈扶着上了楼。

留下张婉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端起茶杯想喝口水，却发现手抖得连杯子都拿不稳。

她看着自己裤子上那块明显的湿痕，又看了看我消失的背影。

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对人生的巨大怀疑。

这届儿媳妇，好像……不太好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