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则言走出林家大宅的时候，脸黑得像锅底。
他坐进自己的宾利，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大气都不敢出。
“查一下那个男的。”李则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叫许栖安。我要他所有的资料，祖宗十八代都给我挖出来。”
“是，李少。”
车子平稳地驶出观山别墅区，李则言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爸。”
“则言啊，从宛儿那儿回来了？”电话那头是一个沉稳的男声。
“嗯。”李则言揉了揉眉心，“爸，林家那个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今天居然为了一条狗，当着我的面给一个穷小子没脸。”
“狗？”
“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条柴犬，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原来的主人找上门，她居然跟人耗上了。”李则言的声音里全是火气，“爸，你说我们跟林家联姻，到底图什么？她那个性子，将来真进了门，还不得把天都捅破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则言，你要记住，我们两家联姻，不是儿戏。林氏集团的海外渠道，对我们至关重要。林家老爷子就这么一个孙女，宝贝得很。你娶了她，就等于拿到了半个林氏。”
“可她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
“那是因为你还没真正让她看上你。”男人的声音很平静，“女人嘛，总有些奇怪的癖好。她喜欢狗，你就陪她喜欢。她跟那个穷小子置气，你就想办法把那个穷小子解决了。手段要干净，别让林家抓到把柄。”
李则言深吸一口气：“我明白。我只是觉得憋屈。”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等你彻底掌控了林氏，林宛儿是听你的话，还是继续任性，不都由你说了算？”
“……我知道了，爸。”
挂了电话，李则言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神变得阴狠。
许栖安。
他默念着这个名字。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程序员，也敢在他面前叫板？
他拿起手机，给助理发了条信息。
“城西那个‘**’项目，是不是还缺个前端负责人？”
助理很快回复：“是的，李总。项目很急，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
“把这个叫许栖安的弄进去。”李则言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福报’。”
……
而我，许栖安，此刻还站在林宛儿家的客厅里，消化着她那个荒唐的提议。
当她的遛狗师？遛我自己的狗？
这听起来就像个笑话。但看着她那张认真的脸，我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我问。
“因为这是你唯一能接近它的方法。”林宛儿说得很直接，“不答应，你今天走出这个门，就再也见不到它。”
我沉默了。
她说的是实话。以她的能力，把一条狗藏起来，让我这辈子都找不到，简直易如反掌。
跟她硬碰硬，我没那个资本。
馒头还在她脚边睡得香甜，对我们之间的暗流涌动一无所知。我看着它，心里一阵阵地发酸。
我养了它三年，每天给它梳毛，给它做饭，带它看病。它是我在这个偌大城市里唯一的亲人。
我不能失去它。
“好。”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我答应你。”
林宛儿的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好像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
“但是我有条件。”我说。
“说。”
“第一，不能给它改名字。它叫馒头，不叫如意。”
林宛儿的眉毛挑了一下，似乎对这个名字很不满，但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第二，不能给它吃乱七八糟的东西。它的肠胃不好，狗粮要吃我指定的牌子。”
“可以。”
“第三，我要随时能看到它。你得在它待的地方装个监控，让我手机能连上。”
“可以。”她答应得更干脆了。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她答应得这么爽快，反而让我觉得更憋屈。好像我提的这些条件，在她眼里都无足轻重，只是小孩子在过家家。
“还有吗？”她问。
我摇了摇头。
“那就这么定了。”她站起来，“管家，带许先生去签协议。”
一个管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递给我一份文件和一支笔。
我接过来一看，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宠物陪护协议》。甲方，林宛儿。乙方，许栖安。
协议内容极尽详细，从每天遛狗的时间、路线，到我对馒头应尽的责任，甚至包括我不能对甲方有任何“非分之想”的条款。
时薪也写得很清楚：一千元。
我看着那个数字，觉得无比讽刺。我辛辛苦苦上一个月班，工资还没我来这里遛几天狗挣得多。
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我签了字。
从今天起，我，许栖安，正式成了我自己的狗的“钟点工”。
“明天早上七点，准时到。”林宛儿说完，就抱着馒头，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我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客厅里，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走出林家大门，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晚风吹在脸上，有点冷。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栋灯火通明的豪宅，感觉像做了一场荒诞的梦。
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是许栖安先生吗？”
“是我，你哪位？”
“你好，我是‘**在线’的HR。我们这边有一个紧急的项目，看到了您的简历，觉得非常合适。薪资翻倍，职位是前端技术总监，您有兴趣吗？”
我愣住了。
**在线？那不是李则言他们家的公司吗？
我当然没答应。
我不是傻子，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前脚刚跟李则言杠上，后脚他们公司的offer就递过来了，还是个总监的职位。这里面要是没猫腻，我把名字倒过来写。
“不好意思，我暂时没有换工作的打算。”我直接拒绝了。
电话那头的HR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干脆，愣了一下，才说：“许先生，这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们……”
“不用了，谢谢。”我挂了电话。
握着手机，我心里冷笑。李则言，你的手段也就这点水平了。想用一份工作把我收买，或者把我弄进你的地盘慢慢折磨？
我偏不让你如愿。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我准时出现在林宛儿家门口。
还是那个黑西装给我开的门，他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像是同情，又像是看热闹。