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主妇的触底反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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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味道。

林婉清睁开眼睛,看到白色的天花板。她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在医院。

「醒了?」护士正在调整输液管,「低血糖加上过度疲劳,晕倒了。你家人呢?」

家人?林婉清想笑。那个她付出一切的家,现在在哪里?

「我……我一个人来的?」她声音沙哑。

「救护车送来的,」护士顿了顿,「当时你婆婆在旁边,但她说要照顾孙子,签完字就走了。你住院三天了,没人来看过你。」

三天。

林婉清闭上眼睛。也好,这三天清净。

护士离开后,她挣扎着坐起来。手机就在床头柜上,屏幕碎了——大概是晕倒时摔的。她充上电,开机。

未接来电:0。

微信消息:0。

只有几条推送通知,和母亲发来的一条信息:「钱筹到了吗?你弟等不及了。」

多么讽刺。她躺在医院生死未卜,这个世界唯一找她的理由,依然是钱。

林婉清放下手机,看向窗外。天空阴沉沉的,像她此刻的心情。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反而有一种……解脱感。

原来彻底绝望之后,心就不会再痛了。

她开始冷静地回想这六年。

婚礼上,周明哲曾握着她的手说:「婉清,我会让你幸福一辈子。」那时她相信了。她辞去了上升期的工作,安心做他背后的女人。

第一年,他还会说「辛苦你了」。

第二年,变成「这不都是你该做的吗」。

第三年,他开始嫌弃她「与社会脱节」「没有共同语言」。

第四年,乐乐出生,她的世界彻底缩水到尿布和奶粉。

第五年,他发现她做**,冷嘲热讽:「就你那点本事,能挣几个钱?」

第六年,他出轨,婆婆转移财产,她累倒住院,无人问津。

一条清晰的下坠曲线。

「女士,该换药了。」护士推门进来,看到她坐在床上发呆,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你还是要多为自己想想。身体垮了,谁替你疼?」

是啊,谁替她疼呢?

林婉清突然笑了:「谢谢,我知道了。」

出院手续是她自己办的。结账时,她看着账单上的数字——两千八百元,正好是她账户里剩下的钱。多么精准的计算。

回到家是下午四点。婆婆正在客厅看电视,见她进来,眼皮都没抬:「回来了?正好,晚上炖个汤吧,明哲说要回来吃饭。」

林婉清没说话,径直走向卧室。她需要洗澡,换掉这身医院的病号服。

「哎,我跟你说话呢!」婆婆提高音量,「住院几天,耳朵也不好使了?」

林婉清停下脚步,转身。她看着这个相处了六年的婆婆,第一次没有避开她的目光。

「妈,」她开口,声音平静,「我住院三天,您和明哲一次都没来看我。」

张秀英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你什么意思?我还要去伺候你不成?乐乐谁带?这个家谁管?就你金贵!」

「我不金贵,」林婉清依然平静,「我只是在想,如果我那天没醒过来,你们会在什么时候发现呢?是乐乐饿了找妈妈的时候,还是明哲找不到干净衬衫的时候?」

婆婆脸色变了:「你咒谁呢!晦气!」

林婉清不再争辩。她走进浴室,关上门。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清醒。

洗过澡后,她做了三件事。

第一,打开电脑,登录云盘。她有一个很久不用的账号,里面存着她婚前的工作文件——设计稿、客户资料、行业动态。她开始下载,整理。

第二,打开手机银行,打印了过去三年的流水。一笔笔转账,一笔笔支出,清晰得像一本屈辱的账簿。给婆婆的「孝敬费」,给娘家的「帮扶款」,周明哲转来的「生活费」和他那些去向不明的「大额支出」。

第三,她从衣柜最底层翻出一个旧笔记本。那是她刚结婚时买的,曾用来记录新婚的甜蜜,后来变成购物清单,再后来……变成了一本记账本。

她翻到空白页,写下新的标题:《破茧计划》。

晚上六点,周明哲准时回家。看到林婉清,他皱了皱眉:「听说你晕倒了?怎么这么不注意身体。」

多么轻描淡写。

「嗯,低血糖。」林婉清淡定地摆碗筷。

吃饭时,婆婆又开始抱怨:「今天楼下李阿姨说,她儿媳妇给她买了个金镯子,三千多呢。唉,我可没这个福气。」

以前,林婉清会内疚,会道歉,会承诺「妈,等我攒够钱就给您买」。

今天,她放下筷子,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摊开放在婆婆面前。

「妈,这是过去半年我给您转账的记录。一共四万两千元。平均每个月七千。」她声音温和,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从这个月开始,家里的开支我们AA制吧。您和明哲的生活费,我出一半。至于您个人的消费,比如金镯子,可能需要您自己承担了。」

餐桌上死一般寂静。

周明哲先反应过来:「林婉清,你发什么疯!」

「我没有发疯,」林婉清看向他,「明哲,你每个月给家里三千块生活费,却要求我准备一日三餐、照顾老人孩子、承担所有家务。这三千块,连乐乐的托费都不够。剩下的钱,都是我贴的。」

「你贴的?你的钱哪来的?不还是我给的!」周明哲拍桌子。

「不,」林婉清拿起手机,调出**收入记录,「这是我接文案工作的收入,过去半年一共一万二。这是我做设计私活的收入,五千。这是我用以前积蓄理财的收益,八千。你的三千块,在这里。」

她指向流水单上几个零星数字。

「所以,」她总结,「这个家大部分开销,是我在承担。而妈转走的三万块,是我全部的积蓄。我觉得,AA制很公平。」

婆婆脸色铁青:「反了!反了!我儿子的钱,我想怎么转就怎么转!你算个什么东西!」

林婉清没理她,继续看着周明哲:「另外,我住院花了二千八,这笔钱应该从家庭共同支出里扣除。按照AA制,你需要给我一千四。」

周明哲气得浑身发抖:「林婉清,你是不是想离婚?」

终于说出这个词了。

林婉清心脏猛地一缩,但脸上依然平静:「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不过在此之前,我们需要清算共同财产。房子虽然是婚前你付的首付,但婚后贷款是我在还。车子写的是你的名字,但保险和保养是我出的钱。还有,你每个月工资两万二,给家里三千,剩下的一万九去了哪里?我需要知道,这部分算不算夫妻共同财产。」

「你查我账?!」周明哲猛地站起来,碗筷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乐乐被吓得哭起来。

林婉清抱起儿子,轻声哄着,眼睛却看着周明哲:「我不是查账,我只是在维护我的合法权益。周明哲,你月薪两万却只给家里三千,剩下的钱——」

她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问:

「是养了另一个家吗?」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周明哲脸上。他震惊地看着林婉清,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女人。

「你……你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林婉清抱着儿子往卧室走,「今晚乐乐跟我睡。你们慢慢吃。」

关上卧室门,她背靠着门板,腿软得几乎站不住。乐乐在她怀里抽泣:「妈妈,爸爸为什么生气?」

「爸爸没有生气,」林婉清亲了亲儿子的额头,「爸爸只是……需要时间冷静。」

她把乐乐哄睡后,坐在床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录音界面——刚才的对话,她全程录了下来。

这就是她的第一把温柔刀。

不吵不闹,不哭不喊,只是把事实摊开在阳光下。

她打开《破茧计划》笔记本,在第一项后面打了个勾:收集证据(1/3)。

夜还很长。但林婉清知道,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